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儿听得皇上这么一说,倒是有了将什么任务完全一般的坦然与舒畅的。就像是舒儿刚刚自己说的,“既然是皇上的妃嫔这一步也是一定要历的。”
“皇上,糕点来了。”翠霞从厨房里端来了一个小方碟。这碟中糕点也是昨天舒儿兴致突起,在这海棠花树上取了些未开放的花骨朵,用水洗净了,像小时候见娘亲将那桂花花瓣混在细面里一样,和面制成了圆圆的糕点。
舒儿有心做,却没有想到这海棠不似桂花香气清透,就算揉进糕点里也是清香满溢。这垂丝海棠香气本就不盛,这般倒是溢出了丝丝苦味。
既然是苦的,做出来大家便都有点不想吃了,放了一夜,舒儿又哪里会知道还让翠霞拿了出来,还说要给皇上吃。
“皇上,都是昨天的东西了,皇上要是想吃舒儿命小厨房给皇上做些新鲜的来。”
“倒不用,”这糕点被翠霞小心的热过了,热气氤氲的样子倒也显得好吃了些,皇上拿起一个来,倒是没有什么迟疑的便吃了一个。舒儿的糕点倒还是江南样子,小而精致,皇上一口一个咽了下去,都没敢多嚼——这海棠花味实在浓厚,却没有一丝花香,完全只剩苦味。
“不好吃吧!这翠霞是故意让我出丑呢!怎么还把这东西拿来了。”舒儿心里气结,竟是有些赌气的姿态了。
“没有,没有,倒不多……不多难吃,还是可以的。”皇上见舒儿这般,起了点儿玩心,所以故意这样说到,伸手还准备去拿。
“不了,不了,”舒儿忙慌不择路的将小碟拿过来,风卷残云一般将剩下的那十几个小糕点尽数吃掉了,“皇上,还是我来吃……嫔……嫔妾……妾……来……来吃吧!”
舒儿话都难说清楚了,倒不是因为干噎的,而是实在是苦味太突出了,让人只觉喉头眼中都尽是酸涩。
“慢点。”皇上倒也是体贴,知道她怕是心中难堪更多,便也由着她来了。
舒儿吃完了盘中糕点,已是五分饱了,待到晚膳布好,一桌的精致菜式倒也有些下不去筷子了。
“怎么了?饱了?”
“倒也不是,只是有些反胃。”
“哈哈哈……”
舒儿不知道皇上这时所笑何意,有些无措,现下也只能强压着自己埋头吃着。
“若是真的胃口不好,就不要强压了,倒是伤身的。”皇上吃的倒也不多,每个菜都尝了几下,就放下筷箸,对着舒儿闲聊了。
“倒是没有问过你,上次眼睛伤了之后,是哪位太医一直在照顾你的身子啊?”
“还是卢太医。”
“他倒是有些本事的,你眼睛现在也是全好了。”
“嗯,完全好了。”舒儿抬起眼来,直直的、毫不遮掩的,看向了皇上。
——舒儿今天倒是一丝妆都没施,经珠不动凝两眉,倒是又铅华销尽见无邪的纯真姿态来。睫毛是卷翘的,好似将那一双眼睛撑得更大了,在脸上扑灵灵的闪烁着,舒儿本无意,倒是把一双眼神衬的更加纯净,没有一丝贪得的意味来了,让她在这后宫之中显得更加难得。
饭已经是无心吃了,皇上也是正常的男子,健康强壮的身体哪能经得住这般一双如水的眼睛。
“不吃了,过来吧!”舒儿屋子小,寝殿与会客厅堂只是几步路,一个门廊的距离。
舒儿知道皇上话里的意味,当初爹爹问她,“知不知道秀女进宫是要做什么的?”她便有想过,“不就是伺候皇上的吗?”当初的不以为然,已经是完全化成了现下的百转千回的爱与恨——自己要将自己完全献出来,给一个男子了。舒儿心里觉得庆幸,她的这个男子,不是街边巷尾可见的寻常男子,而是这天底下独一位的人。
与皇上并排在她自己那不怎么大的床榻上坐着。不知是院内花香,还是殿内新燃的熏香。舒儿觉得这屋内香味有些陌生。寝殿不大,两盏烛火,已是将遍屋照透,舒儿尽管安安稳稳坐着,可是心里却是千帆船过,是满心的惴惴不安,“皇上,屋里太亮了,有点儿晃眼,熄一盏吧!”
“好。”
舒儿站起来,走到了一盏稍远的立烛台前,抬起绣着花纹的砂织灯罩,舒儿这才发现这灯罩是新换的,上面用红线细细绣着一朵漂亮的并蒂莲花——倒是好兆头。
烛火一熄,舒儿鼻前立刻涌上一股有些焦臭的味道,让人有些不适。但舒儿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稍微的沉着些。回转身继续回到自己的地方坐下。刚那股陌生的香味便这样涌了上来——原来是皇上衣物上的。
舒儿心里一沉,才发现原来自己对面前的这个自己要交付的男子,原是不熟悉的。这陌生的人陌生的香气,都让舒儿有些眼热。
“怎么哭了?”
