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兮心中打颤:“原来真的是你……”
“嗯,是我。”昌燕公主甜甜的应着,好似在等沈兮夸赞:“我原本是想做到不留痕迹,现在想来好像多此一举了呢。”
“严玉呢,也是你吗?”
昌燕公主理所当然的点下了头:“他有一日醉酒,我借担心之名,给他送了贴药膳,里头啊……”她突然小笑了声,絮絮低语:“里头加了点寒素,唉。”她又有点惋惜:“怪他察觉的太晚,毒入骨髓才知。”
话闭,扶上了发鬓,悄无声息的取下了银簪,藏于衣袖中。
沈兮不知这巨大的危机即将降临,只是情绪激动,几禁站起:“你说严大公子他知道……”
“他当然知道,但是因为他爱我,所以选择了承受。”
沈兮无法置信:“你怎还能下此狠手?!”
昌燕公主借着她的咆哮声,后缩了起来,喃喃道:“你好凶哦。”
沈兮不去看她的惺惺作态,干脆侧开了头,双眸带泪:“你究竟要杀多少人,方才罢休?”
“一个,在一个就够了。”昌燕公主起身,靠来她的身边,轻贴上她的耳畔:“一个你。”
沈兮震惊之余,她甚至能想象银簪陷入肉里的速度,是缓慢的,带有侵略的,让你完完全全身陷死亡的恐惧中。
“这银簪是用鲜血洗涤过的,还热乎着呢。”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沈兮的视线禁锢在她的银簪之上,发问。
“代替你,成为相权的妻。”
“原来你……”
“徐蔷薇,就到这吧,日后你不扰我,我也不扰你。”
伴随着昌燕公主最后的话语,银簪就要插入,沈兮不甘屈服,反握住她手中的银簪,霎时两股角力相互抵触,欲进欲出。
昌燕公主眼中弥漫着血色,步子已踏怎会收回,她今日定要取了沈兮的性命。
想着便狠抓住她的脑袋,两相用力,沈兮本就所处不利,如此一来,更是不好抵抗。
皮肉开始疼痛,目光最后落在昌燕公主的身上,她此时的狰狞与昔日的端庄尔雅真的不太一样,叫人恍惚。
“昌燕!!”
李相权的突然出现,带给昌燕公主的惊慌不是一点半点,特别是自己现在的模样,何等恐怖,残忍。
沈兮见昌燕公主瞳孔闪烁,连带着力度都松了些,便立即推开她,转首跑入李相权怀中。
李相权虽然当下搂住了她,内心却还隐隐怀有不安,害怕和惶恐,尽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是长舒了口气。
昌燕公主因那沈兮的推动,频频后退,碰撞到桌案,手中的银簪便松落在地:“李相权……”
李相权见她上前,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身护住沈兮,沈兮雅才抬了眸去瞧昌燕公主。
昌燕公主眼中闪泪,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没有预料到李相权会这么早归来,毕竟她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你以为用个小小宫女便可拖住我?昌燕!你未免太过天真!”
李相权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怕,若是他未察觉到宫女的不对劲,他怕是还不能领悟到她拖延时间是为了对沈兮行凶。
“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待小宫女越走越偏,李相权便止住脚步,闷声厉斥。
小宫女毕恭毕敬的答到:“不远了,在往前些就到了。”
李相权知被戏耍,瞧了眼清风,清风立即上前,狠抓住小宫女的衣领:“说!为何要带我们四处兜圈?”
“是枝环……”小宫女显然被吓到,话也说不上整:“让奴婢这样子做的。”
“枝环?”她不是昌燕公主的贴身丫鬟么,清风又问:“还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了,只是要奴婢带您四处逛,拖延些时间就好。”
清风在李相权的示意下松了手,怀有纳闷:“枝环她没有理由这样做啊。”
“枝环人呢?”李相权问到。
“刚见她去了焚烧炉那处。”
“带我们过去。”李相权说道。
小宫女明显有些犯难:“这……”
“快点!我们将军可没耐性。”清风提高分贝,连带言语威胁,叫那小宫女不敢再耽搁,急急忙忙带两人去焚烧炉。
枝环的确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站在炉旁,许是见四下无人,她才将怀揣的书信取出,欲要扔进去焚烧,好在清风及时出手,将她手中的书信夺来,递交给李相权。
“在烧什么?”
