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谵淼命宝珠好好的帮自己梳洗打扮了一番。
“小主兴致这么高是要到哪里去?”
“去偕芳殿。”
“小主要到方……舒贵人那里去?”宝珠半路改口,像是生吞活咽了什么物什儿一般,“小主,去他那儿做什么?她刚刚升了贵人,春风得意,上门拜访的人也一定不少,小主何苦去凑那个热闹。”
“你瞧瞧你那儿阴阳怪气的样儿,真不像柴府出来的人。”柴谵淼话这样说了,口气却是不厉害的,“我与她关系也不是不好,她这么长时间了,才算是熬了出来,难道还小心眼的计较什么吗?”
“小主是小主,奴婢是奴婢。宝珠只是觉得当初小主你那般受宠,也是先升成了一个答应罢了,倒还是后来有孕才成了个贵人的,方小主才见了皇上几次就成了贵人,倒算是运气太好了些了。”
宝珠无心这么一说,倒是当真戳到了谵淼的心房。柴谵淼有家世地位又有样貌才华,自视向来很高,当初知道这惠贵妃家妹也要进宫的时候,柴谵淼便有把舒儿假想为敌的意思,可是直到舒儿被封做贵人之前,她都没有把舒儿放在眼里,因为要是当能威胁到她的人,舒儿这份量实在是有些不够格。
因为看不起,所以才能想好友般那样共处,可是现在两人同为贵人,柴谵淼心里的百转千回怕倒是难以一时疏通的了的。
“都是皇上的意思,又有什么运气好不好的说法。”
今日的偕芳殿是来了不少人,可是倒是都被舒儿以身子不适拒之门外了,大家怀着各色心思过来,吃了闭门羹都是有些不畅快的,可是又都听说昨晚大半夜还宣了太医来,便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扫兴而回了。
“小主今日可按时服药了?”
“已经服过了。”
卢润溪抬头看过去,见舒儿脸上粉黛厚重,抬起手便往舒儿脸上探去。
“卢太医这是做什么?”舒儿也被那突然过来的手吓了一跳,忙侧身躲开了。
“小人失礼,”卢润溪慢悠悠的把手拿回来,“只是小人见小主脸上似是施了粉,想验证一下罢了。”
“是施了粉,只是因为今早起来,我见脸上伤痕竟是重了起来,便才用粉去遮的。”
“小主倒不用担心,昨夜小主血气上涌,脸上伤痕因血气充盈也是正常,只要小主按时服药,想必疤痕就会消去的。”
“卢太医,之前舒儿没有怎么说过,现在倒是要与卢太医讲明。舒儿伤在脸上,女孩子家总会觉得不好看的。”
“小主大可放心,”卢润溪低头细品着舒儿话里有些新生的意味来——此时以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对皇上的宠幸毫不在意的舒儿了。“卢某自当尽力。”
舒儿就怕卢润溪说出这样的话,与卢润溪相识一场,舒儿也有自己的判断,这人越是嘴上客气便越是心不为所动。
“那就有劳卢太医了。翠霞,”舒儿先前在宫里备受冷落,手里自然拮据些,家里也没有再有过什么支援,这般打赏的事儿倒也是做的少了。“银钱不多,舒儿也知道卢太医不是爱财之人,只是这段时间麻烦卢太医至此,舒儿实在是过意不去,小小心意,还请卢太医一定要收下。”
卢润溪倒也表现的坦荡,没有让舒儿为难,“那小人便收下了,多谢舒贵人的一番好意。”
“小主,柴贵人来了。”
“快,快请进来。”
“既然小主有客,卢某便告辞了。”卢润溪与柴谵淼擦身而过,微微行了礼,给谵淼让了路,在走出偕芳殿大门之后,便随手将舒儿刚刚打点自己的一小包还有些份量的银子往以为站岗的侍卫手里一扔,“辛苦啦,舒贵人赏各位小哥们喝酒的。”
侍卫小哥信以为真,倒还感恩戴德的接了下来。“多谢舒贵人,多谢舒贵人。”
“谵淼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倒还不能来啦!”
“不是不是,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今天把说要看我的客人都给拒了,一听是你来才是高兴呢!”
“你现在也是贵人了,有些人想巴结你也是常有的事儿,你干嘛置之不理啊!要是传到了皇上、太后的耳朵里,说你恃宠而骄,背上这样的名声又怎么好?”
“怎么会?皇上太后事情那么多,哪有那么多精力放在我这里,谵淼你别那么在意宫里人的看法嘛!”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我可不是在你这儿危言耸听,你现在不比以前了,这宫里人心叵测你我不是不知,还是防备小心的为好。”
“好好,谵淼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便知道了,下次绝不会在犯了就是。”
“你这态度倒是不对,岂是因为我说你便不做,还都不是为了你自己?”
“好好好……”
“我倒是想说,今天怎么见着脸上的疤更重了些,上次过来不是很已是极浅了的吗?怎么又厉害了?”
