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兮,沈兮,你知不知羞的!你是个女子,女子……呼~淡定。”她长舒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再说了,以前又不是没看过他这要命的身材,脸红个什么劲。”
话虽如此,可她内心的好奇程度仍似万千蛇蚁在攀爬,分外难受。
片刻,终是忍不住再度眯眼趴上去,透过原来捅开的小洞却是看不见先前那番景象,只单单望见朝服架立在那里,上面披着李相权褪下身的衣裳。
奇怪,他人呢?
扭着身去找寻他,无奈洞太小,看到的格局太有限。
半晌,有人在她身后站定,学着她的神态,也俯身凑上头去。
与之不同的是,她的视线落在屋里头,而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脸庞上,然后悠悠开口:“你莫不是再找本将军?嗯?”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本如鱼儿一般灵动的身子突然僵住,机械般的转过头来,李相权似笑非笑的样子就映在她眼底。
李相权直起身,她也跟着磨磨蹭蹭的起来,却是未敢直视他,毕竟自己偷窥在先。
“你刚看到什么了?”李相权见她不语,又再度说道:“回过头来。”
沈兮咽了咽口水,仿佛如此便能缓解些许的尴尬:“奇怪,真奇怪,这……这硕大的神将府,怎么这等简朴,窗纸都被捅破了,还不叫人来修补,嘿嘿。”
李相权无奈的轻叹着气,只怕日后这府邸真的会不得安宁:“稍后自行补上。”
“噢,好。”
沈兮木纳的回着话,就连他走了,也只敢轻轻动着眼珠子去查看。
随后捂着脸跑回自己的房间:沈兮啊沈兮,你算是丢人丢大发了。
待稍晚些时候,李相权回来,看见那破窗户上只是被简单的塞进了条秀帕,不免无言,也就没有再去顾及。
次日傍晚,清风哼着小曲儿在马厩里给自己的爱马洗沐,他对自己的马分外疼惜,连淋水都带着小心翼翼,更别说用梳刷替其清理毛发了。
只是他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在洗沐的同时又不断探头去瞧栓在邻旁的马:“要不要顺带帮将军……”
话才出半口,他便立即丢了念想:“不行不行,那马可倔,上次没少被它的后蹄子撅,且将军也向来不喜我动他的马,我还是安分些。”
他碎碎叨叨,犹犹豫豫间已经差不多将骏马的身子清洗净了,于是他将木桶中仅剩的水也淋了上去,待马儿一个甩身,清理工作完成。
悠悠的将梳刷扔进空荡的木桶里,拎起,轻抚着马背道一句:“可算将你洗净咯。”
接着回身欲走,却被不知从何处蹿出来的沈兮吓到,连连向后跌撞了几步,梳刷也因此在他的木桶里发出隆隆的声音,若不是他及时稳住重心,怕是早已摔坐在地。
“徐……徐姑娘,您怎都不出声的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想到一个习武之人胆倒也小,欲要伸手拉他:“我下次注意。”
清风站直,捋好自己的衣裳,却是惊气未下:“徐姑娘有事找我?”
“是有些事。”沈兮有些难为情:“但是不着急,若是你不得空,我就晚些再来。”
晚些?晚些指不定会不会被她吓得更加严重呢,光是想想她在府外的笑脸,就已经难以承受了,所以清风忙点头:“得空,得空。”
两人转首去了后院的凉亭里坐着,翠儿同沈兮直勾勾的望着清风,仿若要将他的神也给望出来,让他分外不自在,搓了搓腿:“徐……徐姑娘你有话不妨直说,这……一直看我,怪害怕的。”
话毕,沈兮才渐渐收回了视线,端起了桌上的水,干咳一声。
与其说是喉咙不适才取的水,倒不如说她此举意在提醒翠儿。
果不其然,翠儿立即摊开了笔墨,冲其清风笑了笑,这一笑反将清风弄得一头雾水。
“我们大小姐初次登府,诸多事情不太了解,就想着同你问些府里的情况,好日后不给你给神将大人添麻烦。”
“将军能接徐姑娘进府,想必也不怕徐姑娘您添麻烦,你们也就不必过忧了。”
他这回答倒是挺官方的,同那个李相权一般,沈兮见状端起了身子,再度咳了一声。
“总之,你只管答就是了。”翠儿随即又道。
“哦,那翠儿姑娘您问吧。”
翠儿看眼沈兮,沈兮微点着头,似是无所谓的吹着茶里的热气,其实身子早已朝着他们那处倾了过去。
“神将大人对于膳食有何讲究?甘,酸,苦,辛,咸,神将大人偏爱何味?”
