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像慕风这样的表情是从来不会在顾旸的脸上出现的。
我有点儿想笑，不是笑慕风，而是笑我自己，怎么就能自然而然的在心里拿他与顾旸作比较。
“当然不会，能和慕医生做朋友，我觉得很荣幸呢。”
我们互相留了最无趣的联系方式，只是一长串的电话号码。
不像微信、微博能够觊觎到对方的生活。
我当时觉着这也不过只是躺在手机里挺尸罢了。
回到家，我妈早就好菜好喝的整了一堆摆在桌上。
很久都没有从她脸上看到这样快乐的表情了。
张婷这个小姑娘，很懂事的进来就去帮着我妈麻利地揽下剩余的家务活。
我妈从厨房退到客厅的时候，笑眯眯的跟我使着眼色。
“这个小姑娘挺好的。”
我有些得意了：“哎哟，当初谁死活不肯要个保姆呢。”
“哎，你怎么这么说呢，不算保姆。”我妈故意又把声音说大了一些，“张婷，你别往心里听啊，大妈不把你当外人。”
张婷回头，傻乐的特淳朴：“诶，我也把这儿当自个儿家，对您像对亲妈妈，苏辰就是我弟弟啦。”
我看着我妈笑得都要开花了。
不由得暗叹，啧啧，现在保姆一行也是不好干了，看看人家情商还真挺高的。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
就瞅着张婷在一旁哄着我弟喂饭，那样子别提有多耐心了。
我不免有点儿困惑，这到底有些不符合常理的热络吧……
但是看在我妈在一旁眉舒颜展的份上，就也没再深究下去。
我要从家出去的时候，我妈拉过我的手，把上次我给她的附卡塞回我的手里。
“囡囡，这个你拿回去，妈妈没动过这张卡。”
我推脱：“妈，你别这样。”
“本来早就想还给你的，但是，怕你又跟我急，你看现在苏辰也慢慢恢复了。都挺好的，你自己该花的花，该存的存。妈，知道你不容易。”
本来挺开心的一个白天，说到后面，我看到我妈眼角都要泛着泪花了。
我把卡往鞋柜里的抽屉一放，甩下一句：“放在你这儿就当帮我存着了。”
便匆匆下楼了，真的不想每次到我妈这里就是看到她为我操心，为我掉眼泪。
心里呼喊一万遍，怎么才能有钱啊！
我就看到小林哥立在一辆白色的法拉利旁边，对我微笑致意。
我想着还挺巧的，赚钱去喽。
车至顾氏集团的楼下。
我才知道，这幢我来北京读大学开始，便经常仰瞻的蓝色玻璃幕墙的巨型高楼是顾氏集团的总部。
小林哥领我进去的时候，
我感觉自己离这样的井然有序的格子间有些陌生了。
我在走廊里穿行着，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没有一个人有空闲注意到我，直到有个惊讶的声音在喊：
“苏一，你怎么来了？！”
我抬头见是顾容，我对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婚礼的时候，她一身性感的礼服，从那个金灿灿的WC哭着跑出来的样子。
“嗯，顾旸叫我来的。”我淡淡的回了一句。
看着她还是那种万年不变的高贵笑挂在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她很容易让我联想到一句话：一个人面具戴久了，就会长成她的脸吧。
我见她没再要与我有继续聊天下去的意思了，便从她的身边绕开。
我走了几步，听她又在后头唤我。
“苏一，能不能晚点我约你喝杯咖啡呢？”
我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我的想法里，她肯定不是约我喝那种办公室泡一泡的速溶咖啡。
我继续被小林哥引着往狭长的通道中走着，终于到了一间看着就很不一般的办公间的黑色木门前。
小林哥冲我点点头，意思是他的任务完成了，他滚了。
我将办公室的门“笃笃”的敲上两声。
里头便传来顾旸熟悉的声音“进来”。
我将门稍微推开了一些，周身便感受到很强的冷气。
起码比外头还低上了两度。
我迈着步子往里头走，
看到他坐在一架瓷白的反着光的书桌前，
他的办公室也还是按着他一贯的品味：
非黑即白，冷淡疏离，还有点装B。
“顾总好。”
我站在他面前俨然office-lady上身。
“嗯。来了啊，小苏。”
顾旸也不和我客气，仍旧一副万恶资本家的剥削态势猖狂的劲：“怎么样，你前面进来看到的那些都归我管。”
我听的出这感觉就像是之前我第一次去燕西别墅，他问我怎么样，来的同样的嘚瑟。
我当然不予置评，回以婉约的一笑，直奔主题：“顾总，我的办公桌在哪，我前期的培训准备有哪些？”
“哟，还挺进入角色的，我喜欢。”顾旸对我笑笑，“办公桌就在那。”
