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微微垂首的三个年轻人，奥斯蒙头大如斗。
他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踱着步，心想着这种事情为什么会摊到他的头上：“处分、批评、记录在档案，没有那么轻松。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究竟做了什么事情？”
这件事要交给他这位学校的大管家处理，其实也是出于无奈。张同和的负责教授费恩在西雅图出公差，王小川和陈琳琳的负责教授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执行机密任务。
既然如此这件事应该由作战部处理吧？但是现在作战部负责人位置空着，校董会还没做出最终决议，由陈彦成暂代其责。按说陈彦成是陈琳琳的爷爷，作为这起事件的罪魁祸首的家长，找一找也不过分。但是现在校长大人日理万机，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精力来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嗯……跟陈彦成正在做的工作比起来是小事，但在学生中间发生，仍是一起恶性·事件。
“报告……”王小川恙死赖活地举起手，“我们把一个贩毒的高中生打成了残疾，然后掀了他上家的据点，没死人。”
“后勤部已经很忙了，现在还要给你们几个擦屁股，你这是什么语气，你很自豪你的所作所为吗？”奥斯蒙指着王小川的鼻子，“别以为你们参与了屠神之战，就拥有了无视规则的资本。你们在浪费着我们宝贵的人力、资金，侵犯着世俗社会的生活。你们无视保密条例，更是舍弃了自己的尊严。你们不是普通的学生，甚至不是普通的士兵。你们是尖刀，是榜样，是年轻一辈的偶像，还是我们的特工，你们连这点自觉都没有吗？”
陈琳琳上前一步：“这件事情是我提出来的，我是主谋，我甘愿接受处罚。”
奥斯蒙又转到陈琳琳的面前，一双豆大的眼睛盯着陈琳琳的脸，好半晌没有说话。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转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坐下。
他揉搓着自己的脸，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缓下来。然后指着房间另一侧的沙发：“你们先坐下。”
三人组互相打量了一下，站在原地没有动。现在既然是被叫来训话认错领罚的，那么至少应该表现出一个谦卑的姿态。硬着脖子看起来确实很酷，但是并不是什么好办法，该认怂就得认怂。
张同和这个惹事精，从小学开始就三天两头被叫到老师办公室或者政教处之类的地方，深谙此道，在回来的路上教授了王小川和陈琳琳不少的“技巧”。这其中包括“不要被审讯者一时的和颜悦色所蒙骗”。这大概就相当于你想打游戏的时候，女朋友那句“你去吧，不用管我”，真的去了那就死定了。
“我说真的，没开玩笑。你们几个坐下来吧，咱们得好好谈谈。”奥斯蒙又朝着沙发的方向伸手，然后便开始苦笑。
张同和点了点头，示意另外两人这回是可以坐的了，这三个人才在沙发上落座。
“Leonie，你是个很优秀的学生。”奥斯蒙在三个人入座之后好一会儿，才继续说话，“你在预科时就已经拿到了二级权限，以三级的姿态入学，现如今已经拿到了学生所能取得的最高的权限。即使抛却你的祖父、父母的影响，你也是一位值得我们倾力栽培的学生。如果说王和张这两位晋升速度史无前例的学员，在获得力量之后陷入了迷茫，还情有可原。但我实在是想不通，自小就在这种超凡的环境下长大的你，为什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我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陈琳琳也确实是拿出了诚恳认错的态度，但是并没有要改正错误的意思，“您也知道，我对我的父母没有任何印象，而我家老头子也不是什么好爷爷，我是跟着佩儿小姐长大的。看着佩儿小姐失态的样子我就知道，这个错误我一定要犯下，仅仅是出于报复。我接受学校给我的任何惩罚，但是我必须说明，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依然会选择这么做。”
王小川一愣神，他倒是没听陈琳琳说起过她的父母。这么看来，很可能陈琳琳才是佩儿小姐收养的第一个孤儿。当然这种话对于陈彦成和陈琳琳来说都很不公平，也很伤人。这个念头只是在王小川的脑子里面稍微过了一下，没有停留多久，也没有说出口。
