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被他的气场震慑到，当下有些不知所措，而沈兮本是盛装打扮，在门外听到此话，竟然匆匆抹去了脸上的脂红，将珠钗卸下，交于翠儿。
“大小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且先不说。”
“但翠儿实在看不惯，您如此期待此次出行，何必为了迁就大夫人……”
沈兮嘘了一句，翠儿便不敢多言，扶着沈兮就进屋了。
“二皇子来了？”沈兮提裙踏入正厅。
张氏一见沈兮，脸色明显由红转青，怕沈兮道出什么，便快人一步，上前搀扶着她：“不舒服怎还出来了。”
沈兮真想给她颁个最佳演员奖。
“女儿听到二皇子声音便出来看看，咳咳。”
“你可安好？”荆凌霄也上前，握住她的手，神情严峻。
“染了些风寒，咳咳，不必担忧。”沈兮看着张氏掩面咳嗽，张氏面色虽有所缓和，但依旧十分严谨，丝毫不明沈兮为何顺着她的话说。
“原真是如此。”荆凌霄眼眸低垂，看来是错怪了那张氏。
“二皇子这下可信了？”张氏借由搀那沈兮坐在椅子上。
荆凌霄没有理会。
“那我们今日就不出府，你好生歇着。”荆凌霄俯身对着沈兮轻声细语。
“蔷薇不能因己而扰了二皇子雅兴不是。”沈兮反手握住他：“就让清颖陪二皇子走走吧！自打我们说要出府起，我那妹妹便从早盼到了晚，莫让她也失了望。”
至少在配对这一点上，她是支持张氏撮合他们的，只是张氏却未能体己交心的来看待沈兮罢了。
而张氏听了此言更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几度没缓过神来。
荆凌霄没有说话，由着沈兮将徐清颖唤了出来。
“姐姐不去吗？”清颖开口的第一句反把张氏弄得堂皇了。
“你姐姐身体抱恙就让她好好休息，你们自己去吧。”
“抱恙？姐姐刚还和我……”
张氏轻轻的用手掐了一下她的小腰，任旁人看了也只以为是母女间的小玩笑。
“怎么了？”
“那我和母亲就不送你们出去了。”沈兮将清颖往荆凌霄跟前推了一步：“清颖，好生照顾二皇子。”
“可我放心不下你。”荆凌霄一顿，止住脚步。
“我有什么的，二皇子也说了，今日难得热闹，可不能错过。”
荆凌霄听了此话泯然于心，看来她是铁了心要把自己往清颖这处推了。
许久才开口道：“那今日便你我作伴吧。”
临走前，徐清颖还特地回头看了一眼张氏和沈兮，两人宠溺的笑让她多少有些纳闷。
他们的身影不过刚刚消失，张氏便甩开了慈爱的面孔，而沈兮也不愿继续多待，起了身。
“别以为你今日为我说话，我便会对你心存感激。”
“女儿怎敢，只是有一点女儿是站在母亲这旁的，都是希望两人能够成双成对。”
“你会有如此好心？将自己的夫君拱手让人？”
“他还未是我夫君，一切都有可能，母亲不也是这样想的？”沈兮望向她：“总之我已表明立场，只希望母亲日后能安分守己，勿在害人害己。”
张氏受到的冲击过大，一时间，竟也分辨不出她是否说的真话，只能愣在原地看着她走远。
“大小姐真真是心善。”翠儿上前搀扶沈兮离开，不满的嘟囔上一句。
“这个女人就是太没有安全感了，一旦有危险目标出现在她的方位内，她便想除之而后快，这样的忌惮的人生何谈轻松。”沈兮轻抿一笑：“翠儿早些回去休息吧，我打算出府会一下友人。”
“大小姐一人去吗？那怎么行，深夜多危险，而且那夜来客可还未捕捉到呢。”翠儿激动到：“还是让翠儿陪你较为稳妥。”
“不用了，你放心，我自当小心谨慎。”
“可是……”
“啧，如今我的话也不听了？”沈兮一皱眉：“回去。”
“……是。”翠儿只好磨磨蹭蹭的离去，中途还担心的看了沈兮一眼。
可沈兮压根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惹得翠儿小骂一句：“人家这么忧心……”
荆凌霄和徐蔷薇两人无声的走在街道上，本应该是热闹的时节，却因他们显得有些过分冷清了。
“先前……清颖并不知二皇子和姐姐……”徐清颖开了口，打破这萧寂的长夜：“清颖才做了唐突之事，二皇子莫要见怪。”
“你今夜已经为此表了多次歉意了，莫不是日后见我一遍，便要说一遍？”荆凌霄停下脚步：“或许？你是在意指我行事风流？”
“嗯？”徐清颖忙摆手：“清颖绝对没那个意思，二皇子不要多想。”
“呵，不过玩笑话，眼下无人，唤我凌霄便好，丢了称谓吧。”
徐清颖犹豫几分，喃喃回了句：“是。”
