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一直非常好奇,你那个所谓‘真实的梦境’都是在什么环境下触发的。从过往来看,似乎没有规律可言。但是最近两次的梦境则预言了神国的重临,见证了神国的覆灭。”费恩靠在椅背上,纠结地望着王小川,“你在对我说谎,孩子。你知道你的这个能力来自于哪里,只是你不愿意说出来。告诉我们这些消息,对于你来说不会有坏处。”
王小川也就顺便吐了个槽:“因为我是正义的伙伴?”
“这句话有讽刺的意味。”周卫平Get到了王小川这句话的哏在哪,“出处我也不知道,总而言之并不是让人舒服的表述。”
“出处在Fate系列,”王小川帮着解释说,“想要成为‘正义的伙伴’的卫宫切嗣,从自身的经历发现了‘正义’必将伴随牺牲。他用这句话讽刺那些自诩为‘正义’的空想者。”
“孩子,你要知道,坐在这里的人除了周以外,都已经是在向着坟墓迈步的老人了。”奥斯蒙指着自己的鼻尖,“如果你想要用这种手段讽刺我们的话,我只能说还是太过稚嫩了。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义,但是我们在维护着这个世界的平衡,守卫着和平,让那些无力抗争的人不必直面他们无法理解的力量。我从不敢说自己是正义的,但我相信坐在你们面前的每一位都问心无愧。”
“奥斯蒙教授,请您不必这么严肃,如果我的说辞给您造成了困扰,那么我道歉。”王小川对奥斯蒙微微欠身,“您对我不是特别熟悉,所以您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不过是嘴贱了一点。我说这句话只是随意地吐槽,而不是讽刺诸位。”
“把话题绕回来吧。”锡德里克轻咳了一声,“王,我知道你很特殊,就像你的父亲一样。特别的人总会有些特权,我们在尽力维护你。我们猜测,你口中‘真实的梦境’与神性有所关联。就像你梦见羽蛇神的死亡,那是曾经真实发生的事,发生在上一个元素潮汐时代之前。”
“所以我们猜测你可能拥有某些隐性的能力,或许是对神性的感知,或者是预言之类。”费恩盘着他的核桃说,“而且这种能力你还不能很好地控制,它给你带来了很大的负担。无论是考场上、演习场上都是相对安全的地方。如果下一次,这种能力发作的时候,你正在执行任务,那么会发生什么?我们想要帮你。”
“是啊,小川啊,你父亲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费恩十分适时地打出了一张亲情牌,“对于我们这些老头子来说,你就像是我们的孩子一样,我们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校董会询问详情的话,我们会用校长先生的秘密渠道解释,绝对不会将你暴露出去。我们的谈话内容绝不会走出这间会议室。”
“但是我害怕,我走不出这间会议室啊……”王小川意图把手缩进袖口里面,但他现在穿着作战服,手缩不回去,“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啊,我心里面有根弦在疯狂地颤,它在告诉我说,绝对不能实话实说,不然会死得很惨。”
王小川的话让诸位大佬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个家伙的脑回路真的是不能用常理揣测,他跟正常人真的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就算是打定了主意不说至少也要编个理由,或者干脆闭口不言才对吧?这么光棍地说自己不想说,打死也不说,真的合适吗?
