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面试让王小川感觉很疲累,这两个学分赚得真的不容易。
从重庆离开之后到了天津,当地驻点好像联系了当地教育部什么的职能部门,给安排了十三名公费留学的学生,都将被录取到外院。这些学生都是被看好的天才——这是疯人大学和支持他们的各国交易的内容之一。
当然,教育部的这些人不会知道的太详细,他们只以为是一次很正常的留学派遣。由官方提供奖学金供学生读书,学生学成回国报效国家。事实上这些学生的教育资金完全由疯人大学来负责,并且一定要确保这些学生在本科时期就参与外院的核心研究项目当中,这其中需要的投入也不小。
这些事情,都轮不到王小川来操心。这十三名学生对王小川造成的直接影响无非就是要身着正装参加两场会议,以及出席一次由学校出资的宴会。真正让他头疼的就是宴会。
王小川总算知道为什么当初陈琳琳,会在他母亲那里订一身衣服了,那就是为了这种宴会准备的,算得上是招生的惯例了。
可能因为王小川长得就很“好人”,而且也是招生队伍中唯一一个中国人的关系,他受到了这些学生特别的“关注”。这些还未入学的学生们一个个叽叽喳喳的绕在了他们觉得最容易亲近的学长——王小川的身边,问各种各样的问题,探听着校园的日常生活是怎样的,课业是否繁重等等。
王小川要怎么说?我在学校学的是侦察、反侦察、潜入、搏击、各类技战术吗?最后王小川只能找了个自己是文科生,和这些工科、理科学生没有共同语言的借口甩脱了他们,呼吸了一口自由的新鲜空气。从天津离开的时候,王小川几乎是抱着逃难的心态了。
另外就是,在天津招收的三名血裔中没有一名是有资格被直招入作战部的,他们的神血纯度和灵术类型都不够标准线。
齐齐哈尔,又被称为鹤城、卜奎,是黑龙江省的第二大城市,也是黑龙江省的前省会。
这次疯人大学在黑龙江省共发放了四百张邀请函,其中有四张是发放给血裔的。如果一切顺利,这四名血裔中,将有一人被特招入作战部。
这才是正常的数据。同去年那样,盛州一个城市里面有三人被特招入作战部(楚天成被招进作战部战略组)的盛况,恐怕很难再见到了。
这个将要被特召入作战部的男生叫做曾凯育。他的父亲曾是供职于哈尔滨驻地的作战部执行人员,在十二年前牺牲,是一位英勇的战士。在其父牺牲之后,他的母亲带着他回到了老家,齐齐哈尔。
这名学生的家庭环境比较困难,住在郊区的一栋小平房里。他的母亲几乎始终在外奔波忙碌,打好几份工,很少有时间回家。父母皆缺位的留守儿童曾凯育在姥姥的宠溺下长大,能够读到高三已经算是奇迹了,哪怕是在放牛班。
他逃课、打架、斗殴、吸烟、喝酒、参与社会社团,绝对算不上什么好学生。在高二那年,他还在同伴的怂恿下在自己的前胸后背纹了一条绕身龙。但是纹身师傅的手艺不大好,怎么看怎么像条大带鱼。
看着这个人的资料,陈琳琳直皱眉头:“负责观察他的是谁?把这种问题少年直招作战部没问题吗?他的心理评估结果居然显示优良……这谁评估的?”
“放心吧亲爱的,”杰西卡从陈琳琳手中拿过了平板,“驻点方面的观察他的时间比咱们要多得多,他们一定是经过严密细致地观察和讨论,才能够得出这个结论。”
“他现在在干嘛?”王小川也皱着眉头看他的成绩单,“他应该考不上本科,只能去一些专科高校。而且从他的过往成绩来看,没有复习的必要。”
“他现在正在和自己的那些‘小兄弟’在街面上鬼混。”扬苦笑了一声,把雪茄点燃,“他是他那个小帮派的头目之一,这个帮派是跟他同一所高中毕业的学长建立的,叫做‘凉鞋帮’。露趾的凉鞋是他们的标志。”
“啊……齐齐哈尔的冬天可冷。”王小川笑着说,“那么他们在各个季节都穿这种露趾的凉鞋吗?那可真是太有趣了。”
“我只是说露趾凉鞋是他们的标志,并没有说他们都穿着凉鞋。”扬一耸肩,“好吧,我也不知道。这需要你去观察一下。”
“啥?”王小川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不是说好了不和将要接受面试的学员接触的吗?”
