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元虽比不上中原幅员辽阔,地大物博,可是好歹也是占领了漠北的一大块土地。这北元王逹坦还算是个贤明的首领,在位时候倒是把这北元建设的有声有色。
阿勒坦汗这般领兵南下,本想瞒着逹坦,想着等占领了京都,便再将好消息传回北元都城,可是哪里想那老王逹坦,竟是在期间突然病重,却是一病归西,那本来应该继承王位的北元贵族睦尔仓,因为人还尚在封地,没能及时的赶回逹坦身边,竟是被那睦尔仓的姐夫瓦剌夺了位,在北元的都城继承了王位,还将原先在北元都城的一干王室宗亲,全都杀了。
睦尔仓也是一员武将,论谋断不如自己的姐夫,这都城又是回不去了,睦尔仓干脆直接造了反,誓要夺回本属于自己的王位。睦尔仓的领地正好在蒙古与北元之间,也算是北元钳制蒙古铁骑的一道防线,倒也是这蒙古人心恨,竟是想趁北元动乱之际,咬上北元一口,谁知道那睦尔仓哪里是吃素的,这一下反扑,倒是打的蒙古人措手不及。
蒙古铁骑再厉害也是抵不住这两相夹击的攻势,北元更加靠近自己的老巢。蒙古人便直接都丢盔弃甲,向北逃窜了。
这邺军终于是缓过了神,却没有什么时间可以给自己修整,立马调转方向,勤王来了(liao)。
那边萧卫带着京畿中士兵顽强守城,那边邺军也是马不停蹄的奔了过来。这时的阿勒坦汗还不知道北元那边的动荡,却是有了孤注一掷的心思。
“大哥,咱们不剩多少人了,攻城这一天一夜又损耗了一半,就算是攻进了他们的京城,也是受不住的,到时候一边是街道中的散兵游勇,一边是邺常自官军的夹击,咱们应付不过来的。”
“辛爱……”阿勒坦汗还是不服输啊,“你就是他们汉人的书读的太多了,没有一点咱们北元的气派了,现在正是咱们气势高涨的时候,传我的令下去,每人赏十金,咱们再冲城去……”
“将军……将军……”从北园都城一路逃过来的家仆到了帐上,才是将那北元都城发生的变动告诉了阿勒坦汗兄弟俩,俩人才知道自己已经是家破人亡。阿勒坦汗虽勇,但是还不是糊涂之人,这样一思量,便是再想攻城,也不恋战了,转头放弃了攻城,
“那个汉人怎么办?”
原来是萧镜岩没有同阿勒坦汗他们一起攻城,而是带了几个信得过的亲信直接几人几马提前混进了城里。
原先与阿勒坦汗说好的,是与他们做城内的接应,可是萧镜岩却是另有所图。他不知道皇上早就已经出了城,却是打算直接杀进宫中,取皇上的性命。
“那个说谎的汉人,亏我当真心的一直拿他做朋友,他没有履行他的诺言,我们也不用履行我们的诺言了,来人啊,将他留在咱们军中的手下全都杀掉。”
就这样,阿勒坦汗将萧镜岩当初从嘉阳关带出的将近三千精兵尽数杀掉了。城外北元帐中顿时一片血海。
说到这的萧镜岩的行踪——待到他进了皇宫之后,却是见皇宫都几乎跑空了。萧镜岩心里便是沉下来了,知道自己应该是扑了个空,没有办法找到皇上了。这萧镜岩这番子的失望可想而知,几乎都快有着驾马去追堵的意思了。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有事儿要去处理一下。”
萧镜岩快马赶到了衍翡宫——原来是去见一个老朋友。
这宫里就算是慌乱成这样,延禧宫那边还是一副安稳的老样子。丽妃这段日子以来,也算是体会到了清修一般的日子来——没有皇上也没有什么下人,只有清净的院子,院中花草万物随着季节变换丽妃舍不得这个院子,自己纵然与方惠关系那么的差,但是还是记忆大于怨恨。
丽妃在屋里拢着不热的炭火,不知道这宫门已是被萧镜岩打开了。萧镜岩缓步走进了小院,走进了丽妃的房间。
丽妃见到萧镜岩倒是也不惊讶的样子,一副大风大浪皆见过的样子。
“你来啦?”——倒像是老友重逢——倒也真的是老友重逢。萧尧左眼上的伤,乍一看还是有些唬人,但是丽妃面上镇静不减半分,“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见见故人……”
“故人,你在京城有什么故人?皇上已经南下了,你还有什么故人?”
“我弟弟呢?”
