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润溪不知道这教察司里竟是这样一番的场景,并不是如自己先前所想象的那般阴暗潮湿。自己今天刚回到太医院,就被皇上“请”到了教察司来。说请,也不是不对,因为这教察司的宫人来到太医院请卢润溪过来的时候,态度也是相当之好的。
卢润溪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一路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想到估猜应该是因为舒儿怀孕的事。
早在卢润溪过来之前,白兰已经被好好的审问了一番。不像卢润溪,还算是个宫里重要的角色,加上皇上又有交代。教习司负责审讯的宫人还算对卢润溪客气。可是白兰却只是宫里一个举足无轻重的小丫鬟,一过来倒就是捆了起来。
白兰知道皇上想问什么,却是不知道这丽妃竟是在皇上跟前告了卢润溪与舒儿的状。丽妃没有证据,倒是全靠自己的捕风捉影了。
“我们家娘娘是清白的,与谁都没有过什么不干净的交集。”白兰不管怎么挨打,反正都是坚持着这样的一句话来。倒算是白兰忠心,白兰心里惦记着舒儿的情义,当初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过来投奔舒儿,舒儿也是不计前嫌的收留了自己,白兰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也是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的。
在这小丫鬟跟前没有问出什么东西来,大家便把希望寄托在了卢润溪身上,因为总得审问出点东西来向皇上交代吧!
卢润溪知道教习司官员的心思,便是直接说要接见皇上。
这边关刚刚发兵,皇上也正是兴致高涨的时候,竟然也是一口答应了。
“微臣参见陛下,不知道陛下是以何事要微臣交代。”
皇上一点儿没有隐瞒,悉数与卢润溪说了,“丽妃前几日过来与朕说,说你与舒儿关系亲密,朕便想着过来问问。”
“皇上怀疑顺嫔娘娘?”
“朕不怀疑她,但是朕也知道丽妃虽然骄横,可是却也不会用莫须有的事情骗朕。”
“皇上竟然是这么信任丽妃娘娘,微臣这里倒是有些丽妃娘娘的旧事,要说与皇上听。”
丽妃哪里想得到,整个皇宫之中,自己最不能得罪的就是这卢润溪了。卢润溪将当初丽妃是如何逼迫自己身边的红玉来陷害惠贵妃小产的事儿,全数的告诉了皇上。
“你说什么!”
“皇上若是不信,大可将丽妃娘娘也带去教察司去,好好问问娘娘是不是有这样的事儿。皇上念在夏大人是对朝廷尽忠多年的老臣,可是也不应该仍由后宫里发生这样污秽的事情来。”
这边卢润溪将丽妃的罪行阐述了出来,那边的舒儿也没有闲着。知道白兰被教察司的人带走了,舒儿也是聪明,立马喊人叫来了小金,问清楚情况,这小金可是几乎时时刻刻跟在皇上身边的,若是拉拢住了,可就是一双最灵敏的耳朵。
小金虽原是丽妃娘娘宫里的,可是能到皇上身边,也全是舒儿的恩德。这奴才倒也懂得人情世故,见舒儿出手也大方,便将丽妃暗地里告发的事情全于舒儿说了。
“这丽妃这么明目张胆的泼脏水,咱们这次可是不能再容她的了。”舒儿到柴谵淼这里想办法,也是抓住了柴谵淼也是相当看不惯丽妃的这一弱点。
“虽是不能容她,可是咱们又没有办法一下子完全将她扳倒啊!”
