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萧卫过来舒儿哪次不是高高兴兴的。今天小全在院子里传了令。舒儿又似近乡情怯,又似愤愤不平。倒也怪不得谵淼,当初一切也皆是舒儿自己所想,倒是误解了柴谵淼的意思。舒儿觉得有些羞赧,怎么会把通身贵气的萧卫想成同自己出身相同的人,倒像是泼了他一身污水一般。
“刚我听谵淼说,说你身子不爽快。皇上便让我过来看看。”
舒儿还没完全羞完,就已经见萧卫进来了,便只好佯装没事儿样子答道,“也没有什么大碍,可能是天热了,身子有些惫懒吧!”
“惫懒?”萧卫一身藏青的蟒服是备受皇恩的象征,好似新科进士那般春风自得意之,“这春日惫懒还情有可原,天气都热了,还惫懒,莫不是怀上了龙裔,得召太医过来看看!”萧卫边说边笑,倒是显得有些轻浮。
这分轻浮倒让舒儿一愣,明显是有些吓到了。
萧卫这才意识倒,这舒儿虽与谵淼交好,但毕竟不是自己打小相识,这般玩笑还是不开为妙,故赶紧严肃了起来,只道,“我刚说笑的,你可别往心里去。”
“不……不不……不会的。”
两相无言,舒儿心里有事儿甚至都忘了让翠霞布茶,竟是让萧卫这么干巴巴的与自己坐着。好一晌儿,舒儿才从神游中恢复清明,开口便是问道,“倒没有你说过你大哥的事儿。”
“我大哥?”萧卫自小就尊重大哥,在外人跟前提起也是稳妥样子,“我以为宫里的人都应该是认识我大哥的呢!”
“那时候我在偕芳殿里养病,倒是对宫里的事儿问的少的。”
“我大哥原先也是在皇上身边做侍卫的。他在宫里长大的,好像很早以前就与皇上相识了……”
“原先?他现在不在宫里吗?”
“不在,皇上把他北调调去嘉阳关了,现在在那边练兵了吧!他很少写书信回来,我也不太清楚他的近况了。”
“嘉阳关,我记得谵淼的大哥不也是在哪里的吗?”
“你对这个倒是清楚。”萧卫想起柴子臻在众多少女跟前的好名声,不由的嘴角浅笑,“子臻哥也是去了那里,不久前他还写了信回来,说是与我大哥成了同僚,一文一武,合作的倒也愉快。”
舒儿实在是对萧卫嫡出庶出之事开不了口,只好自己又一次的反刍一般重新咀嚼起谵淼的话来。萧卫见她又是若有所思模样便也起身告辞。
“萧大哥……”
“怎么了?”
“皇上这次去承德,你可要同去。”
“我是皇上贴身侍卫当然要同去的。”
“那便好。”
“好?好什么?”
舒儿将心内所想脱口说了出来,“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一路倒是有些奔波的,觉得有萧大哥在皇上跟前是放心了许多。”
“保护皇上也是我职责之内的事儿,倒是你,你进宫以来第一次出院门还是注意些,若是有什么不知道便去问问谵淼,让她告诉你。”
“那时自然。”
几天之后,这皇驾便起了程。这承德虽离顺天不远,但是因为沿途皆是城郭,各地的知州都想趁此机会好好款待皇上,这般一安排倒是让路途显得累赘了。
一路西行,倒是没有怎么停顿,行至哀州时候,车队才进了行宫歇息。
这哀州本命梓州,传本朝开国之处初,举国攻下京师之时,曾在这梓州受到顽强的抵抗,敌我双方皆死伤惨重,高宗念其战况惨烈才改名做哀州。这哀州倒是境况不哀,因为紧邻顺天是重要的交通枢纽,又是京师的西南方向屏障,所以军商交汇倒也是热闹繁华。
这般皇上亲临,可不是什么小事,算得上是十几年难得的大事了。哀州举全州之力在州郊建了一座行宫,待得大伙住进去一看,发现竟然倒不算简陋。皇上虽然觉得劳民伤财也是不妥,可是又自觉行宫奢华自己住着也是舒服,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因为考虑到还带了宫中嫔妃,这行宫里倒是有不少独立的小院,虽然地方都不算大,倒还是别致的很。倒是与宫里不同了,这位位小主,都分了到了自己的小院。
“舒儿、舒儿!”这柴谵淼刚梳洗去路途疲倦,换了身衣裳便到舒儿这做客,一来却是发现自己倒是来得迟了。
“我倒是没想到,大家动作倒是快,竟是都过来了。”
这屋子里本就不大,五位小主齐聚,虽是热闹但难免要有些争扰。
“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大家也是随便的相互走动走动,这不是巧了,正好都到了这舒儿妹妹来了嘛!”
“听袁姐姐这么姐姐长妹妹短的,倒是当真以为袁姐姐与咱们交好着呢!那偕芳殿怎么没见过姐姐去过一次?”
