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从本尼迪克特手里接过剪好的San_Cristobal_Ovation雪茄，从桌上拾起燃烧着的一小截松木，将雪茄点燃。
这种雪茄有钱也未必享受得到，因为这种由My_Father_Cigar雪茄工厂发售的纪念款雪茄，全世界也只有三百盒。经过长时间酵化的外包烟叶带着一股浓郁的馨香，与醇厚的烟芯相得益彰。
扬不是个穷人，很少有缺钱的时候，但是也并没有太多机会享受这么奢侈的雪茄。当他在吧台看到这盒雪茄的时候，十分不客气地对着柜台点了点，本尼迪克特便将它剪好，双手奉上。
本尼迪克特几乎是被吓破了胆，他一开始在荷兰遇见扬之后只是单纯地想要打击报复而已。他对自己的魔法十分有信心，那么精心地布置，被用来对付一个依靠灵术作战，对施法一窍不通的血裔，即使对方是疯人大学的王牌执行人员，本尼迪克特也有信心让对方发现不了，自己已经处在梦境当中。
然而这个男人不但粗暴地破坏了他亲手编织的梦境，更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即使只依靠灵术作战，他的武力水平也不是那些吸血鬼能抗衡的。
当然，扬也没有杀死那些吸血鬼，尽管是枪枪爆头。他没有使用炼金子弹，灵能弹药里有没有银，这些吸血鬼在付出一定代价之后，仍旧是能爬起来的。虽然这些代价可能惨痛了些，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男人坐到吧台前的时候，身上的血还带着热气，却没有一滴是他自己的。那两把猎象手枪交替着喷涌出的火蛇，轻而易举地击碎了本尼迪克特的空间壁垒。失去了那座未完成的法师塔的本尼迪克特，虽然仍旧是一名顶尖的施法者，但是已经失去了和扬抗衡的资格。
在扬大肆杀戮的同时，埃尔维斯只是坐在吧台后安静地观赏着自己老师的表演，没有任何要插手的意思，这让扬感到不满。虽然他不知道埃尔维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叛变了吗？”吐出一口烟圈，扬转过头问埃尔维斯，“如果你叛变了，本部的老家伙们会心疼死的，你可是他们预定好的大牌。”
埃尔维斯扬起自己的手：“我刚刚跟这个吸血鬼签订了契约，互帮互助，我们无法对彼此出手，我们都支付不起违背契约的代价。同时有一个新的问题想咨询我的盟友，我的教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还睡在棺材里。”扬摇晃着那支雪茄，补充道，“你是打算把我活埋了吗？虽然破坏了你那个龌龊的慈善晚宴，但我从不觉得咱们之间的仇恨已经大到这种地步。还是说你已经有了被我杀死的觉悟？”
“请见谅，出于某种睚眦必报的心理，我只是想对你进行打击报复，并没有任何危及你生命的想法。”本尼迪克特做举手投降状，“我害那些死有余辜的普通人是一回事，杀掉了疯人大学的执行人员可就是另一回事了。更何况您还是疯人大学为数不多的五级执行人员，我还没愚蠢到冒着挑起战争的风险去做这种事。我杀了你，就一定会成为我族的罪人。”
“那你想怎么报复我？”扬笑着问。
“让你睡足够久。”本尼迪克特一耸肩，“以我对疯人大学的了解——尽管可能有些片面——我认为你应该是来执行任务的。我精心为你编织一个美梦，并且给你安排了专职的大夫和护士，把你从荷兰运到瑞典，就是为了让你错过你的任务。无论给你造成什么损失，我觉得都不会比我损失的那座法师塔要大，如果就这么扯平，那仍旧是你占便宜？”
扬和埃尔维斯对视了一眼，认定了这个吸血鬼的脑子有毛病。
疯人大学所指定给执行人员的任务，即使是需要战斗，其核心仍旧是保护和收容，尽可能地控制对于普通人的影响，这是出于疯人大学自身的责任。就算疯人大学对整个世界的神秘侧事件都放手不管，对于执行人员本身是没有影响的。、
而如果扬需要执行的是某种恶性物品回收一类的任务，那么可能会有成百上千的人因为本尼迪克特的一时任性而丧命。而这也很有可能为其自身带来灭顶之灾。因为在疯人大学看来，在富豪晚宴上蒙骗那些利欲熏心的当权者，与间接戕害无辜民众是两回事。
这个吸血鬼不像是拥有活了好几百年的心智，无论是在慈善晚宴上的表现，还是如今做出的幼稚举动，无不表明这是一个在吸血鬼家族中被宠溺了几百年的巨婴。
扬甚至不难推断出他从没受过什么挫折，周围所有人都对他百依百顺。不然解释不了这么恶劣的性格是怎么形成的。
在这座封闭的庄园里，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埃尔维斯率先打破了沉默：“教授，既然没有造成损失，我认为这件事可以先放一放，瑞典驻点的集体叛变才是当前急需解决的要务，他们似乎在谋划着什么。无论这些堕落者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都要阻止他们的行动。”