我顺着顾旸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张很小很小白色的很不起眼的桌子。
不过我对他这种不给力的安排早有心理准备。
坐到桌前，底下还有个三层抽屉的小柜子。
我随手抽开第一层抽屉，里头是一本不起眼的中英字典，翻翻却夹了几张“成人”扑克。
我赶紧把书合上，往顾旸那里狠狠的瞧上一眼。
他低着头看起来像是在认真工作。
好奇心作祟，我又抽开了第二层的抽屉。
好嘛，里头直接一盒杜蕾斯了。
什么叫人面兽心，今儿总算见识了。
第三层抽屉，我已经不想打开了。
顾旸也不知不觉道貌岸然的站在我的身后。
他的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之上。
我侧脸看着窗外的阳光正好洒在他放在我右边肩膀的手背上。
我甚至能从他光线折射出的细微汗毛的指缝间，看出那分明的情欲。
接着，他的领带弯在了我的脖颈间，然后他刚刚蓄出来的小胡茬又靠到了我的额头。
痒痒的……热热的……
我刚想和他说，这是办公室，这样不好的。
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开了。
我像是一个被老师发现上课偷吃的学生一样，不自觉的就要站起来。
顾旸又把我摁下去。
我看着从门后面走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大腹便便。
老成的西装加领带，衬衫掖进裤腰，使得他的肚子更加圆滚。
他只是略微看了我一眼，继而向顾旸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不错不错，比我家秦昊靠谱多了。”
虽是这么说，但是他的脸上却是一脸的对人私生活很感兴趣的模样。
他寒暄了两句，就走了。
“他……他是秦昊的爸爸？”
我之所以有些不确定，是因为他的大头大脑的长相与秦昊斯文败类的颜实在不能往父子那块联系了。
“是啊。”顾旸不以为然的说着。
其实，富人之间的友谊更多是这样吧，从小就是建立在家族之间的对弈，建立在利益面前的合作。
“你真的觉得让我来公司好吗，我怎么觉得我会影响你的工作？”
我说的是真心话，如果我每天与顾旸这样面对面坐着，特么就感觉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但是我觉得我不盯着你，你会给我整出更大的乱子。”
我听出顾旸的意思了，他是在怪我这段时间给他惹出了许多麻烦。
我低着头眼前白茫一片，我觉得自己像是个拖了后腿的猪队友，但又有着自己满心的委屈与不甘。
顾旸双手覆在我的肩膀之上，第一次听出了他的温柔：“好了，你这猪脑子，已经完成的超出我预计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来吧。”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一直心心念念的BM项目到底是什么？叶飞飞还有顾容还有秦昊，到底都和这个项目有什么关系？”
这虽然是我长久以来萦绕在心头的一个问题，但却是我觉得今天这个当口才是问这个问题的最佳时机。
顾旸又露出他一贯的那种“你怕不是个大傻子”的笑容，然后，把我从座位抱起。
像抱一个布娃娃一样的，抱起之后，将我放在那张小小的白色桌子上。
而他坐到我的对面的小凳子上。
这好像是第一次我坐在高处，而他坐在低处，我可以俯视着他。
这样的角度看，他棱角分明，鼻梁直挺，最重要的是他的睫毛长长密密。
“嗯哼。”顾旸清清他的嗓子，我这个小听众更加认真了，就差想拿手机录下了。
“其实BM项目是个很宽泛的统称，是我们顾氏的未来。”
“嗯？”
他这么说我觉得有点儿懵。
“你知道我们顾氏早年都是做房地产的，但是，有良心的企业不能总靠圈地卖砖赚钱吧。所以，顾氏希望转型，我希望从金融、旅游、健康这几块入手……”
顾旸说这些让人昏昏欲睡的大方向、大道理的时候，我反而觉得他每一处都在发着光。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让我觉得他比现在更有吸引力。
我低着头晃着腿，听他说他的BM，仿佛他像是小王子在说他星球上的那朵唯一的玫瑰。
这一刻，我觉得我有些儿矫情了，因为我好像懂得自己离着什么渐行渐远了，就是那个藏在自己心里的小小的，叫作梦想的东西。
我有些情不知所起，低着头将吻贴在了他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