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个小屁孩一副臭屁的模样,王小川感觉自己的手在蠢蠢欲动。这种感觉……没错的,王小川举起手在自己的面前斟酌片刻,确认了自己确实是有抽他的欲望。
与此同时王小川也不由得联想到自己身上,平时大家都是这么忍受他的吗?如果别人对他的感官跟他对小纽曼的感官差不多,那么自己还真的是要感谢这么多年来老师、同学,以及现在的教授、战友们的不杀之恩。
不过性质终归是不一样的,王小川又摇了摇头。他控制不住自己说那话是出于心理障碍,像着精神疾病发展的那种。而这个小孩臭屁完全是出于他自己得瑟。这两种状况不可同日而语。
“小屁孩,你现在才十四岁,想上大学还得再等四年。”夏天摆着手指否定了小纽曼的说法,“而且你是安伯利尔家的孩子,安伯利尔从来没将他们的子嗣送进过疯人大学。”
“那我就是第一个到疯人大学读书的安伯利尔。”小纽曼满不在乎地仰着头说,“更何况我和蠢笨的你是不一样的,虽然都是家庭教学,但是我十一岁就修完了高中课程,现在我学的是大学的理论物理。即使疯人大学不想招收我,我的SAT成绩和推荐信也会把我送到外院,你们猜疯人大学会不会放任一名具有才能的安伯利尔在外院逍遥快活。毕竟你们是这次元素潮汐时代出生的第一代人,而我是元素潮汐全面爆发之后出生的那一批,我比你们更有天赋,注定要比你们更强大。”
这场谈话始终在围绕着小纽曼和夏天展开,这很正常,因为这里是小纽曼的家,而夏天是他的表哥。这两兄弟无论说什么其实都应该算作是家事。疯人大学的其他人,只需要吃瓜看戏就好了。不需要,也没有插嘴的余地。
但是王小川与众不同。他一边惊异于这个孩子是个真学霸,一边控制不住地说起了烂话:“你的措辞让我感觉你像是被安伯利尔送去疯人大学的质子。就是两国议和之后,战败国送去战胜国国都的王子。理论上确实是好吃好喝好穿地对待着,一旦对方不老实,我们就抻着你的领子左右开弓扇嘴巴子,打到你爹服软为止。”
珮帕夫人哪里见过王小川这种路数,明明刚才还是自己的儿子在牛气哄哄地装逼打脸,怎么一下子画风就突变成了这样,还是说这个家伙真的就是疯人大学专程派过来的羞辱他们安伯利尔家的?这次的事情他们根本就没有打算善了?
没等珮帕夫人做出反应,心高气傲的小纽曼已经爆发了。
他的双眸转为赤红色,神血涌动,灵能翻滚,从窗外投进来的阳光在一瞬间转变成了灰暗的纱,笼罩了休息室的每一个角落。小纽曼真的愤怒了,即使他年幼,碍于身份,也从未有人敢对他如此出言不逊。
“你怎敢对我如此无礼!”小纽曼的声音微微颤抖,“你如果是在嘲笑我,那么就必须……”
“必须怎么样?”王小川伸出手摇摇一指,“小纽曼体内躁动的神血瞬间平息,那转换成黑纱一样的阳光在王小川的指尖流转,继而消散,一切像是完全没有发生过。
如果小纽曼是专精于魔法的血裔,王小川没办法轻而易举做到这件事。然而这个孩子偏偏信任自己的灵术——绝大多数拥有战斗天赋的血裔都更加仰仗自己的灵术——那么就给了王小川装逼的机会。
“小鬼,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王小川微微闭上了眼睛,开启了嘴炮模式,“疯人大学的底蕴,不是你一个目无余子的孩童能够揣测的,你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我们在疯人大学也微不足道。如果你真的想要进入这所学校,请先放下你的高傲。”
小纽曼确实是被震撼了,自从他觉醒以来,他就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挫败感。公司内的总教练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制服他,但是绝对做不到在转瞬之间将他的神血平息。他这是第一次感觉自己的灵术,被压抑到了身体的最深处,无论他怎样呼唤,都没有任何反应。
对方不过是伸手一指,就做到了这一切。而且他还自认不过是疯人大学“微不足道”的一员!
