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曾经曰过：‘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王小川无视了舞台上一脸冰霜，身姿曼妙的模特们，而是小声跟陈琳琳嘀咕着。
陈琳琳虽然无法将自己的目光，从那些永远都不会被人穿到街上的概念设计时装上挪开，却也在听王小川说什么。于是她回复道：“啥意思？”
王小川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自家组长那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总会让他产生一些错觉，会时常忘了这个人形女暴龙本质上是个美国人，即使说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不代表她真的了解中国文化。
王小川只能耐心解释：“这句话是孔子说的，出自《论语》。意思是说，君子看重的是道义，小人看重的是利益。它还有一个引申的意思，是指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目的性。可以是为了信仰、道义，也可以是纯粹为了利益。”
“你是想跟我讨论伊芙这次行动的目的是什么？”陈琳琳皱着眉把耳朵往王小川那边凑得近了点，眼睛却还盯在T台上。
王小川点了点头：“然也。”
“下次说话直接一点，不然我可能忍不住揍你。”陈琳琳笑了一声，“而且我觉得，这很有可能是一次偶发事件。从她的行为来看，她对于你的能力完全不了解。而且当时你们当时距离驻点很近，如果伊芙真的是想要针对你们进行打击报复，不可能会不做调查就鲁莽的动手。所以我更倾向于，你发现她是意外情况。”
“你说的很有道理，更何况伊芙现在正在被通缉着，作为一个非常有经验的赏金猎人，不应该犯这种低端的错误。”王小川点了点头，先认同了陈琳琳的观点，“但是我还是觉得很别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我觉得她根本就是在针对我。”
陈琳琳伸手拍了拍王小川的脸：“‘感觉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是中二病晚期的表现’，这句话还是你告诉我的。所以王小川同学，我非常严肃地通知你，你应该从中二毕业了。”
“毕业是不可能毕业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从中二毕业的。”王小川下意识地开始说烂话，“相当现充又不会撩妹子，只有每天YY着装逼打脸拯救世界，才能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打开电脑就像回家一样，二次元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这里的。”
“来自‘窃·格瓦拉’。”坐在王小川右侧的张同和插了句嘴，“注明出处啊，同学。”
坐在张同和右侧的钉子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仍旧是那一身朋克风格的打扮，但在这个秀场里面并不显得突兀。秀开始之前有很多男士搭讪她，但都被她怼回去了。
夏天陪着自己的临时女友玛德琳去后台做采访了，而扬和雪丽则被田如云以人手不够需要帮忙的理由叫去了后台，无缘得见这场华丽的大秀——主要是雪丽和扬都对这场时装秀没什么兴趣。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呢？”陈琳琳微笑着说，“你想转职去偷电动车？别以为我什么哏都不知道。”
“我的意思是说……你等我组织一下语言，有点乱。”王小川脑子里的思绪确实很乱，他需要把自己脑子里那些绕了不知道多少个圈的思路，捋顺成正常人能理解的逻辑，“我的意思是说，我感觉伊芙就是冲着我来的。在我和她交手的时候，我能明确的感觉到她的杀意是针对我的，这很有可能就是一次针对我的行动。甚至我感觉这可能和她效力的组织没有任何关系，只有关于私人恩怨，或者更像是冲动杀人未遂。”
“这件事情已经提交报告了，我觉得我们没有讨论的必要。”张同和发表了他的观点，“后续的事情学校会处理的，教授也叫你不要理会了，你为什么非纠结这件事不放呢？最后不是没有造成任何损失，不是吗？”
“我差点死了，这也能叫没有任何损失吗？”王小川用手肘怼了张同和的胳膊一下。然而张同和皮糙肉厚，这一下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王小川继续说：“那个石像鬼十分诡异，我从那个东西的身上感觉不到神血波动，甚至没有能量反馈，就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一样。它既不是生物，也不是魔偶——至少不是我能理解的那种生命形式，或者炼金构造。它快到我反应不过来，如果当时它的目标是我，而不是伊芙，很可能我就已经死了。”