“你提起这个我倒是要和你说道说道的。院里开的海棠花你看见了吗?”
“开的很漂亮啊!”
“是漂亮,但是我可是吃了它的哭。这海棠花是活血通络的东西,就和那麝香与藏红是一样的,普通人吃了还能生些血气,可是若是那怀孕的人吃了,可是要小产的,谵淼你可要小心,可不能随意的碰这种东西。”
“那么严重吗?那你这院子里种着多危险啊!还是让人砍了去吧!种些别的来,也不是不可。”
“可是,我看着它好看,也是小全好不容易弄来的,有些不舍得,卢太医也说了平日里看看也不是不行,只是别吃别碰就是。”
“我看你常把那卢太医放在嘴边,他医术怎么样?我看你眼睛与脸上伤疤都是他治好的,想必医术不错咯。”
“嗯,他医术是不错,就是为人古怪了些,你也知道的,他先前与芳贵人合谋用一件有毒的大氅来害我,倒是有些敌友难分啊!”
“不管是敌是友,既然医术高明也不筹没有用武之地,那芳贵人能用他,咱们便也能用,上次给我顾胎的那个刘太医医术也不错,就是为人迂腐了些,老学究一派的人,我看上次卢太医对我也还算恭敬,我便也让他负责我的身子去。”
“那自然可以的。对了对了,”舒儿脸上虽然伤痕重着,但是倒显得精神不错,倒不等翠霞去拿,自己去了里屋的梳妆小柜里,取了个方方正正,倒不小,抱满怀的盒子来。
“谵淼,以前都是你给我东西,我没有什么好玩意儿能回送你,今天太后遣来了春纤姑姑给我送了一对小玉佛来。我倒是今天才知道这太后是信佛的,我看这玉佛的料成色不错,又是一对,便想着给谵淼你一个……”
“小主……”这宝珠见了那玉佛低声唤了谵淼一声。
“宝珠!”倒似是被谵淼喝停了。“舒儿,这是太后给你的,你自己留着便是,不用给我的。”
“谵淼,你说这话岂不是见外,我知道你是锦衣玉食长大的,怕自己的东西倒是入不了你的眼的,你看看你之前又送过我那样好的礼,我实在是不好意思。这太后赐的总应该是宫里不错的,这般我才想起来给你的。”
“这……”谵淼满脸的欲拒难色也被舒儿看在眼里,可是舒儿不知道谵淼苦在何处,倒还在一个劲儿的劝谵淼收下。
谵淼被劝的左右为难只好答应了下来,让宝珠接了过来。“舒儿,你的心意我知道的,只是以后别这样的,太后送你的也是有她的意思,你这般转送于我倒也是不太妥当的。”
“以后我要是有了更好的,我再给你更好的……”
“不是这个意思你……”
“皇上驾到。”
谵淼没想到皇上这个时候会过来倒是有了一点儿不知所措,忙起身准备接驾,见舒儿也是起了身,“舒儿,你脸上的伤疤不去用脂粉盖一盖吗?”
“不用了,我待会儿正好有事情对皇上说。”
“那我待会儿便走了,不耽误你说正事。”
“谵淼,你干嘛,我就是想说说脸上伤疤的事儿,在皇上跟前说说,这丽妃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没必要走的啊!”
“没事的,我走了,你同皇上说的也自在些。”
“舒儿!”皇上今天心情倒也是不错,步子都比往常轻快了些,“谵淼也在啊!”
“嫔妾见过皇上。”
“嗯。”皇上简简单单回应了一句,便向舒儿问道,“今天的身体怎么样了?”
“回皇上已经好了不少了。”
“那便好。”
“皇上,谵淼宫里还有事儿,先告辞了。”
“嗯。”
谵淼出房门竟是迎面按看见了一身新官服的萧卫,倒还是他原来那一身样子,只是是件新制的,身上刺绣也新。
“谵……柴贵人。”
皇上身边人多眼杂,谵淼也不敢同萧卫多大招呼,只这一眼,倒也觉出奇怪了来,怎么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人成了萧卫了。
“恭送柴贵人。”
“小主,小主……”柴谵淼走得快,不顾身后的宝珠来。宝珠紧紧跟在身后,知道自家小主是气闷交织,心里郁结难语了。
“小主!”柴谵淼一个不留意,竟是在那偕芳殿的院外高墙下摔倒了。春日衣衫单薄,谵淼出门就在短袄下里衣外穿了一件单裤,这么狠狠的一跌,竟是有见血迹在膝盖上微微现了出来。
“小主,您……您膝盖破了……”
“破了就破了,回延禧宫去。”
“宝珠回去,那玉佛咱们还给舒贵人去,谁要她的东西……”
“回延禧宫……”
“小主,你流血了,喊轿辇来吧!”
“不用,我自己能走回去……”
“谵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