“啥？我是不是还没睡醒呢？”扬被埃尔维斯简单的几句话轰炸得有些怀疑人生，“瑞典驻点集体叛变？我是不是真的睡了好多年？”
“你只睡了不到一百个小时。”本尼迪克特解释道。
“你闭嘴！”扬呵斥了一声，继续问埃尔维斯，“这就是你和这个吸血鬼缔结契约的原因？”
埃尔维斯点点头，并尽量用简练的语言复述了自己所知道的内容。
听完这些消息的扬捂着额头，狠狠吸了几口烟，然后长长呼出一口气。雪茄的烟雾形成了烟柱，盘旋着向上升腾。
“所以现在……陈琳琳他们全都生死不明？”扬确认了一句。
“没错。”埃尔维斯仍旧是面无表情地点头，似乎他们讨论的并不是自己的队友和朋友们，“瑞典驻点内帮助我们的执行人员向我们传递的消息是，反叛组织首领的上峰，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圣主，非常仓促地下达了捕捉我们的命令。匆忙间，玛丽没有时间调集人手，他们甚至连狙击手都没安排。我们竟然能够顺利逃生，我相信他们也能够顺利逃生，即使没有得到帮助。但是世事无绝对，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哈，最坏的打算！”扬把这支昂贵的雪茄狠狠地拧灭在了吧台上，看得本尼迪克特眼皮直跳——这张吧台远比雪茄昂贵得多得多。
扬指着自己的鼻尖说：“最坏的打算？你知道最坏的情况是什么吗？琳琳是校长的孙女，夏天是未来的校董，小纽曼是安伯利尔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王小川是……总之，他们中间任何一个人牺牲了，校董会都会活撕了我这个领队。”
埃尔维斯眉头一挑：“我一直以为我是这次任务的领队。”
“得了吧。”扬又抽出一支雪茄，直接用手捏开了一端，很不讲究地用打火机点燃，“我做好了和真神对抗的准备，但是没想到会卷进这种烂事里面！”
“迈卡维大人……”一个披着老年人类外皮的吸血鬼匆忙地冲进了大厅，却被眼前的这一幕深深震撼，将本要吐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他额上本就密布的冷汗，现在已经汩汩流淌了。
从盘旋着的楼梯，到手工波斯地毯上，这个大厅里到处都是血浆和断肢，它们都属于吸血鬼，都有着他们才能辨识出来的味道。虽然这些血鬼受得都不是致命伤，但是也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爬起来的。
更诡异的是他们的迈卡维大人，那个尊贵的四代种吸血鬼正跟两个人类坐在吧台前吸烟聊天，就像完全没看到这个景象一样。这个冲进来的吸血鬼，在略作思索之后，觉得这种惨状很可能就是迈卡维大人本人造成的——不然谁敢在三首红龙的徽章下如此撒野？
本尼迪克特皱着眉，微微抬了一下眉毛，问：“为什么要这么慌张？”
“迈卡维大人……”那吸血鬼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恐惧的情绪，“外面已经大乱了。”
“大乱了？”本尼迪克特疑惑地看向埃尔维斯，“恐怕是你的同伴被你们疯人大学瑞典驻点的人发现了。真是一出狗咬狗的好戏，鉴于我很乐意看到这种场景，我就不要求你对我仓库内的货物进行赔偿了。”
“我不认为是这样。”埃尔维斯摇了摇头，指着前来报信的吸血鬼说，“如果真是如此，他应该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但是他明显是被吓破了胆，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那就是你们报警了！”本尼迪克特恼羞成怒地一拍桌面，不在意自己刚刚还在心疼这张吧台做了扬的烟灰缸，“那么大量的货物，一定让警察很兴奋。而我们又不能杀人，你很得意吗？”
“我很怀疑，以你的智商是怎么成为一名施法者的？”埃尔维斯也感到不可思议，他扬了扬自己的手腕，“至少我没有报警，开诚布公是契约的一部分。如果我真的做了这些事，在契约缔结的时候我就会告诉你。”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本尼迪克特决定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到前来报信的，那个倒霉的吸血鬼身上。
那个吸血鬼上前两步，颤抖着掏出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迈卡维大人，您请看。”
虽然在灾变爆发以后，强烈的电磁干扰让网络和通信完全瘫痪，但是手机的其他功能并没有受到影响。至少这个吸血鬼手机里的照片，忠实地还原了这座庄园外发生的诡异事件。
那是从未有人见过的景象，神国与主物质位面交织的景象。
本尼迪克特一扯嘴角，看向扬：“尊敬的杜兰德先生，您刚刚似乎说过，您此行前来是为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