“你弟弟?你有什么弟弟,你萧家哪里承认你这个大少爷……”
“呵呵,是吗?”萧镜岩虽不说,但是其实心里最在意的就是这件事儿,丽妃这样故意激怒他,他也不恼,“那更好了,我便是专程过来看你的了。”
丽妃不是不知道萧尧对自己的心意,说起多少年的偶遇,丽妃现在还觉得历历在目。那时皇上还只是一个不受先帝器重的德王,德王为了拉拢朝中大臣,便派了萧尧去各个大臣的府上做说客,这便是到了夏清夏大人的府上。那时丽妃也就十二三岁,纤衣薄衫透,却是迎面撞见了入府的萧尧。不像别的扭扭捏捏的大家闺秀,丽妃那时也不怕什么生人,倒是大方的与萧尧打招呼。那时的萧尧便有了几分一眼万年的意思,就这么一眼,便是纠缠到了今日。
“我不是故意想要伤你,只是你也知道我的心意,我心中从始至终便只有皇上一个人。”
“你这番心意,那个狗皇帝可看在眼里,他身边的女人多的是,从来都没有看重过什么,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的。”
“当然了,他是皇帝是天子,天子没有办法只专心于一个女子这是我的宿命,我从一开始进宫的时候就知道了。”
“可是皇上对方惠可不是这样的……”
“你又知道什么!”这方惠怕也是丽妃心里的一块不容置喙的地方,被萧镜岩这么一提起,倒像是被掀起了一块已经结痂的伤疤来,“惠儿对皇上的感情值得皇上的宠爱。”
“你不要再自己骗自己了,”萧尧一把抓住丽妃的肩膀,“咱们走吧!离开这皇宫去,北元的军队很快就要攻进城来了,到时候这宫里的谁都逃不掉,以后咱们两个可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你放开我!”丽妃拼尽全力挣扎,“你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的身上,我哪里都不想去,我在宫里呆了那么多年,我哪里也不愿意去,就算是要死,我也要死在宫里……”
“你的皇上,你那么的喜欢,却还不是弃你于不顾,你还不醒醒嘛!他根本不在意你,你又何苦为他苦苦坚持着……”
“这不单单是什么儿女私情。我问你,北元的军队是不是你带过来的?”
“皇上倒行逆施,昏庸无能,我这样也算是帮他,给他一个痛快的了……”
“你竟然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的,实在是可笑,我原本只以为你是有些固执,没想到你竟然无耻到了这般地步,你这个汉奸,我为了皇上也为了全天下……”
萧尧哪里想得到,这丽妃竟是从厚重的冬日衣袖中掏出了一把短剑来,剑已经出鞘。丽妃一份迟疑也没有,直接把短剑向着萧尧的心口捅】了进去。
“你……你……”萧尧没能再发出什么声响,血从伤口处涓涓的流淌了出来,像是春日里融化薄冰覆盖的小河流。
丽妃用尽全身气力,将那短剑又向里深】入了几分,直到将剑身全数没】浸在身体里。
萧尧低头看了看这把要了自己性命的短剑,觉得很是眼熟——原来是萧卫的。
“丽妃娘娘……”听得两人的对话已是没有了声响,从屋内屏风后来,走出来了白兰。原来是白兰受了舒儿的命,带着萧卫的短剑到了延禧宫。
“我刚在宫门外看见了萧尧,我有些怀疑他与北元人有勾结,现在北元人还没有攻下城,他却先进来了,只怕是有想里外呼应的意思。”萧卫在离开之前这么与舒儿吩咐着,“我大哥一直暗地里喜欢丽妃娘娘,我估猜他这般进宫也是为了看丽妃的。你找时间去延禧宫,无论如何都要让丽妃拖住他。”
萧卫念着手足之情,舒儿和丽妃可不念,舒儿直接让白兰把短剑给丽妃娘娘送了过去,聪明如丽妃的,自然也是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舒儿派了白兰去延禧宫,自己却是去了另一处地方。
“舒儿!”碧月看见舒儿过来的时候,惊讶的要命,“你怎么没有走,怎么还在这里?”文康宫里几乎也只剩下碧月一人了。
“你早就知道北元人要打过来的是不是?”
碧月还真的没有接到萧尧的信,不过只是预感着这事应当是与萧尧有关系,所以就留下了,“我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了,萧尧已经在宫里了,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什么!他已经回来了?”
“嗯,你跟着我来就是……”
从文康宫一路走到延禧宫去,舒儿虽没有仔细看,却是能清楚的感觉到,碧月情绪的变化——从一开始的激动兴奋,到越接近延禧宫的失望落寞。
不被爱让所有的人都卑微了起来。
等真的到了延禧宫,迎接碧月的也只是一具还温热的尸体了。碧月哪里想到自己等待了那么多年,竟是等到了这么一个结局。
“丽妃娘娘……”
“你来了啊!”丽妃脸上还有几丝用力掩盖的惊恐,一边说着一边将宫里不知道从哪里找出的酒,泼在了萧尧的尸体上。
碧月一把奔过去,扑在了萧尧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