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无厌离开千石池前,又绕到了嫣红园,将她离开小屋前准备的纸条留到了兰花盆底下,又摆上一颗小石子这才回去迟玉院。
也许扇香离开叶府是好事,不管扇香有没有异心她始终是对叶千誉不利,而且细细想来扇香肯定会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只要把扇香弄走,再让叶千晟给些钱保证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也算是一举两得还减少了舒无厌的负罪感。
第二天叶千誉起床时,舒无厌悄悄拿了块玉璧藏起,趁着扇香为叶千誉更衣,她端着盆子去小筑里的打水房,又绕到扇香房里将玉璧藏在床褥底下。第一次做坏事舒无厌心里像参加高考一样紧张,不,比高考还要紧张!
上午一切如常,巳时还未过时,赵妈妈便带着四名家奴来了迟玉院向叶千誉请安,说奉二夫人之名彻查下人房间。
叶千誉准许,赵妈妈身后的四名家奴出了房门,分成了两拨去了小筑左右两侧下人房。舒无厌紧张的握紧袖子看着门口,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她知道等会儿会发生什么事,心里一半害怕一半担忧。
两名家奴搜查完毕,拿着舒无厌藏在扇香房中的玉璧出现。
“四公子,这是在扇香房里发现的一枚玉璧。”家奴将手里的玉璧奉在叶千誉的案台上,舒无厌心里堵着口气却怎么也顺不下来。
叶千誉抬眼看向扇香,扇香立马跪了下来头顶磕在地面上:“四公子,奴婢没有偷东西!奴婢是被冤枉的!”
舒无厌想开口为扇香说话,却还是没能开口,这时另两名家奴也进了屋子,手里却拿着另一块玉璧呈了上来:“四公子,这是在舒无厌房里发现的东西。”
什么情况?她房里也被藏了东西?舒无厌脑子瞬间懵了,抬头看向屋子里的每个人:赵妈妈皱着眉一言不发,两名家奴也没有神色躲闪,扇香跪在地上看不见表情,而叶千誉却也跟她一样愣在原地。
两块玉璧整齐的放在案台上,舒无厌想起刚才扇香有离开过几分钟,莫非是在那个期间藏的?
“……赵妈妈,这两块玉璧是我赏给她们两人的,不是她们偷的。”叶千誉十分平静的替她们二人开脱。
“四公子……”赵妈妈眼角一抽终于开口,“您何必替这两个奴婢脱罪?有一就有二,这还不知道是她们偷的第几回,二夫人也吩咐了,这等偷鸡摸狗的贼,府里是留不得啊。”
“赵妈妈为何如此肯定她们就是偷的?”叶千誉目光直直的看向赵妈妈敛了笑意,“难不成我的话你也不信?”
“老奴不敢,只是二夫人仔细交代过,宁可错抓也不可纵容。老奴人微言轻只是照吩咐做事,若是四公子要为这两位奴婢辩白,也只能请二夫人亲自来判定了。”赵妈妈许是从未见叶千誉这等认真严肃的神情,低着头怯怯的看向身后的家奴,“李三,快去请二夫人来。”
舒无厌看见叶千誉放在案台底下的手开始握拳,他是真的动怒了。
李三快步离开了迟玉院,屋里的人都僵持在原地,而舒无厌心里不安渐渐放大。本是叶千竟安排她嫁祸扇香,为何扇香连也一并做了这样的事陷害她?难不成是叶千竟的局中局?他其实是想让她跟扇香两人‘互相残杀’,最后二人都被撤离叶府?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就是说叶千竟早就怀疑她了,而她又再一次被叶千竟利用成了糊涂鬼……
一刻钟后,李三带着二夫人来了明净小筑。
二夫人进屋便看到了案台上的两块玉璧,她抬眼看了跪在地上的扇香跟愣在原地的舒无厌,眉头一挑看向赵妈妈问道:“怎么回事?搜到两个偷东西的婢子也要我亲自来抓人?”
赵妈妈为难的看向二夫人,瞥了一眼叶千誉答道:“二夫人,四公子说这两块玉璧是他赏的。”
二夫人上前走向案台拿起其中一块玉璧看了起来:“……这不是三年前誉儿生辰时,老爷在梁州带回来的贺礼?哪有将爹送给的礼物赏给婢子的道理?”顿了两秒,二夫人冷眼看向叶千誉:“誉儿,身为主子就该有主子的样子,你次次都维护这些婢子,只会让她们越来越猖狂。”
“二娘……”叶千誉有些坐不稳,脸色很不好看,“就念在她们这次是初犯,饶了她们这一回吧。”
“现在连老爷送你的东西她们都敢偷,难保以后不会连皇上赏赐的贡品也一并偷了。”二夫人将玉璧放下,转身一挥袖吩咐道:“将她们二人押到牢奴房去,不肯招就打到她们招了为止,招了后就押去官府!”
