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我们是成年人,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留了这么淡淡的一句,我便从方圆的那里出来。
看着树梢上发着绿芽,一年春去春又来。
日子过得这么快,没空让人理会这些心底里的爱恨情仇。
你要林黛玉一把,那这事就是天大的事,可以灌个两天黄酒,哭哭啼啼的记人家一辈子仇。
你要世俗一点呢,这事就不是个事,谁还没点隐私和秘密,也没杀人放火十恶不赦,少了你一块肉,骗了你的钱。
我向来是个俗人,虽然心痛不假,但犯不上恨方圆。
该咋地就咋地……
这么想着,路也走的顺畅了,一路绿灯。
可过转角的时候,有个行人没有预兆的横穿马路。
把我惊的,一个急刹车。
下车,那人好端端的杵在那里。
不过,也不奇怪,这人是宋柏山。
宋柏山看着我笑了:“苏小姐,你没事吧?”
第一次听到被撞的问开车的有事没。
“托宋先生的福。”
此时我面上的表情挺冷的,是因为我不寒而栗。我在想这不能是他一路跟踪刻意为之吧。
的确,他接下来的话,证实了这一点。
他说,“苏小姐,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我看着我还没熄火的车,转身,“上车说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坐在副驾驶,我的后脑勺就冒着冷汗,总觉得就会像电影里那样,他掏出一把枪,指着我的太阳穴,让我往悬崖边开。
他的话类似于掏枪了:“苏小姐,我们公司想聘用你。”
我仍旧保持面无表情,但是我知道我的心绪不定了,车被超了几次。
我没回答,假装没听见。
他继续说,“苏小姐,我们公司会给你很优厚的待遇,并且……”
“你刚刚去找苏正信是和他说这个事吗?苏正信同意了?”我故意唐突的打断了他,要显得很没礼貌。
“是的,一开始他有些犹豫,不过最后妥协了。”
我笑了,笑声夸张,安慰自己我现在的行情这样好。一天是可以拒绝几家公司的猎头,连宋柏山都来挖我了。
我将车停在线内,并打了闪光灯,我侧过头认认真真看着他。
他不明所以。
“我其实对正信也没什么眷恋,但是,恕我直言,宋先生的公司不会在我考虑的范围内。”
他笑了:“苏小姐,凡事不要太早下结论,相信我,你很快会来投奔我的。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目标。”
我也笑了:“承蒙宋先生瞧的上。”
我给车开了锁,只等他下车。
他很懂人情世故,从怀里抽`出一个信封,放下,即走。
信封里放着一张请柬,是通州的开盘盛典。
他的话越想越诡异,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但,尔后的半个月风平浪静,足以让我忘了宋柏山这号人物。
要真说有什么异常,就是顾氏确实开始转型了,他们的金融服务上线,有明星的站台,有媒体的炒作。
在线上金融这个项目,当天就以1个亿成交量开了头。
这在地产行业,引起不小波浪,其他公司不是纷纷效仿,就是趋之若鹜,要弄顾氏的股份。
苏正信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为越惜的手工课做准备。
我剪了一只褐色的纸蛤蟆,从蛤蟆的眼睛里看到苏正信那个快秃的脑门和一张焦急又丑陋的老脸。
“顾氏这样,你有什么想法?”
“没想法。”
“你怎么能没想法?!”
“我为什么不能没想法,我当初有想法的时候,是谁说的不用看大数据,你找谁去。”
“苏一,这不是置气的时候。我们好好谈谈。”
“我觉得你先找宋柏山谈谈会比较好。”
“苏一,那个宋柏山,就快倒了,上次我也是权宜的和他说说。我相信你放不下正信,毕竟正信是你的家。”
我的家……我呸!宋柏山就要倒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继续做着我的手工,将蛤蟆的嘴再减大一些,将蛤蟆的纸对着苏正信的脸随意比划着:“我给你个思路,你做不做,自己去想。”
苏正信立马眉开眼笑:“什么?”
“体育。”
“体育?”
“对,去搞个足球队,让他们踢几场厉害的,借此做宣传。”
“这……”
看着苏正信一脸迷惑不解的吃惊,真丑!
我起了身,丢了一句话,再不想理睬这老头:“我要接儿子下幼儿园了。你慢慢琢磨。”
今天,陈阿姨和我请了假。
所以,接孩子、烧饭这档子事又落到了我这个当妈的头上。
“越惜,你先自己玩,妈咪烧了饭就叫你。”
越惜乖巧的点点。
之后我也没在意,直到听到房间里噼里啪啦的吵的不像话。
才从厨房钻出来,到了卧室一看。
我的天!这孩子把房子里的东西翻的个底朝天。
我佯装出一幅生气的模样:“苏越惜!”
