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顾旸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椅背还在微微晃动,他的大长腿已经三两步的迈到了我的跟前。
我盯着他素黑的裤管儿发着呆。
顾旸抬起我的小下巴,我正好45度角仰视着他俊俏的小鼻孔。
他戏谑地说着:“说说吧,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其实,他这句话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个陈述句。
总而言之,他是把我看得透透的。
“哎,哪敢有事瞒您呢,只不过,确实觉得想去浪漫了……”
我想着,我总不至于那么傻,和他先承认艳照事件吧。
说完,顾旸箍着我下巴的手指便松开了。
“你的那点事儿,不说,我早就也调查的门清了。”
我听着顾旸自负的语气,不由的倒抽一口冷气。
这算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不过呢,今儿你处理叶飞飞的事勉强合格吧。”
我听着话题转了,回头看着已经坐在我身边的顾旸。
他的嘴角带点儿笑,特像以前我们领导要交给我活干的那种虚伪中带点儿器重的感觉。
“所以,恭喜你,往后呢你可以继续处理无数个类似案例。”
什么,我没听错吧,这糟心事还有往后。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难不成,处理一件你会给我个百八十万?”
我也学着顾式风格,一到谈判,就爱环着手臂在胸前。
“小钱串,你除了钱,也可以和我谈谈浪漫的。”顾旸靠得我更近了些。
“打住,打住,谈感情伤钱呢。”我牢牢的推着顾旸的肩膀,死守阵地。
顾旸的黑瞳离得我更近了一些。
温温热热的气息慢慢爬到了我的脸上。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进我们公司,一个是怀孕。”
我有点儿懵,第一反应便是,哪个选择都是火坑啊。
“我……”
按我的风格肯定是要选择进公司的,但是,经历那么多事了,
我想我还是别那么草率了。
“嗯?我觉得怀孕呢,完成难度系数应该是0.1,而你这猪脑子进公司,难度系数应该是100。”
语气真的是好轻蔑啊。
怎么听起来这么可气。
“那就进公司吧。”
我已经整个人被顾旸压在沙发角落里了,人被压得喘不上气,声音都是闷闷的,说不出话来。
顾旸离我越来越近了。
他靠在我脖子附近,鼻息沉沉的。
我提醒自己要清醒、清醒,别被他美色迷惑了。
“你为什么突然让我进你公司啊,该不会是你有什么策反阴谋要让我参与吧?”
我的话都还没问完,顾旸嘲讽的笑意又浮了上来。
“我说,我想把你这个小宝贝从家里一直揣着带到公司,你相信吗?”
顾旸的话听起来就特别不正经。
我正要回怼他一句,就被他彻彻底底覆着再也喘不上一口气了。
……
直到夜里的十点我整个人被饥饿感侵袭得醒了过来。
看着顾旸睡得沉沉的,
轻声踱步去了一楼。
我自己偷偷去厨房拿了一点儿吃的。
坐在餐桌前,充着饥,胡乱玩着手机。
又想起了那封快递的事。
到底是谁寄来的。
想到这儿我不自觉的点进了通讯录,上下的滑动着。
其实应该不是陈度的……
那会是他老婆……
不不,他两人不像是干这事儿的人。
手机恰好闪了闪。
一个陌生号码的一条短信息:
【照片看到了吧,这只是个小小的问候,以后有你等着瞧呢……】
我看着这条短信,莫名还有点儿小开心。
就像考试的时候碰上了难题,做不出,正好有人给了提示。
大概能明白了干这事的除了叶飞飞还是叶飞飞了。
但是,她的智商为什么那么不忍揣度。
我甚至变态的想:如果我要是她,还用寄照片的这一招,直接把这种照片给我门口的那些个狗仔,我就玩完了。
不过若干年以后,我回忆起这件事才知道,并不是她太蠢。
而是,那时的“敌人”对我尚存了仁慈。
我的胃达到了最终的满足,便晃晃悠悠地往楼上走。
顾旸已经在楼梯转角边等着我了。
我看着他微笑:“你也饿了吗?”
他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只是将我搂住,搂得很紧,把脸都埋在了我的颈口处。
我觉得他好像似乎要把我嵌进去了一般。
我微微一怔,好像他身体里的脆弱正一点一点的传达到我的心里。
这是我从来没有感受过的顾旸。
不过这感觉也就最多三秒,顾旸便把我松开了。
我再抬起头看到他的脸的时候,
他又变回了那个沉冷中带着点儿不羁的他。
他伸手弄散了我的刘海,轻松地说:“偷吃东西呢。”
这一刻,我才发觉他是不是有些累了,他也一直在承受着我看不到的压力。
翌日清晨,我以一名即将入职员工的状态向枕头边的顾旸请了假:
“老板,是这样的,我想我先去我妈那里安排妥当了,再来上班,你看怎样?”