夜色很长，脚步很缓，两人却无说多一句。
清颖平日里喜欢黏着他，同他家长里短，今日如此沉闷，荆凌霄难免些不适应，但很多事情已然不能如初了。
“你也莫一门心思放我身上，终是无果。”荆凌霄望向她。
“我自知日后该如何，就不劳你费心了。”
“若是日后有相中的儿郎，不好言说，便来找我，我定帮你。”
徐清颖停下脚步，抬起头甜甜一笑：“那可就先说好了。”
明明是无比漆黑的街道，荆凌霄为何还是看见了她藏在眼角的泪。
突然心酸，这个话题怎么也不该由他挑起的。
但伤疤总归是疼的，早揭晚揭都是一样，贪早不能贪晚。
两人在湖边放了莲花灯，徐清颖闭眼祈福，荆凌霄则是望着湖面，等待，他一向无欲无求的，倒也不在乎这等形式。
只是见清颖久不睁眼，继而无聊的拨弄着水面，水因此荡出波圈，将二人的莲花灯推得更远了。
徐清颖祈完福会心一笑，起身。
“你祈什么福了，这么久？”
“祈福要真诚，要诸多感谢，哪是一时半会能好的事。”徐清颖看着荆凌霄的那盏河灯，不免好奇：“二……凌霄许什么了？”
“我？我什么都没许。”
徐清颖也不好继续追问，一回身，目光定在了不远处一个卖糍糕的小贩身上，虽然很快的收回来，但是荆凌霄还是看见了：“你等一下。”
荆凌霄跑去点了份糍糕，等待之余，街头便摇摇晃晃出现了熟悉之人的身影。
那不是……
沈兮正和小乞儿并排的走在人潮中，两人手上都带着一支糖葫芦，各自满足的舔着。
“这么说，你是飞黄腾达了？”小乞儿问道。
“什么飞黄腾达。”她又动手敲了敲小乞儿的头：“大祸福兮，各安天命。”
“反正要是放在我身上我就喜欢，至少这样就不会天天挨饿挨冻了。”
沈兮疼惜的看着他，轻叹了口气，究竟何时能让贫苦之人也解决温饱问题呢？
“先前奶奶为沈兮姐姐做的草鞋，现在想必沈兮姐姐也不需要了。”
“需要！”沈兮反应很大：“那可是我先前苦苦求来的，你莫替我做决定。”
“你这衣裳配草鞋也不合适啊，不如省着给我。”
“我那叫时尚。”沈兮叼下半颗山楂，含糊不清的说着：“同你说你也是不懂。”
“徐蔷薇！”荆凌霄终是出声：“你身体不是抱恙？！”
几乎同时徐清颖也看到了沈兮，带着兴奋从湖边跑来：“姐姐。”
沈兮一时僵住身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叫你好好待在茶楼里不好，非要出来买这糍糕。”沈兮扭头压着声音责怪起小乞儿。
小乞儿也只能委屈的嘟起嘴，然后呆呆的望着荆凌霄：“这位老爷爷是谁，长得真好看，比你还好看。”
“老爷爷？谁告诉你我是老爷爷的？”荆凌霄犯了蒙，甚至有些想笑。
小乞儿挠了挠头，显然对自己的学识产生了些许疑问：“年长鬓发白，难道不是吗？”
荆凌霄得他天真回答，不由得爽朗笑开：“哈哈，你这小乞丐倒有些学问。”
“行了。”沈兮连忙止住话题：“拿了糍糕就回去陪奶奶去。”
“我也不愿意在你们这群大人身边待着。”小乞儿哼了一声，接过糍糕走到一半又回了身：“不过还是谢谢蔷薇姐姐今日的善举。”
沈兮怔忡，这小鬼头倒也知道唤她别名，不由得让沈兮轻笑：“路上慢些。”
“知道了。”小乞儿早已跑出老远，声音飘飘零零的扬在半空中。
得小乞儿一走，荆凌霄便再次发问：“你不是身体不适，怎也出来了？”
“是啊姐姐。”
“我的确是不适。”沈兮回过神，用手掩口，假意咳了两声：“咳咳……感觉好些了，才出的府。我这就回府休息，天色尚早，你们继续游玩。”
说着要撤离身子，却被荆凌霄反手拉住：“既然都出来了，何必急着回去。”
“我不舒服。”沈兮扶着额头，不敢去看荆凌霄，怕他生疑：“当真不能陪你们。”
“是吗？”荆凌霄盯着她手中的糖葫芦，她咬一半的山楂还安然的串在那竹签里：“可还有力气吃这个？”
沈兮察觉到他的视线，微微一颤，将糖葫芦往自己身后藏了藏，暗自向他投去白眼，真是不好糊弄的人。
“我这是还不是想撮合你们。”沈兮低声道。
“何须你管这闲事。”荆凌霄倾身俯耳说到。
“那去哪？”
几人并排往热闹繁华的地方走去，沈兮卡在两人中间着实尴尬，这边看看徐清颖，那边看看荆凌霄，二人皆是不发话，像失了语般。
沈兮只好内心期盼着能够看到一些吸引注意力的东西，至少可以缓和这尴尬的氛围。
“呀呀呀，那里那里！”沈兮像是找到了什么，突然兴奋的拍了拍两人的手，往喧闹处跑去。
看官们被高超的喷火表演吸了眼，拥簇在一起，喝彩声，高呼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