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嫌寒漏尽,春色应来早。风开玉砌梅,熏歇金炉草。稚齿喜成人,白头嗟更老。年华日夜催,清镜宁长好。”
除夕夜皇宫里也是一派热闹的场景。
皇上在宫里设了宴,朝中的文武百官白天都已经见过了。晚上的宴会里只邀了后宫的众人。
舒儿还没有出月子,皇上心疼,便故意没有让她过来,而是下了命令让她在宫里好好休息。宴会上的不少人都是难得的见到皇上一次,趁着酒酣身暖,各发其技的讨皇上欢心。舒儿身在衍翡宫倒是过的孤孤单单,一场火让她身边最信任的两个下人都丧了命,纵使是现下不缺使唤的人手,可是总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舒儿。”正当最落寞时候,萧卫却是这时候进来了。
“你……你怎么来了?”舒儿因在床上躺着没有起身,但是还是可以看出来是十分高兴的。若是舒儿有点心气便可以再不理萧卫了,可是舒儿和面相上不符,没有那一丝舍天独断的勇气,也少了那份子英气,只当萧卫是上天赐给自己,不敢有什么反驳,只愿意乐呵呵的承接着。
“我刚从皇上那边过来。晚上皇上给我放了假,让我回家里吃年饭。”
“那你不赶快回去,跑到我这儿来做什么,待会儿皇上来了,都怕是说不清了。”
“我……”萧卫故作洒脱里还是有几分不自在,倒是少见的扭捏了,才重新开口说道,“我怕你这会子孤单,便特意过来看看你。翠霞那丫头也是我给你买的,她就这样没了,我心里也难过,所以我便重新给寻了个丫头,和翠霞年纪差不多,是京城人,人很老实,现在正在教礼监呢,应该过几天就能进宫了。我没有找那些个太聪明的,想着怕是你不喜欢……”
“可不是谵淼给我找的丫鬟,让你给我送过来的?要是她寻来的,我可是不敢用的。”
“你这是怎么说的,”萧卫脸上难色更甚,像是辱骂了自己一番,“她那般做事,我又怎么会为虎作伥呢?”
“怕是某人被情谊蒙混了头脑,就看不真切事情了呗。”
“你可千万不要这样说我,我上次与她说明过了,也当真是劝过她,她非但不听,现在还拉着,这……这衍翡宫的那个余小主,还有储秀宫那个韦小主一起了。我虽然与她熟识,但是也不会这样的包庇纵容她。”
“所以你恩断义绝,与我站在一边啦?”
“这还分什么派别宗系的吗?若是谵淼……”
“若是谵淼浪子回头洗心革面,你还是会原谅他的,你可是这个意思?”
“舒儿……我……”
“你啊你!我算是看透了,这好人做坏人的成本可真低啊,只要能回头,便是之前的万千错事都能既往不咎,真是笑话啊!”
“舒儿……我……”
“诶啊!”舒儿自刚萧卫进来便有些不畅快,现在气结便更加的不通畅了。
萧卫关切依旧,“你这是怎么了?”
“你……你……别管了……我……诶啊!”
“我去喊卢太医……”
“不……不用,诶啊,你回来!”
“怎么?”
“我这不是什么病,等下喊个过来自然解决了。”
“老婆子又不是大夫。这卢润溪也是的,也不知道过来看看你,你这刚生完孩子,千万不要大意了,坐月子什么更是得小心……”
“真的,你别……管……诶啊!”
“怎么能不管,你看你,头上都冒汗了,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你先与我说说啊!”
“哈哈哈……”舒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说话像个老妈子,你既然那么老妈子,怎么不知道我这是因为涨奶才难受的啊?”
“涨……”萧卫其实第一遍没有听懂,愣了一会儿才是知道了这其中的含义,脸唰的一下就涨的通红,像是个被调戏的大姑娘一般了,“这……”
“你说你,我说了不用管没事的,倒是你非要追问的。”
“这……我又没生过孩子,哪里知道是……哎啊!这……”萧卫化羞涩为难情,只得尴尬的笑了一笑,倒也笑得漂亮。
舒儿见到漂亮面孔,即便有万般的不舒服也是全然忘却了,现在只觉心里甜滋滋的欢喜,“你还是快回家吧!这大过年的,你早些回家与家人团聚也好,我这里也不是没有人,也热闹这呢,你还是早些回去,莫不要我为难了。”
“那我便回去了,皇上或许就快过来了,你也稍微准备一下吧!”