枝环神情严峻,又不敢公然抢回:“废弃的东西罢了。”
说话间,李相权已然将目光锁在了书信上方的血迹上。
枝环察觉到这点,急忙开口:“那是家人写给奴婢的书信,麻烦神将大人……”
话还未完,李相权就抽出了这里头的纸页,这纸页便是王念口中的威胁,其内容不言而喻。
“我到现在才知,严玉口中的差一点是什么。”李相权对昌燕公主岂止是恨之入骨:“荆昌燕,我真希望自己永不识得你。”
“你听我解释……”
“无须解释。”李相权吼道:“我此刻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昌燕公主摇头,仍是不敢承认这个时刻,明明自己即将代替沈兮,成为他的枕边人,届时他还是那个神勇的大将军,她继续当温文尔雅的公主,两人如初,相依相偎,若是无缘共度,最差也能相伴。
到时谁也不会知道,她的秘密,可为什么,为什么……
昌燕公主所塑造的梦随着李相权绝情的话一同崩塌,让她久久不能平复,嘴角微颤:“错了吗?我不过是想用我的方法和你厮守余生,我难道错了吗?”
她的声音,现听来也是种折磨:“你走吧,此生不要在入我这神将府,也不要传唤我,我不想见你。”
见昌燕公主未动,李相权又道:“你不走?”随即看着沈兮:“那我们走。”
“李相权!”昌燕公主的哀吼响彻云霄。
但李相权没有做出回应,依旧搂着沈兮往府外走,脖颈那块白皙的肌肤微微渗血,叫他心疼:“可会痛?”
沈兮摇头:“不会。”
昌燕公主跌坐在地:为什么这一切都没了……自己辛辛苦苦计划了这么久,都没了……没了……
四年后
昌燕公主唯有的希望被打碎,成日显出一副半疯半癫的状态,任谁看了都远远避之。
荆凌霄曾来前看望几次,但她目中呆滞,认不出他来,口中碎碎念着:“我没错……嘿嘿……我没错。”
终是摇了摇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你又是何苦。”
接着欲要出去,昌燕公主却是出奇般叫住了他:“二哥……”
荆凌霄急忙回身,眼带温柔:“你叫我什么?!”
本以为她有了些好转,却是又见她蹦蹦哒哒:“我没错……嘿嘿……我没错。”
心冷了大半,挥了挥手,对枝环说道:“照顾好她吧。”
“是,皇上。”
才出昌燕公主寝殿,老公公那张笑脸就立马凑了过来,略带为难,轻轻发声:“皇上……”
“朕都说了不去!”
老公公眉目耷拉着:“可是……皇太后,太后说若是老奴不能将皇上拉去,就要杖打老奴,老奴也是没办法。”
“那就杖打吧。”
老公公委屈至极,眼看着嘴唇抖搐欲要将头埋到最低,终是让荆凌霄再度停下脚步,叹息着:“你们呐……就是不让朕安歇,走吧。”
“诶。”明明已经一把年纪了,听到皇上应允,居然还像个孩子般欣喜若狂,急忙引路。
荆凌霄随即移步到了金鸾殿外,朝太后和皇太后行了礼,这才扫视了底下聚着的人。
但也不过两眼,他就立即扭了头,坐上龙椅,很是头疼的样子:“儿臣不是说了,这选秀之事,母后你们做主就行了。”
太后方才往他身旁倚了倚:“这怎么行,毕竟日后是要同皇帝你过日子的,总归要选选你满意的。”
荆凌霄叹气,不想听其再啰嗦下去,于是摆摆手:“开……开始吧。”
“选秀之典开始!”随着老公公的高喊,太后也就正回了身子,望着那群秀女,这个个都长得如此水灵,真叫她欢喜。
老公公展开了手中的花名册,开始轮番点名:“有请苏州王员外之女王彩蝶上前面圣!”
