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见卢润溪把孩子抱走了,“本宫要先去休息一下了,你好好和她说说话吧!想必她也一定有很多的话,想对你说……”
丽妃对着床榻上已然没有什么精气神的柴谵淼深深的看了一眼,竟是打从内心深处流露出一份难过来——好像是看到了以后的自己一般。
“谵淼,你放心好了,孩子已经被卢太医带走了……对了……这孩子你还没有起名字呢!你给儿子起了名字吧!到时候我托人告诉卢润溪去。”
“傻子……我要是想取的话,早就说出来了。这孩子的人生是崭新的了,也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了,还是凭着卢太医自己决定吧!我之所以把孩子托付给他,就是看中他是个稳当的人,而且又又一身的好医术,我想着,要是孩子以后能跟着他学医,也是一个好出路。”
“你好好休息一下吧!不要想那么多了……”
“我有得是时间休息的……”谵淼知道自己大限快到,用尽全力说着,“舒儿,你把我扶起来,我有话与你说……”
舒儿将柴谵淼扶坐起身,用被子垫在谵淼的身后,“天不早了,你都累了一天了……”
“我不累的……”谵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倒是一副将这短短二十年的心思全哀叹了出来一样,“人真是奇怪啊!总是要到了这临死时候,才想起要好好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你想说什么,你就说吧!我在这儿呢!”
“舒儿,你认识我这么长时间,与我相识交往,对我有什么印象?”
“你……你漂亮、骄傲,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全身从头到脚都是傲气……”
“哈哈哈哈……不知道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是夸你啊!你还有那么好的一个爹,有那么好的哥哥们,还有萧卫,好像全世界都是围绕着你一样……”
“你羡慕我?”
“羡慕啊!羡慕死了,我没有兄弟,唯一一个姐姐,却是连面也没有见过,萧卫也是那么迟才相识……”
“但是,你可知道,我才是一直都羡慕你的……”
“羡慕我?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是啊!你有什么好羡慕的?我也一直问着自己,那时候,我见你就是一脸没有见过市面的样子,又不漂亮,我羡慕什么呢!可是我是真的羡慕,羡慕你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那种自信与得意是装不出来的,所以也是我羡慕的……”
“你现在才这么说,是不是太迟了。早点儿和我说,我俩还能更好些……”
“现在说也不迟嘛!”谵淼靠在了身后的被子上,头轻轻的歪了过去,倒是一副惬意姿态,“没听说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嘛!”
“什么死不死的,你好好的休息……”
“你坐近一些,我与你说……”
“你要说什么?”
“你肚里的孩子是不是萧卫的?”
“嗯?”舒儿觉得有些疑惑,才想起,原是自己从来没有与她说起过这事儿,“对啊!我也不瞒着你,就是萧卫的,怎么呢?”
“你别在我跟前摆出这幅态度,我认识卫哥哥……我现在还是喊他卫哥哥,你不会吃醋吧!”
“不会的。”
“那便好,我认识他可比你时间长多了,他和我一样也是个色厉内荏的人,要真是说起什么有担当,或许还不如卢太医。这孩子的事儿,在宫里不一定能瞒住,你要记住,我这可是为了你好,若真是到了关键的时刻,你宁愿舍弃孩子,也不要伤害你自己,你记住了吗?”
“你现在用这种话来劝我,是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若你也是这么想,又怎么会让卢太医把孩子带走呢!”
“我与你不一样,皇上对我没有真心,我这世上也没有牵挂,你既然是真心喜欢萧卫,我也能看的出来,卫哥哥也是很喜欢你的,皇上对你也有情,你若是孤注一掷也只会两败俱伤,所以若真是到了那般被识破的危险地步,还不如用孩子的性命自保,你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
“也是卫哥哥的性子,他心里的情谊不怎么能表露,若是到时候他选择了躲避,你也不要怪他,知道吗?”
“嗯,我知道的……”
“哈哈哈……还是我说的,你看看你,活得多么潇洒,真的是让我羡慕……”谵淼话语渐渐轻了下来,倒是像释放了什么许多压坠着自己心里的事儿一般,竟是变得很坦然了起来。
“谵淼……谵淼……”舒儿见她慢慢沉静了下来,稍稍等了一会儿,再伸手探的时候,谵淼已经没有了气息了。
“谵淼……谵淼……”舒儿喊的也渐渐低声起来,见谵淼就这么走了,却是有一番觉得她解脱的心情。
天已经很晚了,屋外黑的惊人,又没有月色。
从谵淼房里走了出来,舒儿开门,屋里烛火一下子倾泻到院子里,倒是一下子照亮了院子中的一切。
“丽妃娘娘……”舒儿这才是丽妃原来一直还在院子里面站着,“您没有去休息吗?”