他笑的眼睛弯弯,真的越来越像某人了,撒着娇说:“妈咪,别骂我,太无聊惹。”
我叹上一口气,“你自己洗手吃饭,我把这里收拾干净。”
散落在地的有很多旧物,苏辰以前画的画,小的时候我妈给我们绣的小手帕。
每样东西,忽然倒了出来,都是曾经点滴回忆。
我的动作渐渐的慢了下来,像个傻`子一样,摩挲着这些,又哭又笑的……
一本很老的本子,封面簇拥着玉兰花。
翻开泛黄的纸,1996年8月2日,晴……
娟秀的笔记,是我妈妈年轻时候的日记。
从前从不知道她会有写日记的习惯,现在偶然翻到,像是打开了尘封于她那个时代的秘密。
不由得坐在地板上,看得入了迷……
“今天,我又遇到了王主任了,是在我送囡囡上幼儿园的路上,他对我很殷情。我却觉得很抗拒,但是,老苏和我说要和王主任搞好关系,这样他的转业能进更好的单位。所以,我不得不……”
逐字逐句的读下去,我像是变成那个单纯的蠢女人,在婚姻里只管听爱人的话,为了他,不惜一切做了不愿做的事情,到头来还被他抛弃。
这个蠢女人就是我的妈妈。
我曾以为我跨过了这些,却没想到这些罪魁祸首,不是别人,就是我刚刚见面谈话,他还沾沾得意称自己为爸的人。
那本本子的最后的话语,最让我心痛:
“老苏,受不了辰辰不是自己的儿子。可是我又何曾受得了呢,我看到他就会想到那些不堪的一幕幕……
人总会犯错,我得好好的,不能一走了之,囡囡和辰辰都是我的孩子,我得管好他们。不教他们吃苦。”
是啊,我的妈妈因为要不让我们吃苦,再也没了时间写日记。
苏正信确实没说错,苏辰不是他的儿子。
但,我的妈妈是被他送上给人强的,他的妻子是他权钱交易的牺牲品。
到头来,这个男人却因为自己一个受不了,让一个女人独自承担这些后果。
这个世界啊,残酷每天都在上演。
而,我的身边却有比魔鬼还恶毒的人。
“妈咪……”
越惜叫我的时候,我才从自己的颤栗中缓过神来。
我站在窗前,握着一封请柬打了个电话。
说出的话仿佛不像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一样,是从另一个时空飘落过来的:“宋先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句,“剩下的事,我来安排。”
我却已经看到他在电话那头了然的笑容。
宋柏山的通州盛会上,该来的人都来了,顾旸、龙心心、秦昊、叶飞飞、还有苏正信。
我与他们不一样,我是剪彩的嘉宾,这一剪刀下去我就能拿到宋柏山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不过这是我和宋柏山私下的协议,没有人知道。
一身白色的抹胸高定的我,坐在角落里暗自抽着烟。
忽然过来了一人,她的包结结实实的撞在了我的脸上。
“不好意思……”
这娇滴滴的道歉,让我都忘了脸上的疼痛,甚至我的烟灰落在了我白色的裙摆上。
龙心心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站在我的面前。
她确实很漂亮,这种漂亮是没有一点“但是……”“或许……”的漂亮。
“没关系。”
我的手在脸上摸了摸,笑着回她,相信我,这不仅仅是面上的笑,我是发自内心的笑。
因为我看到龙心心的身后站着顾旸。
我再没有比现在更需要见到顾旸了,而且,我需要的就是这般的“不经意”“毫无主动痕迹”的遇见。
顾旸蹙着眉扯了一下龙心心的手肘:“怎么回事?”
龙心心顿时红了眼眶:“我不是故意的。”
我立即起了身:“没事没事,顾先生,能否借一步谈话。”
我说完这话的时候,眼角还留了一点刻意的引诱。
顾旸与我绕至宴会后的一处空地,我在确定这里没有摄像头与宋柏山的眼线后。
与顾先生有史以来最正经严肃的谈话。
谈话也就是十分钟。
十分钟过后,我如常出现在剪彩的仪式上,我的那一剪刀下去了。
但,这不仅仅是获得百分之三十的一剪刀。
这,是个有趣又危险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