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夏季不比得南方，终于在连日的降雨过后，气温降到了26摄氏度这样的舒适天气。
中午，我往商场买了好些给我妈的、和我弟的秋季衣服，准备回趟家。顺道看看我弟弟的情况，也打算和我妈妈说说回老家的事。
进了家门，我看着我妈神色憔悴、头发蓬乱，我的心像被人抽了一下，带着责怪：“妈，怎么了，不是说了让你好好的。该吃吃、该花花嘛。”
我妈没说话，转身就进厨房。
我站在房子里看了一圈，又问：“辰辰呢，不在阳台画画了？”
我妈仍旧没回答我。
我看着里头卧室的门是关着的，就想去开门。我妈一下从厨房追了出来，按着我的手说：“别开！”
我看着我妈神色慌张，样子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似得。
我问：“怎么了，妈？”
我妈还是什么也没说，背过身子去。
我更觉得事出蹊跷。
我靠在门框看着我妈烧菜，我就顺嘴说说一些顾旸又给我换车、我又去上了什么课一些好玩的事。
她只是点点头，再不像从前那样热切的：旸旸长、旸旸短了。
最后，我实在是觉得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妈，是不是辰辰怎么了？惹您不开心了，要不我给你请个保姆吧。”
“不！不要请保姆！”
我仅仅是这样小小的试探一句，我妈的手攒着一把锅勺，情绪便显得特别的激动。
“好、好，不请呢。”
饭菜已经做好了，我又问，我去叫苏辰出来吃饭哦。
“别……”我妈本来已经平静了的神色，又变得紧张起来，“别，辰辰在睡觉呢，别打扰他。”
我端着碗筷，又放下了。
“妈，是不是辰辰病情越来越不好了？”
我刚刚说完，我就看着我妈的眼眶里红红的。
一看到我妈这样，就更加慌了。
我绕过餐桌走过去抱住她瘦瘦弱弱的窄肩膀：“老妈呀，你别难过呢，什么事，你都有你女儿呢。”
“没呢，妈妈没事。辰辰也没事，就是要多休息几天就会好的。”我妈把手搭在我的手背上，拍着我的我手背，反而倒像是她在安慰我了。
她愈这样，我便愈心疼，我看着她的手上，干瘦的手背上都显着一两颗黄豆大小的老年斑。
“妈，都怪我呢，我没能保护好弟弟，让他受委屈了。也辛苦你了。”
“什么呀，傻孩子，你这个做姐姐的，一直是妈妈的骄傲。聪明、健康，我这当妈的好像对你这个老大亏欠了不少，有的时候在想，如果当初只生了你一个就好了。”
这么多年来，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我妈对苏辰与我有了这般偏薄的埋怨。
我蹲下来，挨着我妈的膝盖，像小的时候那个爱撒娇的小乖乖一样：“妈妈，你辛苦了，是不是在北京也三天两头担着心，要不你先带着辰辰回老家吧。”
“嗯，妈妈前些日子是想着回去呢。”我妈把我牵了起来，用手示意我坐回位子上好好吃饭，然后她很认真的看着我，“但是，囡囡你告诉我，这个你嫁的顾旸到底对你好不好啊？不然妈妈也是不放心走的。”
“好呢，还挺好的，你看他对我挺大方的，也心疼我，是吧？”
我话音落了，便给我妈妈一个让她安心的大大的微笑。
这顿饭过后，我妈就催促着我回去。
可是那天，我直到出门也没见到苏辰一面。
……
“苏女士，您好，根据您的婚期，您现在必须来试婚纱了。”
这电话是从婚庆会所打来的，听着对方的口气，我是活生生逼得专做高端服务业的工作人员对我下了“最后通牒”。
我对着电话也答应的像个孙子：“不好意思啊，这就来、这就来。”
电话挂了，打着方向盘车头掉转，我的懊恼有些精分：稍不注意，高贵冷艳的贵妇感就又没了呢。
给车上锁的时候，我还在想着，等会试装啥的，一定得拿出我这往他们这已经下了小三百万的单子的范。
可是，现实往往不那么得人心。
顾容作为伴娘，她早就侧身斜腿的端坐在贵宾室等着我了。
是的，在她面前我还真没办法做出高贵的富太太感觉，毕竟觉得人家才是真正的高端大气……
“顾容姐，你试了吗？”
“嗯，我都来试了几次了，没想到你这个做新娘的比我这个伴娘还更不上心。”
我尽量让自己笑显得不那么敷衍：“呵呵，最近有点儿忙。”
我一连试了好几件，最后在一条大裙摆和一条抹胸性感中有点犹豫了。
“我看这个大裙摆的就很好，显得端庄。”顾容放下茶杯，相当专业地做出了判断。
试婚纱这事儿，本来就是一件特别繁琐、累人的过程。我这个选择困难症，长舒一口气：“就那条Verawang的大裙摆吧。”