“怎么没有……”柴谵淼有些气急,“上次余妙春的事儿,还没有完,只要查清真相,还怕皇上不惩戒她么?”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她身边有个新丫鬟,你注意到了吗?上次我见到她,就觉得她似乎跟丽妃还没有多久,竟然是她身边的人,就一定能知道丽妃的一些事情,咱们从她身上下手。”
这天夜里,舒儿与柴谵淼又做了一招装神弄鬼。这宫里的小丫鬟都是有些神神道道的,最怕的就是冤魂厉鬼。很快,舒儿与柴谵淼就在她口中套出了当初丽妃迫害文杏的证据。
至于这胡太医一家,舒儿也很快拜托父亲,在胡太医一家准备离京之前截住了。
这下子,好像是墨缸打翻,事情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加上丽妃在前朝又没有可以依靠的势力,皇上更多的也是因为惠贵妃的事情而生气,可是念在多年的情谊,最终也是没有将丽妃处死,正好这衍翡宫现在也只剩下这丽妃娘娘一人,皇上将所有宫人撤去,也就如冷宫一般,将丽妃安顿在了里面。
消息传到各宫各主那里的时候,最震惊的还是舒儿了,虽然也知道这丽妃是咎由自取,“可是你还记得,当初,咱们进宫的时候,丽妃的气焰多么的盛啊!就算太后不喜欢她,可是在咱们跟前还是会让着她几分。”
“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太后都薨了多久了……”
“我还记得,她第一天接见我们的时候穿的那件靛蓝衣裳,当真是好看极了。”舒儿不再说话了,其实并不是为丽妃难过,倒是想起了当初自己处进宫时,还是与余妙春一起住进的这衍翡宫,那时候这衍翡宫也是静谧的很,却不是现在眼前的这样一派凋敝的样子。
看望丽妃,这也是舒儿的注意,本来柴谵淼也是不想来的,却最终挨不过舒儿的劝说。
“丽妃娘娘好……”
初夏时节,院子里不知名目的树开了一冠的花,风一吹,就吹得满院的花瓣,倒是甚美。
丽妃就坐在自己的屋里看着院中,看着舒儿与谵淼过来。
天气已经热了起来,这丽妃屋里却是清凉,可能也是因为屋内没有了什么摆设,皇上虽然撤去了宫人,可是还是留下了丽妃原先的位份与俸禄——起码还是保障了她的生活,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你们过来做什么,本宫是你们的手下败将了,何苦过来看本宫的热闹。”
“我们可不是过来看热闹的,妙春怀得不是皇上的孩子这事儿,我们可还没有与皇上说呢,皇上主要惩罚你的还是你当初陷害惠贵妃的事儿。”
“当初这衍翡宫是我与惠儿同住的,”丽妃突然与舒儿说起了过去的事情来,“这衍翡宫是宫里被人挑剩下的宫殿,地方远又没有什么花草,现在看着倒是比以前好很多了。那时候,我爹也只是个朝中侍郎,多年郁郁不得志,惠儿是江南桑农的女儿,也没有什么地位。宫里就数我俩不受皇上的喜欢。我是日日在宫里闲坐,她却在御花园里找来了一堆花草种在了院子里。那时候我爹因为在前朝表现突出,皇上才对我多了些重视,有一次过来看我的时候,惠儿就在那里坐着,”丽妃指了指院子里的一个小石桌,“就在那里坐着,院里的花树开了花,满院子飘的都是花瓣,美极了,惠儿也美极了,那时候皇上就看见了她,后来皇上便极少再去别的小主那里了,再后来惠儿就很快成了贵人,很快就从这里搬了出来,去了后来的偕芳殿。”
柴谵淼看着院子一愣,觉得眼前这番场景十分熟悉,终于想起来之后,再看向舒儿的时候,见到的却是舒儿脸上一副完全洒脱了的表情。
“我原先与她是极好的,这也是了,两个人关系很好,便是不能爱上同一个人的,这样便总要有隔阂的。”
舒儿早就知道皇上,对她的好全是寄托在姐姐身上的,所以听得丽妃这么一说,也并没有觉得难过,倒是丽妃后来的话,让自己有些触动——自己现在与谵淼不也是这样一种关系吗?还是喜欢着同一个人。
从衍翡宫出来的时候,谵淼也意识到了舒儿的不对劲,故而问她怎么了,见舒儿吞吞吐吐的,谵淼看见她这般样子,竟是猜了出来,“你与我说实话,这孩子是不是萧卫的。”
舒儿不语,谵淼紧接着就说道,“我已经猜到了,自从你回来,萧卫一次过没有过来,不是他故意躲着你,就是你故意躲着他,后来知道你怀孕之后,又自己过来好几次,你又故意躲着他,我认识他这么多年,知道他的性子。”
“我喜欢他你可生气?”
“我生什么气?”谵淼不解。
“你不是也……”
“哈哈哈……难不成,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哈哈哈哈……”柴谵淼倒是少见的觉得遇上了一件开心事,“舒儿!你在说什么呢!我可是一直拿他当哥哥的,我有两个亲哥,他就是我第三个哥哥。”
“可是你们之前都是有婚约的……”
“傻子,就算我不入宫也是不会嫁给他的,我与他早就没了那份子感情,他也是个傻子,一直对我好,也是拿我当亲人了。卫哥哥也是可怜人,唯一的一个兄弟,倒是反过来看不起他的,一个人也是孤单,所以与我家关系都好,你既然是喜欢,可就千万别把我扯进去。”
舒儿送了一口气觉得心结打开了,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回去把萧卫找来好好的说上一番话——自从从江南回来,她连一面都没有与萧卫见过。
两人开开心心的回了延禧宫,却是不知道待她们走后,丽妃这儿却是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