话毕,人中有身着粉彩衣饰的女子,盈盈上前拜见,乃知荆凌霄看也未看就摇了头:“下一个。”
老公公以为荆凌霄好赖会问上几个问题,没想到速度如此之快,一下子懵住,但随即就反应过来,扯着嗓子:“下一个兵部侍郎之女……”
荆凌霄同上一般摇头。
“下一个大理事少卿之女……”
“下一个詹事府少詹事之女……”
“下一个少府监之女……”
荆凌霄的几番摇头,让地下的秀女开始议论纷纷,连同皇太后和太后也感到难堪,是相互看了又看,却谁也没有当面提出。
“下一个!”荆凌霄扶着额头,说道。
老公公身子微躬,提醒到:“这……老奴还没念呢。”
荆凌霄抬头,眼前的确无秀女站着,略微尴尬的看向太后,皇太后。
皇太后倒是笑的开心,只有太后板着脸:“皇帝莫要过于敷衍了。”
荆凌霄这才放下扶额的手,稍微正经些,看向身边的老公公:“宣下一个吧。”
老公公点了头后,却没了声,呆呆的望着手中的花名册。
“发什么呆?”荆凌霄低声到:“朕可不想在这久呆,快些念!”
老公公这才抽回神来:“下……下一位。”眉梢渐喜,调也比先前展了几度:“青州尚书之女徐清颖上前面圣!”
话毕,去瞧荆凌霄的反应,他已然震惊的抬起了头,身子往前倾着,欲要分辨仔细。
徐清颖从人群中缓缓走出,站定在他的面前,福身:“民女徐清颖拜见皇上,皇太后,太后。”
在抬眸便跌入了荆凌霄的款款深情中。
皇太后见自家孙儿如此,略笑:“这个,皇帝觉得如何?”
荆凌霄微愣,回过眸来:“啊?”
“你可否喜欢?”
荆凌霄才又去看徐清颖,起身:“孙儿想上前看看。”
接着怀带健步,从高殿上跑下去,见到徐清颖的那刻,欲碰未敢碰。
“皇上。”徐清颖再度福身低唤。
“你……”他嘴唇微颤,吞吞吐吐:“你……”
徐清颖含羞反问:“皇上可还记得要来接民女?还说想找个乡间小地,同民女远离纷争,共度余生……可民女在郊外等不到皇上,只能厚着脸皮来此处寻。”
荆凌霄沉默了半晌,终是扬起笑,将她一搂入怀:“徐蔷薇,你终于肯认朕了。”
都说城中有故人,方思,城中无故人,方离,沈兮怕也是无了念想,才同李相权回了别苑。
“今天军医过来看了。”沈兮刺绣间头也不抬的同李相权说着话。
“怎说?”李相权赶忙将繁忙的军事一放,来到她的身旁。
“说是体内虽无蛊却是有了别的东西。”
沈兮的话让李相权的神经瞬间紧绷:“别的东西?可会相关性命?!”
“嗯。”
沈兮点头,惹得李相权满目愁然:“那该如何?”
“能如何,生下来就好了。”
“生?”李相权沉默了一会,方才反应过来:“你。。你……”
他如此木讷的样子让沈兮不禁开怀大笑:“有身孕了。”
李相权几乎是立马站了起来,欣喜的似个二愣子:“可是当真?”他有些小心翼翼的指着沈兮的肚子:“这里……这里……”
沈兮将他手反握住,轻放在自己的腹部隆起的位置:“你喜欢女孩还是男孩?”
李相权轻摸了两下,眼眶中竟然小小含泪:“不打紧,只要是你生的,我便都喜欢。”
接着紧抱住沈兮:“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我想吃你做的。”
“我做的?”李相权堂皇:“我可还从未下过厨……”
沈兮脸色一沉,李相权又立即改口:“学,我立马学,你等等。”
接着顿挫再三,跑出了房,沈兮见他那模样,不免轻笑:“你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