若不是皇上这么一说,舒儿绝对不知道自己已是流泪了。
“没……没事。”舒儿又气右脑,觉得自己矫情极了,怕皇上会觉得自己事儿多,舒儿想到这儿,便狠了心,自己将身上袄裙脱了。天气已经是热了,袄裙下也只剩一件里衣了。舒儿剩下了这套里衣,自己往床榻里面挪了。
——舒儿闭着眼睛在等。
耐心不够,舒儿再睁眼时,已见那一盏烛也已经熄了。香味进了,像一张网,将舒儿周身淹没,又像一阵风,将舒儿身上衣物吹起。
这香气温柔又含蓄,有些自制又有些急迫。舒儿觉得那陌生感渐渐没了,渐渐淡了,自己肌肤与香气像触时,舒儿竟是也有些愉悦感,舒儿享受着香气的抚摸与亲吻——已是被香气征服了。
一阵撕】扯剧】痛中,在香味里混上了那如雄】兽般的气息。舒儿有些迷惘,像是跌进了深渊里,但水却是温热的,让舒儿有些窒息又温暖的感觉。
缱绻春光难覆。不知道过了多久。
“舒儿。”
竟是听见皇上在低声轻唤,舒儿从那混沌里睁开眼来。舒儿知道自己又哭了,赶紧抬手擦干了眼泪,因为怕皇上又开口问。其实那最疼的时候已经过了,现在舒儿倒是只想倒在皇上怀里就这样睡过去——因为这伺候也太累了。
“舒儿!”皇上还在唤,让舒儿有些不解,稍微动了下身子,竟是在身]下感觉到几分黏】腻的感觉,这下花香也盖不住这有些腥臭的味道了。这味道有些让舒儿想起了,倒是那天自己脸被划伤的时候自己闻到的——血腥味。
皇上起身,倒是还顾着舒儿,将她扶了起来,为她穿好衣裳,很快也将自己的衣裳穿好,对着床榻上坐着的舒儿说道,“叫太医来吧!”
——“太医?”舒儿要纳闷死了,“为什么要喊太医来?”舒儿这时才探手将那黏】腻处探出,竟是摸来了一手的血红。
舒儿在教习司知道的,女子第一夜是要落红了,可是自己为什么会流这么一大滩血呢?
卢润溪在太医院接了小金的传信,却是让他去偕芳殿。自从舒儿脸上伤痕渐渐消去之后,卢润溪也是去了少了,这回皇上也在,想必是那姑娘求仁得仁了。卢润溪一边跟在小金后面一边想,先是没想到这般成好事儿之时突然宣太医做什么,只是想到那方家的二小姐怕是和她姐姐一样,求的倒不是皇上的宠爱。
这院中花树配着月光,让卢润溪一进门便是有些哗然,差点就定在了那里,这样一副场景简直就像是旧日光景重现,让人浮想联翩了。
“皇上,卢太医到了。”
“嗯,太医你快看看吧!”皇上也是有些害羞,觉得这闺房】中事,还是让做大夫的自己来看为好。
卢润溪见舒儿在床榻上半坐着,脸色有些苍白,问了脉,竟是还有些气虚,——“难不成是……”卢润溪想的下】流了些,便又很快打消了,只因为这屋内血腥味已是越来越重,卢润溪业已看到床榻上血迹,觉得和血迹不似初】夜时所出。
“小主今天吃了什么?”
“吃的就是普通的饭菜啊!”
“可有食什么浸滋补血的汤药?”
“没有吃的。不过我吃了加了花瓣的糕点。”
“什么花?”
“就是院里的海棠。”
“吃了多少?”
“嗯……一大盘吧!”舒儿先前是因为气恼才将那海棠糕尽数吃了。
“海棠是滋补血气的东西,小主怕就是因为食了海棠才会这样的。小人给小主开幅休养的药方,食了便行。小主这海棠是同藏红花差不多的花药,食之也有出血伤胎之效,望小主今后要留心,切不可再碰海棠了。”
“那便把院里的海棠树移了吧!”
“皇上,海棠伤身,嫔妾不碰就是,院里那花树嫔妾喜欢,能不能留着啊!”
“既然你喜欢,那便留着吧,不过偕芳殿的下人都要小心着,切不能让着死物伤了身体。”
“皇上明察。”
卢润溪哪里知道会是这海棠树的因果,这眼前种种事物竟是皆与那年相同,让人只觉郁闷。
“小主,怎么皇上又走了。”
“不走难道还在这里看我这虚弱样子吗?”
“可是这皇上也太没有……”
“不要说,现在不是以前了,以后这种话千万不能说了。”
“不是以前?小主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不是以前了,你明日就知道了。”
舒儿虽是出血后虚弱极了,但是心里却敞亮。果不其然,这第二天,宫里就传召了,自然是封了舒儿新的位份。
“贵人?”舒儿心里吃惊,居然封成了贵人?
“舒贵人,接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