小纽曼无论掌握着多少知识,拥有多宽的眼界,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小男孩。他的阅历限制了他的想象,他没有足够的积累来锻炼自己的城府,他在失去灵术的同时,就已经被王小川,或者说是被疯人大学所折服了。
“我一定要去疯人大学。”小纽曼扭过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只有在那里我才能看到我的未来。”
珮帕不知如何回复,只能报以苦笑。她清楚自己的儿子拥有多强的天赋,八岁觉醒的血裔,前途不可限量。而且这些年来还有这公司里最优秀的员工在教导着他,按理说不应该如此。
“静默之律吗?”珮帕微笑着问道,言语中却已经有了肯定的意味,“十分稀有的灵术,需要血统纯度很高才能驾驭。真是个有天赋的年轻人。”
王小川微微阖上眼睛,摇了摇头,微笑不语……他板着架子大约有十秒,然后立刻破功,锤着沙发的扶手几乎笑出了眼泪:“我的妈呀,逗死我了,哈哈哈哈……怪不得那些爽文主角都喜欢装逼打脸呢,原来这种感觉这么舒爽。卧槽,我都差一点怀疑我自己是不是什么隐士高人了,哈哈哈哈哈……”
小纽曼刚建立起来的崇拜,在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里,粉碎性骨折,拼都拼不回来了。珮帕以前一直觉得自己的性格就已经能算是古怪了,直到今天才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
整间休息室的尴尬气氛达到了一个顶峰,除了还在笑个不停的王小川以外,所有人,包括小纽曼,不约而同地端起了茶杯,借着喝茶来掩饰尴尬。陈琳琳放下茶杯以后,发现王小川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之后,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紧接着她对着珮帕女士指了指王小川,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摆了摆手。
珮帕女士和小纽曼恍然大悟,微微点头,不再理会王小川的异常表现。
倒是陈琳琳又多看了王小川好几眼——自己这位队员的精神问题,似乎愈发严重了。
休息室这边气氛尽显尴尬,客厅里的气氛也未必好多少。纽曼·安伯利尔任由香烟燃烧着,费恩教授则把玩着他手里的核桃,不时发出咯楞咯楞的响声。
“照你的说法,我的儿子充当了一个古神级别身躯的外挂灵魂?”在烟快烧到手的时候,纽曼终于把它在烟灰缸里捻灭,并打破了长久的沉默。
费恩教授点了点头:“就如我先前所说,这条龙没有大脑,也没有灵魂,只是一团靠着魔能维持着生命体征的血肉,其实和死龙没有区别。但是您的公子误入其中,出于某种我们现在尚不能明确原理的神血感召,让那条龙和您的儿子合为一体了。您儿子的精神在一瞬间被泯灭,而后灵魂碎片临时拼凑起了那条龙的外挂灵魂。我们可以说,令公子是在被感召之后,立刻死亡的。至于他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我们不得而知。至于令公子的女友,据我们了解,她是个普通人,很可能早已经被泰奥格尼斯给消化了。”
纽曼从沙发上离开,踱步到窗前,将双手背在了身后,目光向着湖面远眺。他说:“费恩先生,我还是那个态度。从理性上来讲,我敬佩并感谢疯人大学,为了守护这个世界所做的付出和努力。但是从感情上来讲,我接受不了你们扣押我儿子的遗体。”
“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费恩停下了手里的核桃,终止了噪音。
“我知道。换成是我,我可能也会这么做。”纽曼又回到了座位前,但是没有坐下来,“总而言之,这是一场误会,没错吧?我儿子死于一场意外,你们出于守护这个世界的原则,撕毁了我们的契约,扣押了我儿子的尸体数个月。”
“大体来说没错,”费恩教授说,“但是有一样我们不敢确认。我们并不敢肯定,您儿子的死是出于意外。”
“你这是什么意思?”纽曼轻挑了一下眉毛,“离间我和我的妻子,还是挑拨我和董事席的关系?你是在引我猜测,我儿子的死对谁最有利,是吗?”
费恩缓缓摇头,让自己的身子完全陷进沙发里:“您知道我在说什么。既然我们都知道安伯利尔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为何您还非要以商人自居?好吧,你确实是个商人,你追求更大的利益。而现在有一个神秘的组织,在破坏着这个世界的稳定,它会对所有追求利益的人造成危险。尤其是安伯利尔家族的利益。”
费恩把“家族”这两个字咬得很重。在一百多年前,这个家族还代表着美国本土的血裔和契约会打生打死。但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当时的安伯利尔是被整个美国的所有血裔架到了火上烤。
如今,安伯利尔发展成了海上运输的巨头,但纽曼·安伯利尔本人只掌握着这家巨型企业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即使他是最大的股东,这也改变不了他不能完全控制这个集团的事实。
费恩的话,戳在了安伯利尔的软肋上。
“你说你敬佩并感激疯人大学的所作所为,那么我想这其中包括打掉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生意这部分吗?”费恩继续说,“我想听实话,这对我们都好。”
“万分感谢。”纽曼毫不犹豫地说,“我是个干净的生意人,和那些脑满肠肥却还贪得无厌的家伙不一样,我不只是为了避税在做慈善,也不仅是为了赚钱而赚钱。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我有我自己的底线。我,我是说——‘我’,是个干净的生意人。”
“那么我们就已经达成了合作意向。”费恩站起身,笑着伸出手,“我们铲除污秽,你从安伯利尔身上剔除腐肉。然后一同对抗‘丧钟’。”
“您不害怕我们就是‘丧钟’吗?”迟疑片刻,纽曼握住了费恩的手:“小纽曼会去上学,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可你们要小心一点,那是我的继承人。而且我要求你参加我儿子的葬礼,以学校代表的身份。”
安伯利尔家的孩子就读疯人大学,这是在向全世界释放“两头庞然大物已经和解”的信号,当然,这种和解不是平等的,是安伯利尔在向疯人大学低头。
“据我所知,您还有个女儿。”
“可她才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