“特事特办,毕竟你也看到了这是个问题少年。”扬吐出一口烟,伸了个懒腰说,“我们需要你去接触他一下,但是不许提到任何神秘侧的事情。”
“你让一个还有心理障碍的人,去评定另一个人的人格是否健全?”王小川站起了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觉得教授你做了个非常漂亮的决定。”
凉鞋帮,一个在齐齐哈尔市区内众所周知的帮派名字。
放在几十年前,五六个人,拿着管制刀具,都能被定性为黑社·会团伙,现今却不再太过关注这个了。因为这个帮派的成员都是一些没长大的孩子。他们可能在小时候受到了香港黑道电影太多的熏陶,自诩为混混或者混黑·道的,但是并没有什么社会危害。他们既不收保护费,也没有划地盘,更没有打家劫舍,违法乱纪。
充其量算是一帮不爱上学的孩子凑在一起玩而已。
众多服务场所是对他们深恶痛绝的,其中以餐厅为首要代表。这些凉鞋帮的成员们逃课以后,如果不能去网吧(钱不够或者是没有身份证),就会三五成群找一家店,点上一点最便宜的东西,然后掏出手机充电宝开始蹭人家店里的WiFi。
开店的总是要做生意的,断了WiFi别的顾客要怎么办?赶走?也能赶走,但是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纠结更多的人回来拥在店门口,什么也不做,只是抽烟侃大山。
当顾客们看到这么一群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半大小子簇在一处,绝大多数都会绕着走,这家店的生意也就没法做了。叫警察来?他们又没做什么事情,警察也管不了。
所以,凉鞋帮就是一块在这个城市里流动的牛皮癣,由那些放弃了自己的孩子们组成。
当在一家冷面店里面找到自己的目标时,王小川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
曾凯育的坐姿很是奔放,一脚放在地上,另一脚踏在身旁的另一张椅子上,正叼着一支烟,抱着手机打游戏。游戏声音是外放的,很吵。
他身材匀称,肌肉轮廓分明。头上顶着五毫的短发,圆脸,上身只有一件黑色的无袖畅怀马甲,能看到从他胸前穿过的“带鱼”。下身是一条深灰色的短裤,脚上蹬着一双深褐色的露趾凉鞋。
这个审美让王小川不由得在心里竖大拇指,赞叹一声钢铁直男。
“一碗细冷面,加个肠加个蛋,不要西红柿多放香菜。”王小川点完了餐,径直坐到了曾凯育的对面。这让曾凯育身边的那几个“小兄弟”都紧张了起来,心说这是哪儿来茬架的吗?
曾凯育则是微微一抬眼皮,瞥了王小川一眼:“你等会儿啊,我打完这局。”
王小川则是点了点头:“随意,不急。”
冷面店的服务员把面端到王小川面前的时候,还用异样的眼光看了王小川一番。他不太能理解,像王小川这样打扮的人,怎么会跟这些小混混坐在一张桌上。
就在曾凯育的手机里传来“Defeated”的音效时,王小川的面都已经吃下了一半。
“我认识你吗?”曾凯育把手机放到一边,把脚从椅子上面拿下来,“你认识我吗?”
王小川也放下筷子,把碗推到一旁:“你应该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你。曾凯育,十七岁,毕业于三十二中,父亲早逝,母亲常年在外,由外祖母抚养长大。”
曾凯育坐直了身子:“你是谁?要干啥?”
“我来给你送邀请函。”王小川将黑色的信封推到了曾凯育的面前,“我们诚挚地向你发出邀请,曾凯育同学,我们希望你能参加七天之后的面试会。如果通过面试,你将会收到我们学校寄出的录取通知书。”
在曾凯育愣生生地打开信封之后,凑在他身边围观的一个男生跳了起来:“卧槽!育哥你牛逼了育哥,疯人大学!”
“这个……不是什么恶搞节目吧……你们摄像机藏哪了?”曾凯育把面试邀请函塞回到信封里,手都在颤抖,先前的淡定全无影踪。
“没有摄像机,这张邀请函,如假包换。”王小川把面端回到自己面前,挑了一口在嘴里,边吃边说,“我是你这次面试的考官之一,如果你能满足我们的条件,通过面试的话,你会称呼我为学长。”
“哎!我想起来他是谁了。”一个染着红头发的女生忽然一拍大腿,“他在我家墙上。”
王小川虎躯一震:“这位小姐,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就算我死了,也轮不到您把我挂在墙上。”
“不是……”那个女生连忙解释,“我家糊墙的报纸上有你的证件照,就在门框上,你是去年被录取的学生。”
“啊……”王小川尴尬地笑了笑,“照这么说我还是个名人。”
“谢谢学长,学长辛苦了。”曾凯育从口袋里翻出一支“黄山”递给王小川。
王小川摆着手拒绝了:“我不吸烟。也别急着叫我学长,你现在还没通过面试。另外,我来还是想采访你一下。”
“采访我?”曾凯育愣住了。
“对,采访你。”王小川从包里掏出了录音笔放在了桌上,“我对你们凉鞋帮的生态,很感兴趣。听说你是凉鞋帮的二把手?采访你,再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