“二十年前，整个作战部大换血，牺牲的人太多。”扬掰着手指头，似乎在数着什么，但这并不影响他说话，“我无法告诉你关于那一次任务的任何信息。但是我能告诉你，你的父亲就是因此离开作战部的。而陈琳琳的父母也牺牲在那场战斗之中。”
原来大姐头的父母是死在那场战斗里的吗……王小川也就了然，为何陈琳琳从来不提及她的父母。原来是因为她的父母过世的时候，她才不过一岁上下，哪里会有关于自己父母的记忆呢？不过陈琳琳的父母，那不就是扬的妹妹和妹夫，以及校长先生的儿子和儿媳妇吗？
所以说还是不要比惨的好，这个世界上总有更惨的人——说的好像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似的。
王小川把关于陈琳琳的这部分问题甩出脑子，把思绪拉回到自己父亲的身上：“为什么会这样？我认为你们都是真正的战士，能够预见到牺牲与流血。所以我不能相信我的父亲无法接受他战友们的离去。”
王小川对王浩倡有着盲目的自信，他相信自己的父亲会缅怀他的战友，但他不应该离开战场。就如扬所说，王浩倡是个执拗的人，至少在王小川的记忆中这个人确实如此。再怎样惨烈的战斗也不会让英雄退缩，因为英雄心怀着虔诚的信仰，他既然选择了为了守护人类而战，那他就不会逃避。
也许是因为王小川选择了追随自己父亲的脚步，他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因为只是看到英雄惨死，就畏惧战争。
“他能接受战友的离去，我们终究会有这样一日。”扬轻轻点头，转而又摇头，“这一点，你的父亲比谁看得都透彻。但是与爱这个世界相比，他更爱你的母亲。或者说，正因为有你的母亲在这个世界上，他才爱着这个世界。”
“我说过，不要用这种理由搪塞我。”王小川对于扬的敷衍感到了厌烦。如果是这种程度的对话，扬完全没有必要把趴在门口偷听的人赶走。
但是扬没有进一步解释，只是微笑着，注视着王小川。
这种目光让王小川很不舒服，因为他知道扬看的并不是自己。他的目光迷离，焦点在自己身后很远。也许扬是在王小川身上看到了王浩倡的影子，他并不是在对王小川解释，只是透过相似的眉眼在怀念自己的挚友。
扬的这种态度，使王小川略微思考了片刻。在斟酌过用词之后，王小川试探着问：“你说过我父亲是因为那次任务而退出作战部的，而你却又说我父亲是因为我爱母亲才离开的，那么我是不是能说，我的母亲当年也受到了这场任务的波及。”
扬笑了两声：“这是你自己的揣测，没有任何证据，我也没对你说过任何事情。”
“然后你就打算笑两声，让我放弃继续追查这件事，和我说今天晚上做个好梦，转身出去带上门，装做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是吗？”王小川摇摇头，“如果你想告诉我什么，我希望你能更坦白一些。我母亲在那次任务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仅仅是被牵连的不知情者吗？还是说，我母亲也是一名血裔？”
“我不能再多说了，这件事校长下过命令，要列为SS级别的保密事项。”扬把锡管掏出来，又放回到口袋里，“如果不是你已经发现了数据的不正常，我也不会和你说这些事情的。小川，你确实是个特别的孩子，比我们都要特别。你拥有很棒的天赋，它们会渐渐变成十分伟大的才能，你不应该纠结于过去，你的未来无比辉煌。”
“那就请你说说我如何特别？”王小川步步紧逼，不给扬任何喘息的空间，“‘夺灵者’是怎么回事？两个拥有上千年传承的神秘侧组织连合而成的庞然大物，居然从来没有关于类似的灵术的记录，这不正常。即使特殊系灵术无法穷举，经过这么多年，就一例发现都没有吗？”
王小川这个时候非常想问出什么是造神计划，但是他无法开口。首先，他无法解释自己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这个计划的。其次，从彼得神秘兮兮的言语中，王小川隐约觉得扬也未必会清楚造神计划是什么。他想要知道造神计划的内容，恐怕只能直接去问校长陈彦成——他还干不出这么疯狂的事情。
其实王小川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那个跟自己长着一模一样脸的人那么信任。完全就是无端的信任，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王小川能感觉到那种亲近的感觉，虽然有些别扭。
他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在背叛学校，他掌握着一个被学校通缉的人的资料，但却不予汇报，这就是背叛行为。彼得做得很成功，在离间王小川与学校关系这方面。
虽说王小川能够理解一个秘密组织，尤其是一个守护世界安宁为己任的暴力秘密组织，无论是分割管理还是保守机密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当知晓这些机密涉及到自身的时候，能否保持冷静则是另一回事了。从这一点上来看，王小川还远远不是一个合格的特工。