但是王小川又转而想到，如此说来张同和不是主角，陈琳琳是主角才对。毕竟虽然张胖子天赋算得上是得天独厚，但是家庭实在是太过幸福美满，从日常闲聊来看，人家爹妈还想要个二胎呢。
这不行，不符合悲情英雄的人设。而陈琳琳都没见过自己父母的面，一下子英雄后代的形象就出现了，王小川已经脑补了无数种情节，让它们在自己眼前，像幻灯片一样闪过去。
不过这也能解释，陈琳琳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有这么大反应，甚至去进行毫无利益可言的纯粹的打击报复了。
“我还是很难想象你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不过你这么说了，可能我会理解一点。”奥斯蒙叹了口气，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事情是这样的，可你仍然不应该这么做。你应该知道，殴打一个在校内贩·毒的高中生，甚至是捣毁他上家的小窝点，只不过是你个人宣泄的行为，对于整件事不会有任何帮助。更何况这是佩儿小姐一直在调查的东西，你们也应该知道这不是单纯的刑事案件，你们行动如果被有心人发现存在神秘侧力量的干预，对佩儿小姐的调查来说有害而无益。”
“我知道，”陈琳琳微微点头，“所以我接受处罚，不会有任何怨言。而王小川和张同和是被我胁迫的，希望可以从轻。但还是那句话，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依旧会选择这么做。”
奥斯蒙一摊手，十分无奈地点点头：“我特别讨厌你们这些有功勋在身的痞子兵，你简直和你爷爷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有天赋，有能力，在绝大多数时候可以遵守规则，但是一旦犯错，往往会仗着自己的功勋，有恃无恐。这叫什么，能算是家族遗传吗？你明知道我们不会开除你，罚款对于你们来说没有意义。还能怎么做？无非是紧闭，一个月的禁闭。日常训练你们可以照常参加，但是抱歉，一切娱乐活动都和你们无缘了，你们也没法住到你们自己的公寓里，每天将有至少十个小时要在禁闭室里度过，希望你们过得愉快。”
“等等，这不公平！”陈琳琳立刻说，“我说过我是主谋。”
“是的，你说过，但他们两个是谁？路人甲乙丙丁吗？”奥斯蒙挥手压下了陈琳琳的抗议，“你是他们的队长，他们是你的队员。同为执行部的学员，他们不但眼睁睁看着你去犯错，而且还参与其中。这就是他们的问题所在。你可以把这想象成是某种‘株连’，谁让你们在一个作战小组呢。那句中国话怎么说来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看来我们是难逃此劫了。”王小川笑着说，“毕竟我们在干活的时候就已经有守法的打算了，现在看来没有被开除，然后被强迫做什么‘脑前额叶切除手术’，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不是吗？话说回来我还没见过禁闭室长成啥样呢，你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是像公寓一样男女分开，还是男女混用但是分割房间？”
奥斯蒙摇了摇头：“我不想说这些东西，到时候你们自己去探寻吧，就当做是一个惊喜。放心，肯定不会像《肖申克的救赎》里的监狱那样。我们那是设计给犯错学员的禁闭室，而不是什么折磨你们的地方。大概就和禁足令差不多？可能吧。”
“我想了解更多的事情。”陈琳琳忽然说，“关于‘僵尸浴盐’。”
“噢噢噢，这可不行，大小姐，你在挑衅我们的分级系统。”奥斯蒙被陈琳琳的话吓了一大跳，“你是知道的，这个系统不单是横向的，也是纵向的。横向上来说你的权限等级不够，就没有资格知道这个任务的存在；纵向上来说你没有参与过这个任务，即使得知了这个任务的存在，你也不能了解它的细节。正因如此严格的保密条例，疯人大学才能发展壮大至今。我想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拜托你别问了。”
“那么如果说我们申请加入这个任务呢？”陈琳琳攥了攥拳头，“我不认识什么金姆，但是在这件事上，我想帮佩儿小姐的忙。”
“注意你自己的身份，Leonie小公主，你不再是预科时代的独行侠，你是个组长！”奥斯蒙的语调愈加严厉，“你不能因为自己的好恶与仇恨，选择你们队伍未来的任务方向。虽然你不过二年级就已经拿到了四级权限，但是在我眼里，你仍然不是一个合格的组长。如果你不能很好地认识到你所处的位置，那么你就不配再带领这个团队。看来扬长期在外出任务，对他的学生关心不够。好了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你们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