又是牢奴房?又是屈打成招?
舒无厌听后本想跪下来求情,但又想到她与扇香两人互相诬陷,始终没办法算是清白,便只能任由家奴将她押走。
小筑内,叶千誉见两名丫鬟被押走,起身走到二夫人面前,他撩开下摆双腿跪在地上,一字一顿恳求道:“二娘,誉儿从来没有求过任何人,这次誉儿求你,放了她们两个可好?”
“誉儿啊……”二夫人转身嘴角含笑看向门外的景色:“你就是太善良了,你爹常年不在府中,若不是有我这个二娘看着你,你能有这么安稳吗?”
“……”叶千誉眉心慢慢向里拢去,原本松开的双手又渐渐握拳。
“誉儿你住在这迟玉院里二十多载不问世事,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星星老爷也会给你去摘。”二夫人说着想到自家儿子的待遇,不免冷笑一声,“想必这也是大姐最希望的事,你就遵从你娘的遗愿,好好待在迟玉院里,其他的事就由二娘替你解决。”
“二娘。”叶千誉起身,抬头平静的看向二夫人,“誉儿虽然在迟玉院里不问世事,但是府里发生了什么誉儿都知道,二娘做过什么誉儿也全部都清楚。且不说六年前那次你将我的药换掉,就说之前你买通扇香让苏挽儿名正言顺考进迟玉院的事,若是我想告诉爹,只怕今天二娘可就没这份底气站在这里教训誉儿。”
二夫人闻言吃惊,转身看向叶千誉,虽然他说的这些事并没留下证据,但她原以为善以为宝的叶千誉竟然如此心如明镜,着实让她大吃一惊。
“誉儿说这些并无他意,只求能保扇香与无厌二人平安。”叶千誉垂下眼帘,抬手作揖,“还望二娘成全。”
“……”二夫人咬牙目中满是恨意,如今两人挑明了说话她不得不让一步,谁让眼前的人动不得半分,“好,但你只能保一个。”
“我两个都要保。”叶千誉不肯让步,双手仍未放下,“扇香虽说被买通了,但也无非是见钱眼开,我只求她能平安离开就行。至于无厌,希望二娘能将她还给誉儿。”
“你就不怕舒无厌也被买通了?”二夫人挑眉想要试探。
“若真是如此,那二娘应该更放心将她还给誉儿才对。”
叶千誉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舒无厌是从二房调入迟玉院的,但只怕连二夫人自己都没想到,其实舒无厌背后真正的主子是叶千晟。这些事,叶千晟早就暗中写信告诉过他,不然他也不会亲自挑中舒无厌来迟玉院顶替苏挽儿。
二房以为自己的计策是将计就计,殊不知叶千誉才是那个真正将计就计的人。
“誉儿只想继续在迟玉院内不问世事,至于身边的人真正的主子是谁,也并不妨碍我。”
这次总算是让二夫人大开眼界,叶千誉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他从六年前就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却能一直忍气吞声下去,想必这些话不会有假。
“好,二娘就答应你这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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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无厌与扇香两人被关进牢奴房没多久又被放了出来,二夫人在门口等着,她俩见到二夫人便又立马跪下,像是在等待发落。
“算你们前世烧香拜佛跟了个好主子,今儿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两人闻言要叩头谢恩,二夫人却又马上接话道:“但是这个月工钱就别想领了,扇香,从今天开始你也不再是我们叶府的人,收拾好东西就马上离开。”
二夫人说完便走了,留下舒无厌与扇香两人跪在原地。
“对不起。”舒无厌开口道歉,侧头看向扇香,“我欠你的这一句对不起还给你,你也欠我一句对不起。”
“……”扇香低着头没有说话,只听见她幽咽了几声,哭声由无变有,“……无厌,答应我,不要伤害四公子。他是好人,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人,从我出生除了我娘以外就没有人对我好过,只有四公子他处处为我着想……我只是个奴婢啊何德何能……如果不是我娘病重需要钱,我这一辈子都不想伤害他……”
“对不起,对不起……”扇香抬起头满脸泪痕哭的伤心,“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四公子。”
舒无厌幽幽的叹了口气,她挪过去揽住扇香的肩膀,小声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她伏在扇香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扇香愣了几秒,随即看向舒无厌转哭为笑。
“其实我是六公子派去帮助四公子的,你放心吧,我在叶府一天就会替你好好守着四公子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