“怎么，今天试婚纱这事儿，顾旸都没陪你来呀。”顾容连埋怨都是带着微笑的。
“他呀，更忙。”我坐在沙发上揉着自己的腰舒缓着疲惫回答着。
“苏一你真是个好女孩。不是我说我弟，我觉得他作为丈夫不够贴心呢。”
服务员在我们面前整着婚纱，不知道是不是听到顾容的话，她抬起头来给我一个充满同情的眼神。
我笑的讪讪的：“也没有呢，他挺好的，顾容姐，你这么优秀，是不是在徘徊在一大堆的追求者中啊。”
“哪有，没有人追我。”
我看着顾容的脸上都起了害羞的红，这确实不像在说假话。
当婚纱装进我车的后备箱时，顾容对我的笑，像是富士山埋着一层白雪，傲然又琢磨不透：“看来，顾旸确实没我说的那么坏，他对你还是很好的。”
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时好、时坏。”
顾容拉过我的手，还是一贯她的长姐作风：“他对犯横的时候，你一定悄悄的告诉我，我帮着你呢。”
“嗯。”我满口答应着，不知道为什么和她一有肌肤接触，我就觉得要起鸡皮疙瘩了。
她又邀请我去她家吃晚饭，我想着这几天难得能和顾旸保持邦交友谊，还是别再犯什么门禁后回家的毛病。
我再三推辞后，与她告别了。
这一路车行绿灯，好久没有这么顺了。
我的心情也是那种，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畅快。
到了最后一个路口的转角，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想都没想就接了。
“喂，小苏一，你好。”
这声音让我本来已经哼着小曲的上扬嘴角瞬间掉了下来。
“什么事？！”我警惕着。
“别紧张呀，我是你程潇姐姐。”
“我知道。”
“呵。”她在电话那头冷笑一声，“你还有不知道的呢，你弟弟现在还好吗？”
“要你管！你要说什么赶紧的！”听到她提我弟，我的心更要爆炸了，对着电话那头一阵吼。
“别急啊，小苏一，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呀。”
“你有话快说。”
“好好，你这么不耐烦，我就长话短说，你知道上次，那事是谁让我做的吗。”
“知道。”我心里一阵冷笑，又是什么新型搞事手段，难道不就是她和蛇精脸，还想推锅给谁。
“你知道？你真的知道是你家顾旸让我这么伺候你家弟弟的，哦呵呵，那就当我多嘴好了。拜拜了。”
“哎，你等一下，你说什么？！”我的心似吊起，大脑一阵嗡鸣。
“我说啊，你弟弟这事儿呢，是顾少让我做的，不然你以为我是真的脑子缺根弦，把你弟弄到那种地方，还等着你这么顺顺当当的找来。”
听到程潇在电话那头传来的一字一句，我猛踩了刹车，将车靠边停下，把手机放到耳边。
我的心扑通扑通跳着，我想再问些什么，但是张了张口却又问不出来。
“喂，你还在听我说吗，我也没别的什么事了，挂了哦。”
“你等一下。”我安放好自己的心跳，口吻听起来也平静了许多，“就算是这样的，你为什么要来和我说这些？而且，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呵呵，小苏一你真傻，能为什么，还不是你家顾先生给的油头不够多呢。或者说，你家顾先生坑得我好苦啊。至于你凭什么相信我，我就问你一句，顾旸他是不是正安排着让你妈带着你弟弟回老家，别跟北京呆着了？”
程潇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在点上，我无法否认，也无法辩驳。
我一直在回忆，那日出现的种种画面，程潇求顾旸，放了她男人，难道就是她向他要求的油头。
抑或是，他们在演戏给我看……
但确确实实这件事情太多的漏洞，这样想来不禁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还有，我妈今日的表现也是……
我赶紧给我妈打了电话过去：“喂，妈。”
“嗯。”
我想到问些别的什么，最终还是忍了，“妈妈，苏辰没什么事吧？”
“没事呀，他起床来了，吃过饭了。”
我听我妈语气轻松的样子，不像是在骗我。
“那你愿不愿意回老家呢？”
“囡囡你是不是傻了，妈妈说带弟弟回去呢，你别再操心呢。”
我挂了我妈的电话，心情稍微见晴了一点，但还是被巨大疑云笼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