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餐厅后的小巷里,金姆把皱巴巴一团的钱塞到了大个子手里,换回了一个小塑封袋,里面是一些淡绿色的粉末,在午后的阳光下闪闪发光。金姆很喜欢它的色彩,看着它,金姆就能感到安心。
“你疯了么?你这只小臭虫!”大个子把金姆的手按了下去,“别让别人看到,不然我们全完了。”
金姆解开皮带,把那个小包掖进了自己内裤的口袋里面。他虽然喜欢这个东西,但是他仍旧感到不满,当这个东西作为商品存在的时候。
他拍着自己四角裤上的小口袋,对大个子说:“五美元,就换回来这么一点?我看它最多值三美元。”
大个子就把钱收在口袋里,推了金姆一把,单手扣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到墙上:“小子,你真应该去找大夫看看你的脑子。你以为你买的是什么东西?MM巧克力花生豆吗?这是浴盐。而且现在行情变了,它应该涨价,而且这间学校里面只有我卖这么好的东西。如果你不想买,下次就不要来找我。”
“哇哦!真刺激。”
现在是午休时间,通常来说这里应该没人会来,但凡事总有例外。一个拉拉队的女孩恰巧撞见了这一幕——两个男生,在偏僻的地方做着暧昧的姿势,其中一个的腰带已经被解开了。
“看来我打搅到你们了,我听丹说,你可能在这里,所以我想来看看我的男朋友在干什么。”女孩摊开双手,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对着大个子比了个眼神,“我不会到处乱说的,汤普森。你们继续,不要受到我的干扰。”
那个被称为汤普森的大个子明显慌了,立刻松开了手:“温妮,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赶紧追上去,拽住了女孩的手。
女孩猛然抽回手,进而一个大耳光甩到了大个子汤普森的脸上:“我并不歧视你的取向,但我恶心你欺骗我的感情,我们完了。”
说完话,姑娘捂着脸跑开了,汤普森愣在原地许久,还转头看了看在正在系腰带的金姆。
金姆注意到了汤普森的目光,笑着摇了摇头:“也许这就是人们说的‘报应’吧。我劝你现在就追上去,真的,出于良心。”
汤普森恶狠狠地瞪了金姆一眼,还是没有跟这个“买盐的”过多纠缠,而是奔着自己的女朋友追了上去。
整个下午金姆都过得浑浑噩噩,没办法,他的瘾头上来了。他感到困倦,无力,心脏像是被人攥着,每一次跳动都在受到约束,这让他很不舒服。
在清醒的时候,金姆痛恨自己的所作所为,他走上了和他父亲一样的老路,背弃了别人的信任。他曾以为自己可以摆脱过去的所有事情,他和那些扒手断绝了关系,他认真上好每一节课,工作的时候也从不怠惰,甚至改掉了说脏话的毛病。
但是从那一支烟开始,一切又都回到了原来的轨道,那支被加了料的烟。他已经能够想象到自己悲惨的未来,他可能需要靠着小偷小摸甚至是拦路抢劫来继续自己的人生。他就快要十六岁了。他马上就要离开现在的庇护所,独立去面对人生。
其实到那时他还可以去寻求“哥哥姐姐”们的帮助,那是和他一样,被帮助过的孤儿们,他们中间年纪较大的那一批人里,有人已经功成名就。他们很愿意对于那些刚刚独立的孤儿们伸出援手,只因为他们拥有同一个母亲。
但是金姆并不打算那么做,他已经想好了,他一日不摆脱这些东西,他就一日不能去见那些“哥哥姐姐”,甚至他还计划着离开洛杉矶,去往东部,那里没人认识他,他可以隐姓埋名过一辈子。
母亲的孩子太多了,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忘了自己这个让她失望的孩子。金姆已经打定了主意,就这么做。
终于,等到下午三点,放学的铃声敲响,金姆飞快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书包冲出了教室。他需要来一口,那种痛苦的感觉时时刻刻都在侵蚀着他的理智。就像是内脏里面生出了肉芽,在他的身体里搔动着他的神经。
他需要回家,“浴盐”跟别的东西不一样,使用之后效果太明显,一定会被看出来。万幸的是,作为大孩子,他有一个三平米的独立空间,不用想九岁那年刚到家里的时候,需要住四人一间的小宿舍。
少来一点,只要能够撑过去,足够晚上干活就好了。金姆盘算着,只要他把门锁好,别人不会发现异常的。
穿过两个街区,金姆终于回到了家,那是一间仓库,也被叫做“收容所酒吧”。
“金姆,过得怎么样?”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从他身旁路过,拍了一把他的胳膊。金姆赶忙抹去脸上的冷汗,强打着精神笑着点头回应:“我很好,艾尔莎。”