“柴贵人忘记啦!”韦安姜见氛围不对,虽也对柴谵淼心中有怵,但还是帮着袁玉岚说话了,“当初舒儿妹妹病重,这皇上不是下过旨意,要咱们少去偕芳殿打扰妹妹休息的吗?”
“哦?是吗?妹妹我倒是没有两位姐姐记性好。”
“没事没事!你们过来看我我倒是都高兴的。”舒儿心里有些埋怨谵淼起来,怎么在自己跟前都好好的,到了袁袁玉岚跟前就立马变了个人似得,那么咄咄逼人。
“是啊!大家也都是累了一路了,好不容易歇一下,便都少说几句吧!”余妙春接着舒儿的话茬,也是因上次下毒之事还算心有余悸,生怕舒儿有什么察觉,便也端着,小心翼翼的。
“檀云呢?没有来吗?”
“对,她身子有些不舒服就没有来了。”
“丽妃娘娘怀孕,那衍翡宫可还好呆?”
妙春心里暗自咒骂——“你这女子,你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这般问我,让我如何回答,难不成说自己早已烦那丽妃多时,恨不得她立马就死么?”
“嗯,丽妃娘娘向来和善的。”
舒儿哪里知道现在的妙春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愿意跳水救自己性命,能在偕芳殿与自己夜谈的那个姑娘了——妙春见舒儿那般处境下,几乎要是这辈子也爬不起来的时候了,还能受宠,这宠竟还是比先前皇上对柴谵淼的更盛,简直就是堪比当年的惠贵妃了。
舒儿听得她这般一说,便意识到自己问的有些唐突了,可是既是已经开口问过,又怎么能收回,心里“轰隆隆”的后悔,可还是于事无补,只好与她打哈哈,准备把这件事儿盖过去。
妙春看出了她的心思,却没有打算放过她,“妙春在教习司时就听说先前丽妃与惠贵妃的争斗,说是闹得十分凶的,还说惠贵妃之所以早产全是丽妃所为。这下不是舒儿你在衍翡宫也好,要不然,这丽妃娘娘念着你是惠贵妃的亲妹妹,怕还是要堤防着你的。”
这余妙春倒是与柴谵淼一个性子,一旦不喜欢某人起来,是一点儿也藏不住掖不住的。她这样一说竟是有了些诋毁舒儿会加害于丽妃的意思,当真是毫不留情了。
舒儿见余妙春这么一说也是觉得敌意甚重,自己也当真不再留情面,当着旁的小主的面,就直接说道,“我是家中侧室所生,姐姐是正室夫人之女,我这十几年倒是一面都没有见过她,说是家姐,也是我腆着脸沾了她的光。所以她之前的一切事儿都是与我无关的,我能凭她的荫庇进宫,自此以后也不会靠她的名声过一辈子,至于惠贵妃从前的恩怨嘛!我也是不放在心上的,倒是妙春你,教习司是学习宫中礼仪的地方,可不是打探宫中秘密的,妙春你下次还是稳妥些,这话在我们姐妹们跟前说说也就算了,若是下次在太后跟前说了,那妙春你倒是要吃大亏的。”
“多日不见舒儿,倒不知舒儿你竟变得口齿这般伶俐。”
“我……”舒儿没再说,其实自己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没有怎么变过,当初在家时候,若是与娘亲吵起来也是会这样顶嘴的,怕是刚入宫时候人生地不熟,现在倒是有些原形毕露的感觉了吧!
“舒儿,做了这么久怎么不见你给我上茶啊!难不成要怎么就这么干坐着吗?”袁玉岚笑笑,在身后轻拉了一下妙春的衣袖。
“我倒是疏忽了,翠霞上茶吧!”
“小主!”翠霞满脸的难意,“茶叶忘记带了。”
“什么?怎么茶叶忘记带了?”
翠霞觉得一听也觉得挺委屈,偕芳殿本来都是碧月在打理,这般碧月一走,在宫里时候倒还觉不出什么麻烦,这回一出宫,倒是手忙脚乱的了,小全也不能事事都帮衬自己,再说,更不能让小主亲自来收拾东西吧,就这么一弄,便丢三落四了许多东西。
“那现在怎么办?”
“舒儿,你倒别急,我带了不少,到时候让茯苓拿点过来就是。”
“多谢袁姐姐,袁姐姐有心了。”
柴谵淼见袁玉岚像是有些与舒儿套近乎的意味,倒还有些吃起醋来了,“舒儿,你不是与我宫里用的是一种碧螺春的吗?不用劳烦袁姐姐了,还是让宝珠给你拿一些过来吧!”
“这……”
“舒儿!你听我的便是,你住的离袁姐姐又远,何苦麻烦她。”
“这……”
“小主,小主。”小全急匆匆的进来报信,“夏答应来了?”
“夏答应?”舒儿竟是没有立马反应过来。
“就是碧月啊!”小全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就是碧月啊,碧月姑娘来了。”
“碧月也来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