“没有,我也睡不着,她怎么样?”
舒儿底下面庞,摇了摇头。
“哎!”丽妃与柴谵淼也是争斗的很长时间,可是这人一没,却也没有什么得意或是开心,倒像是一位老友没了一般,倒还有些凄凉。“她倒是还算得了一个善终了……”
“丽妃娘娘,这屋子我也不想留了,谵淼是生了孩子的,到时候若是尸体还在,皇上回来不免要追问孩子的下落,不然……”
“你说的意思我懂了,衍翡宫都烧了,这几间房子又有什么好留恋的,一齐烧了吧!”
这一天之间,宫里火光连天。邺军从沧州一路马不停踢的往京城赶,天亮之后,天朗风清,皇城的余烟隔着十几里以看的清清楚楚。
“邺将军,”这一路上,人马们都在担心,怕北元已经攻进了京城内,若是这样,北元转攻为守,纵使是大军赶到,也是毫无回天之地了。
“大家不要乱,咱们现在的目标就是赶紧赶路,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京城。”邺常自心里也没有底,自己与蒙古交战,这领回来的十万人,本就不是原先的那份子了,个个都是人困马疲的,就算能及时的赶到都城,真与北元人开战,恐怕迎来的也是必输之战。
也算是天不亡军,邺常自尚还没有靠近京畿之前,便已是收到前面打头的探子回报,说是在前面碰上了北元的散兵,这下子,邺常自一下有了劲头。
“这北元回撤了,是咱们的好机会,传我的令下去,让全军梳齿阵型分开,占领沿路制高点,咱们好好的打他个措手不及。”
这一明智之举,可是给了已有些溃不成军的北元军一个重大的打击。这阿勒坦汗本就是极自负的人,这溃逃的一路上,又是加上一番不知北元后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竟是最基本的一些防范都没有了,加之有根本不知道会有邺军在路旁埋伏。
“是阿勒坦汗……”邺军中有与阿勒坦汗见过面的,赶紧提醒邺常自,邺常自没有客气,直接拉弓搭箭,一箭将阿勒坦汗射】下了马来……
“大哥!”辛爱不会骑马,在马车上眼见自己的大哥受伤落马,也临危不惧,一边继续带领大军冲破邺军的包围圈,一边赶紧指派军中得力的大汉,赶紧将阿勒坦汗抱上了马车,“快走,快走……什么都不要管了,不要恋战……”
“将军他们要跑……”
“弓箭手准备……放……”
数千支箭齐发,邺常自也没有吝啬,知道前面也没有大战在等着自己了,最后关头还给了北元致命的一击。
北元人骁勇,最后殿后的士兵们,基本是没有一个能生还下来,但还是尽力的保护了阿勒坦汗与辛爱的马车,逃出了邺军的包围圈。
“大哥……大哥……”阿勒坦汗被邺常自一箭穿透了肩膀,不是要害地方,并没有什么性命之危,但是却是流血不止,硬生生的打湿了辛爱身上所穿的厚袄。
“邺常自啊!邺常自!这仇我一定要替大哥报的!”辛爱也是心里冤恼,自己也是出仕多年,少年得志,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来人,来人,传我的话……”辛爱知道这北方的局势,立马作出了决断,“现在咱们还有多少人……”
“大概还剩下五六千人了……”
“够了,传我的话下去,全员在嘉阳关驻守,将嘉阳关攻下……”
“遵命……”
邺军这么到达了京城,城门上苦战整整两天的守城士兵们,总算是迎来了希望,全部都欢欣鼓舞的。
在这一番欢欣鼓舞之下,邺常自没有想到,自己建设多年的嘉阳关,已经被北元占下了,这与北元的边线从北往南,直接下移了十几里,加上那边蒙古与睦尔仓的北元军又打了一个平手,睦尔仓便直接在蒙古的西南处驻扎了下来,又逐步的南进,与辛爱在嘉阳关汇了合。
这样一看,竟是成了一场大败仗,邺军不仅没有牵制蒙古,还让北元占领了,北边最牢固的堡垒——嘉阳关。
“什么!”军情南下,传到了还在往南直隶撤退的皇上跟前。皇上竟是忘记了自己还在逃难,心火怒上心头,直接让队伍调转,要回到京城,治邺常自的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