沈兮正竖着耳欲要听下这回答,岂料清风却突然无声,表情怪异,似是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我们将军不挑,老夫人差人送什么来,将军便食什么。”
“那平日里可有喜欢听的曲儿?”
“我们将军不听曲儿,只管行军打仗。”
翠儿执好笔,想仔细的将答案记下,清风却是笑呵呵的答上一句。
沈兮终是按捺不住,忙插嘴:“那无战事期间呢,你们将军都做些什么?”
这话倒使得清风有些思虑:“恩……下棋,温书,习字,哦,还有练武。”
“怎这等无趣。”沈兮显然是对这些答案的不满意,嘀嘀咕咕自语着:“你且继续。”
清风点点头,眼神中含有虚渺,仅如星点,却还是被沈兮捕捉到了。
这清风看起来有些问题,可当下的沈兮并没有点破,而是自顾自的品茶,不将两人的问答形式打断,但这心,早已暗自翻起了对策。
翠儿又问:“神将大人喜同人谈何话?”
清风继答:“将军喜好清净,向来少言寡语,我也不知他爱谈何话。”
这越听越是觉得他在同自己打马虎眼,于是沈兮将手中喝尽的茶杯置下,看着他,视线交触间,清风心虚的低下了头,转手添上水:“我虽常伴将军左右,但他的心思一向难猜,清风还是劝徐姑娘,换个人选吧。”
“我何时说过我心悦你家将军了?”
清风手一顿,话语截然而止。
想必这些年有太多姑娘透过清风来了解李相权的喜好,不然像清风这等木愣的人怎能处理的如此得心应手。
但是转念一想,清风这样也好,至少左右能帮自己抵挡掉些竞争对手。
“你这样处处提防着,回答的如此谨慎……难不成他真如外界所传一般,喜欢清风你?”
翠儿本是在认真记录,听见沈兮这样说,不由得吃惊起来,目光也随即扭了过去。
“不不不。”清风反应出奇的大,连连摆手:“我同将军那是误传,误传!”
“误传?”沈兮将身子凑前去:“我倒觉得不是无中生有的事。”
“别,徐姑娘你别这样说,将军我且不论,但我清风绝不喜男子。”
沈兮的沉默无疑加深了清风心里的压力,和自家将军这样“纠缠不清”总归不是法子。
“看你如此激昂愤慨,我姑且信了。”沈兮忽然打破了沉默:“其实就是因为你们将军身边没个女人,你又同他如影随形,所以才会闹出这些七七八八的传闻。”
清风尴尬的挠挠头:“的确是……”
“你们将军心系百姓,无所无谓的,可你毕竟要娶妻生子不是,这谣言散开,哪还有姑娘相中你。”
沈兮的话中话惹得清风深思,不待他思出结论,沈兮便又开口道:“可若我能同你们将军喜结良缘,谣言岂不是不攻自破了?”
清风神情明亮:对啊,他只顾听自家将军的话,帮其挡蝶挡蜂,却忘记了这等关键之事。
“这倒是个法子。”可以从将军的魔爪中挣脱出来,于是带着私心指了指翠儿方才记录下来的答案:“我们将军其实口味挑的狠,尤其不能忍受薤蒜等味道极重的东西,最好以清淡为主。”
话毕,轻笑两声。
“合着你刚刚给我们大小姐的是虚假情报?”翠儿眉头紧锁,冷拍了一声桌。
“我只是话语不够完善而已。”
沈兮在其旁暗勾着一抹笑:为官之道在于解决民间疾苦,那么为妻之道……便要属收复人心了。
几人共事商讨间,日头便渐渐落了下来。
因为近来李相权要事缠身,白日里少能得见,所以沈兮唯有盼他夜归之时,能同其说上几句贴己的话。
当晚膳备好,她便亲自去书房唤来李相权,几人拥簇的坐在桌前。
李相权不过刚夹起菜放入嘴里,便察觉到了怪异:“清风,这家中可是换了位厨子?”
清风正埋头苦吃,得李相权一问,立即抬头,看着他,余光捎带了些沈兮:“啊,是,可还能合将军口味?”
“倒还能食,叫母亲不要换了。”
淡淡几字,却惹得沈兮松了气,翠儿欣了喜,清风扬了笑,任谁看了都是有所谋算,狼狈为奸之态。
但好在李相权正低头食饭,未曾看见他们的神情,不然少不了会猜测出这菜肴出自沈兮之手。
“明日神将大人可会在府中?”沈兮轻问到。
“有事?”
“倒是无事,只是客人在府,神将大人也不能一直跑那外头去啊。”
“别人在府是客,你,不是。”
李相权意在回绝,沈兮却会错了意,凳子一拉,紧凑到李相权身旁:“那不是客,便是自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