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不住成为皇后的诱惑,袁玉岚写信劝说父亲,让父亲去弹劾柴峻山。袁柏巾纵使知道这柴峻山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是毕竟这证据相当的不充分,莫须有之事,不是袁柏巾所为。又见女儿竟是被皇后这般的利益所驱,盛怒之后便是失望与痛心。更加的难以排解。于是便于了她一张没有写字的诀别信。
袁玉岚是聪明人,见爹爹如此的排斥,只好将此事搁置下来。
皇上这边受阻,便想着从太后那端下手,让太后去劝袁柏巾。可惜太后在夏季里中了暑气,至今都没有完全恢复,身体也愈一日不如一日。
“皇上,你既是过来求哀家,哀家便也知道那一定是你当真有了难处,只可惜,他是个执拗的人,女儿都劝不得,哀家又怎么能劝得。”
“朕也不求太后能让袁柏巾回心转意。太后何不当,就是一次故人重逢的机会呢!前朝大臣不常能进后宫。朕就为太后您开个特例,让袁柏巾以探望太后的名义,进宫来看看太后。”
皇上知道太后与袁柏巾是旧相识,可是不知道太后原先对袁柏巾是那样一种情谊。
“春纤,春纤……快去,快把茉莉点起来……”太后自己心里有数,自己已是大限将至,如纵然如此,旧人重逢却是更害怕自己的衰老,赶紧让身边下人将熏香燃起,自己又重新的梳洗打扮了一番,等待着见袁柏巾一面。
袁柏巾不知道太后突然见自己的意思,急匆匆的往后宫里赶去了。见到太后,也是礼数不减,往地砖上跪去。
“你都这么大年纪,与我也是认识那么多年了,何苦还行这些虚套的礼数,快起来吧!”
“太后。”袁柏巾还是兢兢业业的磕完了头,“礼数不可减,纵使老臣与太后是老相识,也不能失了规矩。”
太后不再去劝,仍由着袁柏巾把头磕完。
“多少年了,哀家都快忘了,今个儿看见你,才知道原来我也已经这么老了。你可闻着这屋子里的香味了?”
“闻着了。是茉莉吧!”
“对,就是茉莉,你闻着可像原先府上的茉莉花?”
“像,有些像的。”
“我惦记着原先府里的茉莉,便叫内务府着人调配这香出来,日日熏着,怕是熏了也有许多年了。”
“太后念旧。”
“我不念旧,旧日时光又有什么好的,没什么值得我挂念的,我倒是庆幸我已是是从那里解脱了,现在哀家,又岂是当时的姐妹们能够匹敌的?”
“太后说的是。”袁柏巾不多言。
“你那女儿像极了你,不止是长相,还有这份子不太爱说话的劲儿。问你一句,你回答一句,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玉岚,有幸成为皇上的妃子,是我们袁家的荣幸,玉岚若是在后宫里有什么做的不妥当的地方,还请太后能帮着指点指点。”
“有时候我就在问自己,不知道让你入仕做官是错了还是对了,想着你好,却总觉得有些害了你的意思。你看看你,左一个皇上右一个太后的,一点儿也不像你了。”
“太后勿需自责。柏巾不过是在其位谋其事罢了。以前是一介布衣,自然活得随行些,现在是皇上的廷臣,自要对自己有些约束的。”
“你说的总是有道理的,我说不过你。你坐下来吧!春纤,看座。”
“谢太后。”袁柏巾坐下,总倒是稍稍放松了戒备些,“听说太后身子抱恙,可还严重。”
“毕竟是老了,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一直拖着,用补药吊着呢!”
“宫中不乏医术高明的太医,太后可曾让他们看看?”
“这些事儿不提也罢,我自己的身子自己也有分寸,若是治不好,也是我年限至此,又何必逆天而行。”
“你这话倒是颇有见地。都说道法精深,可是他们那些修行参练的招数我却是理解不了,人的寿命几何也都是有所注定,”袁柏巾说起自己的看法见解来,便有了几分侃侃而谈的意思,太后也并不急着打断他,也只是耐心的听着,好像多年以前一样。
太后本家姓曹,单名一个“婉”字,原先只是袁府的一个小丫鬟。当初袁家有秀女的名额,袁家小姐,也就是袁柏巾的妹妹不愿意入宫为妃,便打算一走了之,那时还只有十三岁的曹婉,为了解袁家之忧,是报名顶替了袁家小姐进宫。婉儿倒还算得上是聪颖机智,在宫里也一直很受先帝的器重,当时先帝也是有意拉拢袁家,便有意让曹妃的儿子当太子。后来,被当时的皇后将曹婉假替袁家小姐入宫一事儿,抖露了出来,害得皇上大怒,将太子之位给了旁人。
“你说,这么多年了,我当初要是不提小姐进宫,那现在会是什么样子。”那时候,丫鬟配房当小妾是常有的事儿,太后这般想着,若是时光从头来过,或许现在也是替袁柏巾生儿育女的人了。
“太后,既是不能从头,又是何如假设呢!”
