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戏就演戏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舒无厌做了这么久的双面间谍早就无所畏惧。
可第二天晚上舒无厌给叶千竟铺完床褥想离开时，却被他突然叫住：“你要去哪？这些天，你就在我房里睡。”
贺甲今天特地来到丰谷号找了叶千竟，本是在四下无人之时告诉他圳王来丰城的具体时间，哪知贺甲说完后又转了话头，笑他自己的女人居然要睡下人房。叶千竟拿这几天太忙为由敷衍过去，但又立马警觉到慧诚院的这个眼线还真是无孔不入。
“啊？！”舒无厌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跟他一个房间睡觉？开什么玩笑？！就算自己喜欢他也不能这样平白无故的……哎呀，做人要矜持，虽然舒无厌心里突然窜出几丝期待与欣喜，但很快被她强压下去，“我、我睡哪儿啊？”
“你喜欢睡哪就睡哪。”叶千竟抬头也不抬，继续看着手里的账本。
我喜欢跟你睡行不行？
“哦。”舒无厌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撅了嘴想出去将床褥抱进来打地铺，但又立马被叶千竟给打断：“你要出去拿被褥？”
“是啊，总不能让我席地而眠吧？”舒无厌有些担心他真的会点头，连忙又加了一句：“那样会生病的！”
“那边不是有卧榻吗？”叶千竟抬头看向窗边的卧榻，起身过去将窗户跟门都关上，谨防他人看到屋里，“你睡这里吧，柜子里有被褥，自己拿。”
“哦……”舒无厌乖乖走到柜子前拿出一床被褥，坐在软塌前用余光时不时瞟向叶千竟。
“有话要说？”叶千竟刚坐下就发现了她的小眼神，舒无厌不知道这点小动作也能被发现，惊得差点被口水呛到，她咳了两声立马转移话题说道：“也、也许，我们应该在贺公子的眼线能看到的情况下做场戏，这样就一直不会盯死我们了……”
“嗯。”
“那……五公子，要不要下棋啊？”
叶千竟闻言举起桌上的账本，漠然说道：“你没看到我在做事？”
事情那么多又做不完，你一个少东家干嘛那么拼命？
舒无厌忍住了心里的吐槽，又‘哦’了一声和衣躺下，她突然有点怀念那晚叶千竟喝醉后将她抱在怀里的时刻。虽说那时候挺难为情的，但他的臂膀跟胸膛宽厚而又温暖，比他这幅冷冰冰的模样好多了，舒无厌现在只想把他的嘴巴跟脸都糊上。
不行啊，舒无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想好不容易两人共处一室，总得找点话说或者……调戏他一番解解闷也不错？
“五公子，我睡不着，可以哼歌吗？”舒无厌突然起身坐起，看向叶千竟。
“哼歌？是何物？”叶千竟抬眼看过去，眉头微蹙起来。
“就是这样。”舒无厌随口哼了一小段《茉莉花》的调子，但很快被叶千竟打断：“不行，太吵了，我没办法看账目。”
“可是我睡觉前都喜欢哼上一段，才能睡的着……”舒无厌委故意撇嘴不经意装出委屈的表情。
叶千竟目光转向账本上，不到三秒便开口说道：“我很快就看完了。”
“好啊。”
舒无厌说完就穿上鞋子蹭蹭的来到叶千竟对面坐下，她撑着下巴嘴角带笑盯着叶千竟看，叶千竟也不说话身子有些僵硬的看着账本，直到十分钟过后他阖上账本抬头看向舒无厌。
“你看完了？”
“嗯，你哼歌吧。”
“我困了，不哼了，睡觉。”
舒无厌说完起身回到卧榻上躺下，剩下叶千竟一脸黑线，但很快他又不着痕迹的勾起唇角，起身将账本放回书桌上。
夜很漫长，屋里的油灯被吹熄后，舒无厌睁着眼睛侧身看向叶千竟睡的方向，仿佛透过黑暗她也能看见床上的人。叶千竟听见卧榻上传来翻身的声音，也侧过了脑袋看向卧榻的位置。
“五公子？”
“……什么事。”
“晚安。”
“……”
舒无厌说完嘴角含笑的闭上眼睛，她在微博上看过一个解释：晚安，wanan，等于我爱你爱你。
*****
原本只是昨晚转移话题随口提起的一句建议，舒无厌万万没想到居然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临近晚膳，叶千竟命人拿了两壶酒摆在小院里的石桌上，三碟下酒菜上齐，他便坐下倒了两杯酒。舒无厌看到两杯酒却只有叶千竟一个人，刚抬头想问却看见他把酒杯推了过去说道：“坐。”
“我、我？”舒无厌有些吃惊，但得到叶千竟点头回复后，便立刻在他对面坐下。
“过来，坐我旁边。”叶千竟的表情虽然很柔和，但语气却没有半分感情，舒无厌起身坐到他身边，他这才小声说道：“你昨晚不是说做场戏给别人看吗，现在就是做戏好好配合，陪我喝酒。”
“我酒量不好。”这话之前她就对叶千竟说过，没想到现在又要重复一次。