顾旸也自是端的一副老板架子。
冷哼了一声:“请假呀,好像是要扣钱的哦。”
我用手肘将身子直起一点儿,还算严肃的问道:“谈钱多伤感情啊,先问问你让我做的工作不会是什么私人助理这么狗血的吧?”
“那你以为呢,你还能做什么,反正我们顾氏没有什么和日本人合作的机会。”
顾旸翻了个身,便从床上起来了。
初秋的北京,已经走着走着可以踏在软踏踏的枯树叶子上了。
我有点儿中二的像个散文家一样想,今日就不开车了,徒步走到康复医院。
也可以锻炼身体呢。
没走几步,顾旸的车就在我身后摁着喇叭,叫嚣着。
我反头,看着他从车窗探出一个脑袋。
他的嘴里还含着一根香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的流行,他的下巴蓄起了一点胡茬,样子看起来痞坏痞坏的。
“喂,前面的文艺女青年,能不能靠边点走啊,挡道了。”
我往一棵大树旁边退让了两步。
好巧不巧,额头一凉。
被糊了一脑门的鸟屎。
真是闹心啊,咋这么不吉利。
我从包里抽纸巾想随便擦擦得了,可不能让顾旸看到我一脸的衰样。
但是,顾旸已经把车停下了。
他冲着我笑得特欢,末了,才走过来叮嘱道:
“今天可以先去寺庙里捐点儿钱。”
我当然没理他这茬,继续往前走。
我还是想再次说一遍,我到后来的后来才知道,这日的清晨确实就是个不好的预兆,我也应该听顾旸的不管花上多少时间,都得去庙里捐上一笔,来消灾。
到了医院。
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孩,穿着一件比她整个大好多的土黄色的长袖夹克衫。
是那种非常过时的衣服。
下身一条起了毛球的贴身的黑色裤子。
我看着她正在卖力的为我弟弟翻着身擦背。
辰辰躺在那儿特别的乖,一动不动,甚至还会乐呵两声。
我放下手上的包,喊了一句:“辰辰。”
那个女孩也反身看到我。
通过简短的了解,我才知道她是佩姨介绍过来的亲戚。
名叫张婷,今年说有20岁了。
至于是哪一层的亲戚,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看着这女孩,个子小小的,脸上稚气未脱,怎么也不像是20岁的。
我又问她:“你到底多少岁了,出来打工家里人知道吗?”
“我真的是20岁呢,家里人都清楚。”
我看着她暗黄的小脸上都急得有些通红了。
也不忍心再追问她别的。
只是担心我弟弟这个情况,对她产生不好的影响。
她还挺机灵的,马上猜透了我的心思。
“太太,您放心呢,苏辰我就当弟弟看待呢,在这儿陪着几天,我觉得他就是个孩子。我觉得他不是坏人,他也很听话的。”
张婷话还没说完,我弟弟就在一旁笑了。
我看着她说话、做事都有种佩姨的风范了,也到底放心了不少。
我去给我弟弟办出院手续的时候,
再见到了慕风。
他今天仍旧是一身白大褂。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他以后,我就感觉心灵得到了深层净化。
正经历的那些闹心的事儿都可以抛到脑后了。
“慕医生。”
“苏小姐。”
我们几乎是同时喊出对方的称呼。
接着又非常礼让的笑笑,让对方先说。
慕风淡淡的笑了,窗外的阳光让他身上谦谦气质更加凸显了。
“苏小姐,你弟弟的情况正在好转,你不用太焦心了。我也会密切关注他的情况的。”
“哦,谢谢您。我也是想说感谢慕医生这段时间的照顾。我弟弟现在这样也是多亏了慕医生的用心。”
“苏小姐,这是我们医生的本职,你这样太客气了。”
我对他再次点头道谢,准备出门的时候。
“苏小姐。”
他的声音高了几分,听得出挽留的意味。
我反身:“是,怎么了?”
“苏小姐,我想说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不过,如果你要是觉得唐突了,那便算了。”
我在他的脸上看出了特别的害羞与矜持,生怕自己的行为唐突了别人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