但是没关系，他并非是为了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特工才加入疯人大学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追寻自己父亲的脚步。而王浩倡既然能为了爱情舍弃作为战士的职责，他王小川也没必要在追寻真相的过程中在疯人大学这一颗歪脖树上吊死。
但是疯人大学里有他的朋友，除非必要，王小川并不想离开这里。除了盛州的那一栋两层公寓，疯人大学仅有的能带给他“家的感觉”的地方。
“对于这个问题，实际上我们也很迷茫。”扬思考了片刻，“小川，你只需要知道你很特别就足够了，因为时至今日，我们也没研究出来你为什么会这么特别。多说一点不该说的，神秘学系甚至为了研究你的灵术构成，专门成立了一个研究小组，而研究你的血样现在是一个长期任务，A级保密。”
王小川闻言虎躯一震，虎躯再震，虎躯开启了震动模式。
从扬的话语里，王小川听出了他作为小白鼠被绑到试验台上的重大危机，现在还只是研究血样而已，那么下一步是不是就需要他本人配合？再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把他解刨开来乃至于切片研究了？
“啊，是了，这毕竟是一所研究型大学。”王小川点了点头，“像我这样的学渣被录取，自然不能是叫我来搞研究的，那么也就只能是被研究了。情理之中。”
“咳——”扬被王小川的话给呛到了。虽然王小川今天话里话外都带着一股子火药味儿，但是扬觉得自己还是能接下来的，没想到王小川一开口吐槽却让他有点招架不住。
看着王小川一副神游天外的架势，扬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下自己命苦。想想看他都带了些什么学生啊？一个是自己的亲外甥女，完全不给自己这个做舅舅的面子；另一个是自己已故战友的儿子，思想问题很严重，自己还要兼职政委的工作为他进行疏导；为有一个被冠以天才之称，还算是正常的埃尔维斯，还总是盯着他抽烟这件事过不去……他这是做了什么孽？
“这就是你能告诉我的全部了？”王小川结束了思维漂流，开口说，“我觉得这还远远不够。”
“已经够多了，再多说一个字，校长都会把我风干在旗杆上。”扬讲了个笑话，但是十分尴尬得，王小川没有笑。于是他转成一副语重心长地模样，劝道：“小川啊……我知道你很想探究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但是相信我，知道那些事情你会后悔的。知道真相未必会给你带来解脱，那么多沉重的东西不应该由你们这样正当年华的年轻人来背负。”
“但是你们应当给我们选择的权利，”王小川反驳道，“作为当事人的后代，我有权知道我的父亲母亲经历了什么，至少我想弄清楚我的父亲因何而死。我可不相信一块简单的盘古意志碎片能脱离亚空间缝隙，也想象不到一个五级执行人员会死在那样一个怪物的手里。”
“王小川，你怎么油盐不进呢。”苦口婆心无果的扬捶胸顿足，“你要知道你的身份，你除了是王浩倡的儿子以外，也是我们疯人大学的一份子。我们是特工，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我的小祖宗……我真是……这样，你把手头的事情停下，等你到五级权限的时候，我就破格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天王老子拦着都不好使！”
王小川登时眼睛一亮：“你说的是真的？”
五级权限，执行人员能达到的最高权限，扬本身也拥有五级权限。但这不意味拥有了五级权限，就能知晓疯人大学所有的秘密。疯人大学除了分级治理之外，也采用分割管理的手段，即使是校长，也不敢说能够把握所有的机密。
而SS级别机密的调阅，不仅需要校长的同意，还要得到校董会秘书处的首肯。扬承诺当王小川达到五级权限的时候，就将一切真相告诉他，本身就是违反保密条例的。
然而王小川现在也才不过三级，想要达到五级，那真的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折腾”。
同时，王小川信任扬做出的承诺，就像王小川相信彼得说的话一样。不为别的，再怎么说这可是他干爹呢。王小川现在还不承认就是了。
现在王小川唯一担心的就是即使扬是二十年前那次任务的亲历者，估计也会对很多事情不甚了解，到时候王小川能从扬嘴里得出的信息，恐怕也不足以解答他心中的疑问。
就好比，什么是造神计划。
但这已经是个难能得突破了，学校是想要把曾经参加过屠神一战的学员们都当作标杆来打造的，那么他的晋升之路绝对不会很困难。现在需要的也无非就是时间而已。他能熬过十年有余，再有一年两年也等得起。
“炼金法阵‘守护者之瞳’两个节点开放，重点研究区域完全闭锁，自动维护程序关闭。岛内森林禁区进入权限向所有人开放，并划定为危险区域，疯人大学内院进入紧急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