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高椅上把腿放了下来，走到顾旸的身边，我猜到有不好的事发生。
顾旸的电话在说了“您放心”后挂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就单单是这样我已经能感受到了不祥的预兆。
我把手机拿过来，果然通话记录显示的是我妈的号码。
我睁着委屈的大眼看着顾旸：“我妈怎么了？”
顾旸没理我这茬，直接用酒店的座机给前台预定了最近的一趟飞往北京的飞机。
我坐在一边拿着我的手机给我妈回拨过去。
但是就是没通。
我没头脑的问了一句：“卡尔呢？”
他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像是在说，小姐，这会儿你还关心卡尔去哪了。
“我让他休假了。”
“还有一个小时，我们的那趟飞机起飞，你现在赶紧收拾收拾。”
顾旸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开始在我面前很不客气的更换衣服了。
我们下到酒店的门口，车子已经在等着我们。
然而，这么一长段时间，我妈的电话仍旧不通。
在后座，顾旸把我的手机夺了过去：“不是和你说了，就是那个保姆走了吗，这只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我知道顾旸把这个简单的消息，明明白白的已经和我阐述了五遍。
但是，我仍旧心里七上八下的，诸多不妥。
似乎只能自己亲口问问我妈发生了什么才好。
不过，现在到底也是没了什么办法。
手机被顾旸没收了，站在戴高乐机场的T1航站楼上，窗外是入了夜的巴黎。
顾旸的手故意来揉乱了我的刘海，像哄一个下小猫咪：“想什么呢，你记住啊，反正不管怎样我是你的盟友啊。”
他这么一说，我的心情轻松了很多。
我反头看看他，他的下巴已经光溜溜的了，蓄的胡茬剃了以后，整个人又回到先前的干净阳光模样。
不过再怎么好看又怎样，都是皮囊。
我邪恶的这么想着，面上还是笑笑的：“对啊，而且还是签协议的那种呢”
顾旸搂着我坐进飞机的头等舱内。
高挑的法国空姐为我们递过羊绒毯，顾旸很细心的帮我在身上摊好。
我似乎敏锐的察觉到他接过我妈的电话，就开始对我格外的细心。
我抓过他要收回的手，认真的看着他：“我妈妈，她真的没事吧？”
我也知道这是第六遍了，但是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
顾旸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对我微笑和摇头。
终于，飞机落地。
北京时间是下午的一点钟。
无独有偶，北京的天气也是灰蒙蒙的下着雨的。
司机把我们接到了我妈小区的楼下。
顾旸没跟我一起上去，他在途中接到了一个电话，公司的一个小股东需要马上面见他，谈股权转让的事。
我从车里出来的时候，顾旸忽然攥过我的手。
他亲了一下我的嘴唇，轻声说了一句：“不要忘了，你不是一人在战斗，你还有我。”
这话第一遍听倒没什么，
但是，他今天将这话重复了两遍。
让我更加觉得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等我上了楼。
房门开了，我妈在。
我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妈，辰辰呢？”
我问的不经意，因为我想他大概是在房间里。
走近了些，才看出我妈的脸上布着不好的神色。
这安静气氛登时让我觉得悚然。
“妈。”
我将包放下，喊了一句。
我妈没回答。
我蹲在她的跟前：“妈，保姆走了，我们还可以再换一个。”
我妈的眼泪就落在我的手背上：“囡囡……我们好像被人骗了。”
“嗯，没事呢，如果是那个张婷的话，我问问佩姨，她们好像是亲戚来的。”
我妈握住我的手，摇了摇头：“张婷走了，没什么，她把你留给我的钱也都拿走了。”
我安慰道：“哦，没事没事，钱拿走了也没关系。”
“不不，辰辰在那个张婷走了以后过了两天，也不见了。”
“什么？报警了么？”
“嗯……”
我妈双手掩在脸上啜泣起来。
我看着我妈哭，我的心都乱了。
我想我是不是打电话问问佩姨张婷去哪了。
可是，找到张婷也没用啊，我要找我弟。
我的手指在电话屏幕上来回的摩挲着。
电话铃声响了，是顾旸的妈妈打来的。
“喂，出来聊聊吧。”