“小川,你的意思是你受到了某种诅咒,或者是遭遇了别的什么威胁吗?”周卫平拓展了思路,“诸位也都知道,有些东西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之前王小川还遭遇过刺杀,我觉得这很可能跟这件事有关系。”
“有没有可能是安伯利尔又不安分了?”锡德里克敲了敲桌面,“我一直怀疑王小川遭遇刺杀和安伯利尔有关系,这家公司有前科。”
“不可能。”费恩摇了摇头,“就算是安伯利尔的人,也跟纽曼·安伯利尔没有关系。他没法对我撒谎,协议已经达成了,他没有理由毁约。”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刺杀,但是对方很了解我,甚至知道我的灵术。”王小川忽然说,“只是我感觉,‘真实的梦境’和刺杀应该没有关系。至于诅咒和别的威胁,我不知道,我绝对不能说。”
不能说,就是不能说,死活也不说。
这种态度实在是让人无奈。明明周卫平还存着给王小川找理由的心思,谁能想到王小川自己把台阶给拆了?这也不由得让人怀疑,为什么王小川要保持这样死硬的态度。他们相信王小川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知道这些人坐到他的面前,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但他仍旧不开口,那就有问题了。
只是这些大佬们还不能确定问题出在王小川的身上,还是出在别的什么地方。就像周卫平说的,也有可能是王小川中了某种,连学校也无法检查出来的诅咒。
王小川为什么不说?因为他觉得自己不能说,只是觉得。彼得从未强硬的要求王小川为其保密,他在这件事上持一个比较无所谓的态度,他说他相信王小川会保守这个秘密,王小川觉得自己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当然了,王小川觉得自己也不能背叛学校。可他现在十分纠结,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对于学校来说,彼得是敌人。他从守护者之瞳中盗取了钥匙,释放了真神,开启了圣战。在这个过程,疯人大学中有人因此而牺牲,包括一年前狂欢节的那天夜里被杀害的执行人员,以及牺牲在与真神交战中的格雷教授。
所以说,如果王小川是正义的伙伴,那么彼得就是个反派人物了。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就是个Boss也未可知。明明之前在飞机上抢夺泰奥格尼斯骨头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强大,现在竟然能轻易地击败人造神了,这实在是难以想象。
而且就王小川所知道的,那些登岛的入侵者,无一存活。说他们是用自己的生命给彼得创造了一个盗窃的机会,毫不过分。从他们的表现来看,他们清楚自己执行的是怎样一个任务。慷慨赴死从容就义,用在他们身上也不为过。王小川很难想象,究竟是怎样的信仰支撑着他们来执行这场必死的任务。
也是毁灭诸神吗?他们做的确实是这样的事情。即使算计了疯人大学,抢夺了拉的尸体,但他们所做这一切的目的,也是为了将那些外来者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无非是手段更加激烈……应该说是更加不择手段。他们不在乎损失,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哪怕这个损失要用人命来计量,他们只追求最终的结果。
而疯人大学,似乎手段更为温和一些,更为理性一些。然而相较丧钟而言,它真的那么干净吗?
王小川可不那么觉得。当他看到人造神的时候,他就明白了,所谓的造神计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考尔比,那个总是在刻意讨好别人,有些缺乏常识的学长。说起来,他应该算是王小川在来到乌拉诺斯以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他的朋友现在变得很强,能甩他十条街开外。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越好的东西越贵,所谓性价比高的东西,会在别的地方把你省下的钱找回来。实力的增长差不多也是这个道理,不付出努力就一步登天,那是只存在于梦中的美好想象。
王小川不知道考尔比和安德鲁都经历了什么,但是他可以做出猜测。总而言之,在他的想象里,这不是一个人道的过程。毕竟彼得曾经对他发出过警告。而这个警告在王小川的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终于在见到考尔比和安德鲁的那一刻,这颗种子生根发芽了。
也许疯人大学和丧钟在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在牺牲一小部分人,来保全绝大多数人。一个手段激烈一些,另一个手段略显温和。大哥不说二哥,都是一样的货色。
王小川不知道自己这么理解,是不是会有什么偏差。他总不能直接问这些大佬,说“你们是不是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不愿意说就别说了吧。谁心里还没有点秘密?”一直一言不发地陈彦成掸掉了桌面上的饼干渣,伸了个懒腰,“在座的诸位也都能理解,有时候秘密意味着很多东西。只要知道,王小川是我们的学生就可以了。”
王小川抬起头,想要说点什么,终究是没说。
陈彦成笑了笑:“保有秘密是一回事,控制你自己是另一回事。无论你那个‘真实的梦境’是因为你自身的原因,还是来自外部的力量介入,这都意味着你对自身精神世界的掌握有所欠缺。如果你能完整掌握这种能力,那么这一切应该是自由自主的,而不是这种情况。再强调一次,在危急时刻,这很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所以说以后我就不出外勤了?”王小川试探着问。
“不,你很有天赋,也很能干,让你在二线工作是我们共同的损失。在战场上你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才能。”陈彦成微微摇头,“你需要特训,需要锻炼你对自己精神力量的掌握。”
“我经受过这种训练。”王小川一耸肩,“但是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我最清楚不过。我甚至做不到冥想,我也不能明白放空我的精神是个什么概念。”
“那可能是因为你没有遇到足够好的老师。”陈彦成直视着王小川的眼睛,“我并不是在说咱们学校的教员教学水平不行,我只是觉得对于你这样特殊的人才,我们应该有更特殊的教学方法。从明天开始,我亲自训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