看自己的队友没有什么反应，王小川只能继续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在伊芙发动灵术的时候，我们所处的位置其实已经被咱们驻点的执行人员控制了。这个石像鬼能够自如穿梭在亚空间缝隙里，并非让人不能理解的事，真正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它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那里，我们的执行人员却毫无察觉。它来了，它走了，如入无人之境，我觉得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所以才会有心灵系灵术专长的执行人员，检测你有没有被幻术干扰感官。”陈琳琳轻叹了一声，“当然，现在我们都知道你当时说的是真的，这确实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无论对于你来说，还是对于疯人大学来说。我们的对手掌握了一种十分强大的技术，可以让他们在亚空间缝隙里极速来去，而我们无法阻拦，甚至无法察觉。”
“但是我们不能确定他们是否能够量产这种石像鬼，或者说这是某个人的个人能力也未可知。”张同和接着陈琳琳的话说，“这也是英格兰驻点向总部申请技术支援的原因。明天我们就要回学校准备期末考试了，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自己的期末成绩，剩下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就好。你能做到的最好的事情事情就是有问必答，尽可能多的给调查人员提供线索，而不是在这胡思乱想。”
“我同意这个死变态的说法。”钉子附和道。就是措辞有点那啥……
“说起来从去安伯利尔到现在，钉子你就一直是低气压，始终在针对着张同和。”王小川扭过头去看着朋克少女，完全无视了张同和对他挤眉弄眼，“那天在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钉子眼睛一瞪，瞳孔里电光闪耀：“你想死吗？”
王小川明智地选择了转移话题：“胖子你说的不对啊，我怎么可能担心我的期末成绩呢？像我这种人是靠实习成绩活着的，埃及的一场仗打完，混到的学分足够我撑到毕业的。我现在就算是混吃等死也能拿到毕业证，说不定还能本硕直博呢？”
“你敢！”陈琳琳终于把眼睛从那些模特身上挪开，瞪了王小川一眼。王小川觉得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现在他已经被钉子和陈琳琳鞭尸八百多回了。
王小川挠了挠后脑勺，脸上扯出了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不敢不敢……我就是说着玩儿……”
这场秀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设计师们被请到了前台，向来宾们鞠躬致谢，又转回了后台。紧接着秀场的灯光打开，标志着这场秀告一段落。这是将要展出的十场概念设计时装秀中的一场，主题是“融化的冰”。
好吧，这十场的大主题是“我们生长着的世界”，旨在关注环境保护，节能减排，共同和保护我们生长着的地球。
王小川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地球根本不需要人类来保护，这全都是人类的自作多情。想想历史上地球都经历过什么？那时候没有人类，地球也是地球。举个例子来说，有人说‘现在人类拥有的核武器可以把地球毁灭’。其实被毁灭掉的不是地球，而是我们人类自己，那些原子弹和氢弹，只能在地球上留下几个大坑，最终人类灭绝于核辐射和核冬天，但地球仍然是地球。我们要拯救的并不是地球，地球好着呢，而是我们人类自己。”
“你说的很对，我们想要传达的其实也是这个理念，但是主题不是我们定的，我们只是受到了邀请。”后台，奥斯蒙拉着王小川的肩膀，上下打量着他，“田，你有一个相当优秀的儿子，不单是因为他能够被知名学府录取，而是因为他在这个年纪就开始从摇滚一类虚无的情绪发泄中跳出来，关注人类的命运了。”
“屁嘞……”张同和忍不住跟雪丽嘀咕，“这家伙只在乎《塞尔达传说》还有什么骚操作没研究出来。”
“我比你了解我的儿子，他和你想象的不一样，他只是在打击我而已，这是我们的交流方式。”田如云笑着对王小川点了点头，转而对扬说，“把他交给疯人大学应该是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选择了，扬，你是个好朋友，也是个好老师。虽然我不太清楚他究竟学了什么，但是我能看到他身上的变化。”
王小川心说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什么变化，你要是能看出来才是有鬼了。
扬则是点燃了一支雪茄——他已经憋了很长时间了——他说：“王是个好小伙子，他非常有天赋，就像他的父亲一样。只不过他有些怠惰，这点就跟他的父亲很不一样了，他总是需要有人在他的身后推他一把，我很乐意承担这个角色。而且不止有我在帮助着他，他现在已经交到了很多朋友，和他刚到岛上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是啊，在关键的时候推我一把，哪怕前面是火坑呢。”王小川吐了个不咸不淡的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