顾旸的妈妈没给我后文，就把电话挂了。
之后就收到了她要我去的地址。
是一个离我家很远的餐厅。
说是餐厅不过是那种富婆喜欢呆的略显格调，喷着昂贵香薰的聊天地方。
如果，我没猜错，我弟弟这档子事和她是有关系的。
我没多想直接打车到了那家餐厅。
进门，有穿着制服的服务员把我来时的雨伞收走，领我进了一间包厢。
她坐在那儿的姿势和顾容倒是如出一辙的。
我到了她跟前，略停了停，我还是把她当做长辈：“阿姨，您好。”
她抬起头，对我笑笑：“来了啊，小苏，请坐。”
这应该不是我的幻觉，她居然还会看着我笑，而且笑得格外热情。
我坐在她对面，心里默念这应该是她在演戏。
“小苏，我这次来，是想对你之前的种种做道歉的。”
如果不是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我是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会是她对我说的话。
“阿姨，您……”
我的话还没说完，她在我面前摆摆手。
“小苏，你先别急着开口，你想听我把话说完。”
“好的，阿姨，您请说。”
“小苏，你的妈妈是不是生了两个孩子，但是对你们都无比疼爱。”
“是的。”
“嗯，阿姨也是，阿姨其实说到头来，就只有顾旸一个孩子，顾容其实是我们从孤儿院领养的孩子。”
我有些不敢相信，抬起头来看着她。
我脑子里出现了种种，关于之前只要提到顾容的顾旸，只要和顾旸有关的顾容。
他和她或许……
我不敢往下想……
接着，林锦云的话又接了上来：“所以啊，阿姨对顾旸的爱绝对是和每个做母亲是一样的，爱子心切，不知道你能不能够理解。如果你的母亲爱她的儿子是像爱护自己的生命一样，那我爱顾旸绝对比生命还重要。”
我机械的点点头，我不知道怎么去回答她的话语。
不过，她也不需要我的回答。
她接着悠悠的说着：“我们家并不是那样势力的人，不是非得让顾旸娶一个像公主一样的女孩子，我们才高兴。你看容容也是一个孤女，我们对她很好，我们把她培养的出类拔萃，其实我们就是希望所有的人，都好。”
“我这样说，你能听的懂吗？”
我听她舒缓的语气，淳淳善导的言辞，我无以回答：“嗯。”
“苏一，其实我一开始就像每个俗气的妈妈那样，觉得儿子要被人夺走了，而感到有些不安，对你说的那些话，或者让你不愉快的事情，我都向你道歉。”
“但是，苏一我希望你能体谅一下，我这个做母亲的心理。你的这种情况，主要是你弟弟的这种情况，我专门去向很多医生咨询过，作为母体，是很有遗传的可能的。”
“是，我懂您的意思。”
接着，顾旸的妈妈推过了一张银行卡到我的面前。
“苏一，上次我说拿二十万是我太大意了。这里面有个五百万，也不算多，你觉得少，或者你有别的什么要求，你可以尽管和阿姨提。”
我看着那张小小的长方形卡片，想着这里头就有五百万啊。
我要是拿这个钱带我妈回南京……
我再次抬起头看到对面这个女人，她今日的妆容真是很好，精致到一看都找不到妆感：“阿姨，你知道我们家请了一个保姆叫张婷吗？”
我的话刚落下，顾旸的妈妈脸上的肌肉明显露出一抹心虚。
到底女人是老了，脸上爬着多多少少的皱纹，表情不那么容易出卖自己的灵魂。
“这样啊……你想说什么呢？”
“这个保姆没留一句话，走了三天了，之后我的弟弟也跟着一起不见了。”
“哦，是吗……”
“阿姨，这五百万可以收。”
说到这里，我顿住了。
看到她也露着胜利在望的喜悦：“嗯……你说吧，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我要找到我弟弟。”
她的眼睛忽然眨了一下，她侧着头看着我，这个角度顾旸和她长的真像，也都是精致的小脸和摄人的气质。
“你怎么就觉得这事和我有关呢？或者说，我怎么可能找你的弟弟。”
“这难道不是阿姨，您的第二个砝码吗？”
她在我面前端的一笑，然后向后头的座椅背靠去：“你还挺聪明的，那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你什么时候离开我家旸旸，你家弟弟就什么时候回来，还是抱得美人归哦。”
接着她的笑更多了，还笑出了声。
我知道这是讽刺、舒心、加一些怜悯的笑声。
我的手指将桌面上的那张银行卡滑过，收回了我的包里。
尔后，我是踏着她的笑声离开的。
我的步子，有些急，我想我有很多事要去做。
第一件，便是找到顾旸，和他说：我们Game-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