“我知道。”叶千竟端起酒杯，嘴角带笑目光无意瞟向四周。舒无厌知道他在找慧诚院的眼线，但小院里现在并无什么人，除了刚才送酒菜的几个丫鬟来过，连个鬼影都没有。不过明知道她不胜酒力还让她喝酒，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罢了，舒无厌舒展开眉头，反正她也喝不醉，不像某人一喝醉就……
想到此处，舒无厌立马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靠近叶千竟，将酒杯举在他面前笑道：“公子，我来喂你喝一杯啊。”叶千竟的眉头微微抖动了一下，目光从她手里的酒杯移到她脸上，舒无厌嘴唇不动轻声提醒道：“做戏呢，就要认真一点。”
那杯酒递到了叶千竟的嘴边，未免被人发现端倪，叶千竟凑上前一口喝下。
“再来啊。”舒无厌满上酒杯，又递到了叶千竟的面前。
直至叶千竟喝到第三杯，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被强行灌酒了，连忙伸手盖在舒无厌的空酒杯上，防止再满上。
“光我一个人喝怎么行？”叶千竟眉头一挑，一手沉在舒无厌的肩上不准人躲，一手端起自己的酒杯来到舒无厌的嘴边，逼着她喝下。
因为对方突如其来的反攻，舒无厌毫无防备的被灌下一杯呛到气管咳嗽起来。叶千竟的手来到她背后温柔的顺了几下，但却仍没有放过她，刚满上酒又立刻递在了舒无厌的面前，又是逼着人喝下第二杯。
原本是做戏给人看，到头来却变成了彼此较量灌酒的比赛。
两人你来我往，一壶温酒见底，舒无厌趁机装醉不想再较量下去，扶着额头趴在石桌上说道：“我不能再喝了，头好晕啊……我认输……认输了。”
这话才说完，舒无厌只觉得身子一轻被叶千竟突然抱起，她伸手环住对方的脖子，耳边的传来是温柔的男声：“你醉了，我们回屋吧。”
我们……他说我们？舒无厌靠在叶千竟的胸口，微微抬头看向他下颌，感觉自己真的有些醉了，哪怕他只是做戏给人看也好，短暂的温存也就足够她回忆很久很久。
回到屋里，叶千竟将人放在床上，俯着身子替舒无厌拨开嘴边的发丝，问道：“你真的醉了吗？”
“我没醉，我还能……再喝一大壶！”舒无厌知道真正醉的人是不会说自己醉了，说完还吃吃笑了几声拽着叶千竟的袖子作势要起来，“再喝啊，我们出去再喝……”但很快她又立刻倒在床上，揉着太阳穴喃喃自语道：“头好晕啊，怎么回事……”
这装醉的演技神乎其神，连叶千竟都被她骗倒，以为是真的醉了。
“你醉了，安心的歇着吧。”叶千竟任由她拽着袖子不撒手，神情早已没了平日里的那一层冰霜。
“五公子……”舒无厌想到自己来暂时来慧诚院的目的，睁眼看向叶千竟，“叶家跟丰谷号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不知道，但对我娘来说却很重要吧。”
“可是我很担心你，你现在做的事情太冒险了，贺甲他不是什么好人。”
叶千竟当然知道贺甲不是好人，表面上看起来放荡不羁，实则心里弯弯绕绕还疑心病重。但问题是，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况且他真正的目标是圳王，贺甲只是个纽带罢了并不重要。
“各取所需而已，反正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有危险他也不会好过。”
“我还是好担心你，五公子，你能不能不要跟着圳王建立什么大业？”
“不行，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叶千竟回绝的很快，他伸手覆上舒无厌的脸颊，“不要再说扫兴的话，我来问你，你可有过二心？”
舒无厌闻言摇头，伸手捉住覆在脸上的手掌：“没有，我没有二心。”
“那我问你，如果我跟叶千誉两个人中，有一个人必须要输，你希望谁赢？”
叶千竟一定要知道这个答案，他从来不曾这么想赢过叶千誉，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叶千誉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被叶千誉搂在怀里，只怕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想对叶千誉赶尽杀绝。
“……”
然而舒无厌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想要的结局不是他们两人中必须要输一个，她想要的不过是他们三兄弟和和气气。不管是因为答应了叶千晟也好，还是她希望叶千竟走回正途也罢。可是这样的大团圆结局却似乎遥遥无期，现实是叶千竟越走越远，她快要拉不住了……
真的要拉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