“我只是随口问问,你又何必当真,我问你,你当时可对我有一分情谊?”
袁柏巾愣了好久,似在思考,又似陷入了长远的回忆之中,过了不知多久,才悠悠的道了一句,“并没有。”
袁柏巾探望太后过后没有多久,太后就病逝了,全国守丧三年。消息同皇上的密信一起传到了舒儿这里。
“娘娘喝药。”白兰一边将汤药小盏放下,一边将皇上的来信也递给舒儿,问道。
舒儿飞快的读了信,“皇上让我们赶快回去,说是太后薨了。”
“太后?”
“当时我走之前,最后一次去请安的时候,就见太后气色不如以前,怎么说没就没了?”
“诶,太后没了也好,太后心机城府太深,也不知道在宫里祸害过哪些人……”
“你这话也就是在我这里说说,若是被旁人听见了,把你送到浣衣局都是轻的,或许就直接把你给当场打死了。”
“这不是只在娘娘跟前,白兰才敢如此放肆的么?白兰往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娘娘,您还是赶紧喝药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卢润溪在药里坐了手脚,我自打喝了这药之后,连月信都不来,可是补了过了?我听我娘说,女儿家也不能喝……”舒儿纵使是对这药有些怀疑,可还是仰头将褐色的汤药一并喝了下去。喝完又重新与白兰说着,“女儿家不能纵使吃些补药,对身体也是不利的。”
“娘娘,总不能信不过卢太医吧!当初丽妃娘娘找他加害琪妃娘娘,他还特意跑到琪妃娘娘跟前,告诉娘娘要小心丽妃的圈套呢!奴婢啊看得出来,他是个好人。”白兰将真话与谎话,糅杂混合了一番,倒是将舒儿唬的一愣一愣的。
白兰没有告诉舒儿的,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汤药是作何之用的了。这味道白兰熟悉的很,琪妃日日在宫里点的茉莉香,是太后给的。卢太医第一次去时,就告诉过琪妃这香里有大量的麝香,长此以往的点下来,会让女子是去生育的能力。琪妃纵然知道,可是自己依附在太后羽翼之下,纵使知道太后的阴谋,却也是要自己一言不发的全都受了。
当时白兰替琪妃不平,现在倒是都看开了不少,知道纵然是主子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白兰念着,想必应该是卢润溪早也知晓了萧卫与舒儿之间的事儿,然后害怕在这南下的途中会发生什么,故意这么防备着的,白兰舒了一口气,觉得卢润溪做事十分妥当。
接了皇上的令,萧卫也不敢怠慢,想着办法,要带着舒儿那病重的娘亲一起上路。
“老管家是当时父亲特意留下来照顾娘亲的,到时候也要把他一起带着。”
“好,人多不要紧。我今天就去应天城里的车马店看看,看看有没有舒适一点儿的马车,这样你娘上路也舒服些。”
“好……这主意不错,我也想去。”
“去应天吗?”
“对啊,我这辈子还没有去过呢!正好又是与你一起。”
“行!”萧卫先跃上了马,又对着站着的舒儿一伸手,“来,上来。”舒儿也不做迟疑,跃身上了马,侧身在萧卫跟前怀中坐着。
“你扶好缰绳。”
“嗯,你扶好我。”
“好,”萧卫笑,“好!”
两人一马,很快就进了应天城。应天城内是不许骑马的,萧卫搀扶着舒儿下来,两人牵着马,慢慢的在城里走着。深秋时节,江南也有些凋敝的模样,但是却挡不住舒儿的热诚。舒儿其实没有怎么逛过这般城池。一双眼睛早就不够用,东瞧瞧西望望,对什么都稀奇。
逛了一阵,舒儿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
“你看……”舒儿颤颤巍巍的举起手往前面一指。萧卫就顺着舒儿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是之前皇上就是照着应天的这一景致所建,在宫内后山似把所有的一切都原封不动的搬了过去。舒儿之前虽是听父亲说过这么一嘴,可是毕竟不敌自己亲眼见着。一时间感动异常,竟是怔住了,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