这个女孩和他一样,是被收养的孤儿,罪犯的女儿。她凑巧和金姆同时走到门口。他们是幸运的,只有自己例外,金姆长出了一口气——他要确保自己的怪异不会被兄弟姐妹和母亲看出来。他打定了主意,一旦十六岁就离开,永远告别这里。
现在还没到营业时间,但是前台坐着三名顾客,一个混血的女孩和两个亚裔。金姆对于那个个子矮一些的亚裔有印象,虽然他剪了头发,但是金姆还是一眼把他认了出来。
那个人会中国功夫,那个城中高中的橄榄球运动员,也是他的同班同学,在这个中国男生的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被打得半个月都没能来上学。
他们好像跟母亲是认识的,金姆一边想着一边从吧台前路过,平静地向佩儿小姐打着招呼:“下午好,佩儿小姐,我回来了。”
虽然,佩儿是他们所有人的母亲,但是佩儿不允许他们这么称呼,只许他们叫她“佩儿小姐”。
“下午好,金姆。下午好,艾尔莎。你们是今天最早回来的。”佩儿用手肘撑着吧台,挥着手向他们打招呼,“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
“我很好,佩儿小姐。”金姆尽量稳定着呼吸,微微点头,“今天什么事也没发生,很平常的一天。”
“我被苏珊女士表扬了,她夸我是聪明的孩子,因为我连续答对了好多问题。”艾尔莎邀功一样地说,“苏珊女士还邀请我参加少年科学问答队,从后天开始,每天放学后一个半小时。她说今天晚些时候会给您打电话。”
“真是个好消息!”佩儿有些惊喜,“我为你骄傲小姑娘。好了,我还要招呼客人,你们先回房间吧。等等……金姆,你怎么了?”
金姆的呼吸越来越重,冷汗已经密布头额,即使这里的相对昏暗,也能看出他的脸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白色。不知是不是错觉,金姆觉得那个会中国功夫的男生一直在盯着他看,这让他很不安。但是金姆告诉自己,这个人是不认识他的,这可能不过是因为自己太紧张的缘故。
“我没事!”金姆打了个寒战,“我可能只是太累了,今天有体育课。我想我得回房间去躺一会,半个小时就好,佩儿小姐,我会定闹钟的,不会影响晚上工作。”
金姆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后面跑了起来,话音落时,人已经消失在了楼梯口的转角。
“他今天真奇怪。”佩儿小姐笑了一声,对着小姑娘说,“你也回去吧,艾尔莎。”
“我猜,他不仅是今天表现得奇怪吧?”等到那个小女孩也离开了,王小川摇晃着杯里的酒,轻声说,“这个叫做金姆的……这样已经多长时间了?”
“你在说什么?”佩儿小姐微微蹙眉,“王,你发现什么了。”
陈琳琳知道王小川感知能力的强悍,也跟着问:“小川你发现什么了?那个男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他的灵魂正在崩溃。”王小川先是看了佩儿几秒钟,而后决定说出真相,“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况,但是我能肯定。他的灵魂在逐渐脱离身体,并没有到很严重的程度,但是已经有很明显的趋势了。佩儿小姐,您就没有发现什么吗?”
佩尔小姐的身份是“观察者”,她又距离学校本部如此之近,除了经营酒吧之外,工作也很繁重。与此同时,她又要照顾这些孤儿,肯定不能做到面面俱到,有所疏漏也很正常。面对着这样一个消息,佩儿小姐还是感到震惊,她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王,这不是玩笑,你真的看到了这些东西吗?”佩儿小姐神情严肃了起来,手则在吧台下紧紧攥住了连衣裙的下摆,“这件事很严肃,我的孩子可能染上了……我一直在追查的东西。”
“不是看,而是感知。”王小川解释说,“这是我的能力,我能确认,这种感觉不会骗我。至少,至今它没骗过我。”
张同和也跟着点头:“佩儿小姐,您最好相信他。毕竟,虽然有点水分,但他也是三级权限的在读执行人员,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佩儿小姐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她的手在吧台上一拍,站起身招呼道:“请你们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