萧卫话说对了,宴会甚至还没有结束,皇上心里惦念着舒儿,是提前离席回来了。舒儿先已是让老妈子过来解决了身体上的不适,皇上见时,看舒儿精神倒是不错,心里也高兴,“今天好冷啊,雪下的大,你在这宫里怎么也不把炭火拢的旺些,不冷吗?”
“皇上觉得臣妾这儿屋里冷吗?”
“想必是朕从那人多地界儿过来,那边自然热闹些。”
舒儿在床榻上挪了挪,蜷在被窝里,让出了地方,“皇上要是冷,就到床上来坐着吧!”
皇上笑了笑,支走了屋里的太监宫女,坐在床沿边,自己把沾染上血水的靴子踩了下来,又脱下了身上有些厚重的长外衣。动作倒也轻,在舒儿身边坐了下来。
舒儿见皇上过来了,便往上拉了拉被子,生怕皇上着凉,自己却是顺势完全躺了下来。这两个人一半坐一全躺,皇上用靠近舒儿的那条胳膊撑着身子,姿态也是随意惬意,嘴上说的便更加的生活日常了,“那偕芳殿没了,你总在在衍翡宫也不是个事儿,朕的打算是,干脆给你在宫里再寻个空着的宫殿,好好修缮加固一番,也不用太大,朕看你之前自己一个人在偕芳殿也住的惬意,地方不用太大,就让你一个人住。”
“皇上?”
“嗯?怎么啦?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皇上说要给臣妾新宫殿住,那臣妾自然是欢喜的,可是皇上在给臣妾谋新住处的时候,可有查验过之前臣妾那偕芳殿可是因何故而烧起来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说朕是昏君喽?”皇上纵使说了这样的话,但是还是笑意盈盈的,没有什么生气的意思。
“臣妾当然不敢说皇上是昏君啦,臣妾甚至已经觉得皇上已经知道其中的主谋是谁了?”皇上没有想到舒儿能猜到这个,脸上表情也已是说明了一切。
舒儿一看自己猜的对,便也用胳膊肘撑起上身,靠的皇上更近些,继续说道,“皇上,您若是知道便告诉臣妾吧!您也知道臣妾喜欢那个地方,若真是天灾,臣妾也就认了,可是若是人祸,臣妾自己在宫里树的敌又怎么能让身边的下人用性命来承担,再说,这一场火让臣妾身边最信任的下人都不在了,皇上若还是心疼臣妾的饿,也应该与臣妾说的。”
皇上听得舒儿这般肺腑之言,却还是不太愿意告诉舒儿,自己竟是查出来那太后就是幕后主使吗?皇上现在想想也觉得不敢相信——这太后竟是会害死自己的亲孙子吗?
“你不要多想了,你安安分分的在宫里呆着,又能树什么敌?那偕芳殿就是因为天干所燃,你也不要已是耿耿于怀了。”
“皇上。”
“嗯?”舒儿再一次躺平了,平视着从底下这样的视角看着皇上,看他下巴上没有剃去的青色胡渣。
“皇上,臣妾有些困了……”
“那你睡吧,朕在你身边呢。”
“皇上。”
“嗯,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又什么就说就是,和朕客气什么?”
“皇上,您能看着臣妾睡着之后再走吗?”
皇上不知道舒儿是怎么知道自己要走的,只是轻轻的把身子俯下来,拢着舒儿的脑袋,“睡吧,朕等你睡着了再走,朕答应你。”
舒儿知道今天是丽妃弟弟的头七,舒儿虽是在闭门不出,但是毕竟是在丽妃娘娘的宫里,自然还是能耳濡目染到一些的。丽妃与皇上毕竟还有多年感情,也决计是舒儿不能相比的。
皇上也半眯着眼睛,待了好一阵子。听得舒儿呼吸声越来越规律沉稳了,以为舒儿人已经是睡着了,便轻悄悄的蹑手蹑脚的下了床,重新穿上外套与高靴。
天色更加深了,便更加的冷了,皇上拢着手快走了几步去了丽妃的屋子。人出了门,灌进屋里一阵冷风,舒儿其实一直也没有睡,皇上这么一走,舒儿一下子睁开眼,心里没有什么委屈,却是也流下了好大的一颗眼泪。舒儿心里纳闷,觉得自己有什么可难过的。
这一阵冷风又灌进了丽妃的屋子,红玉已经不在,丽妃原先在教礼监调来的葭佩姑姑也是也遣回了教礼监。丽妃现在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屋里静坐,见到皇上进来也是一惊,没想到皇上在舒儿那儿呆的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到了自己这儿来。
“皇……皇上?您……”
“天冷,怎么还在底下坐着?”
丽妃脸上的泪痕已干,眼睛却还是红红的,“皇上……您终于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