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脸看向顾旸。
他只是冷漠的说着这些话，并不看向我这边。
我第一次觉得往咽喉里吞口水的声音，可以这么的大。
咕咚一声，耳膜与心都跟着在阵痛。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因为，在片场还从来没有过公然和程定琛叫板的。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几乎把程定琛当做神一样的存在。
没有人敢说程定琛的不对。
但，现在的情况不同。
顾旸是什么人啊。
用句俗称就是“金主”啊。
电影没上映，一切的资金都是靠投资方的。
我闭了闭眼，在镜子前重新弄好妆容与戏服，对着程定琛说：“我可以的。”
程定琛走上前来，拍拍我的肩膀：“不用。今天收工吧。放大家半天小假。”
前一秒还是死一样的寂静的片场。
这一秒已经响起了掌声。
但，我并没有因此，觉得轻松多少。
恰恰相反，我觉得有些累。
有的时候，感到疲惫并不是因为做了许多许多的力气活。
而是，那颗心一直绷着，无法得到喘息。
我看到顾旸已经走了过来。
他不管所有人，等着放小半天假的愉悦。
就这么站在程定琛面前，冷冷的说到：“程导，我想你应该听到我刚刚说的话了吧。”
“我听到了啊，您的问题，我会考虑的。”
“程导不觉得，你这样，根本是不尊重我的行为吗？！”
程定琛没有回答他，只是笑笑。
接着，我听到Duang的一声。
当我再转头的时候，我捂着嘴，我不喜欢自己发出尖叫的声音。
我也过了发出尖叫声音的年纪了。
但，所有人的惊呼已经漫在我的耳朵了。
顾旸给了程定琛一拳。
我不知道顾旸为什么会要给程定琛一拳。
他从来都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他也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毫无教养。
还好，我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扯过顾旸了。
不然，程定琛同样也会给上他一拳的。
那之后，别说我们的戏上映了。
明天我们就一起荣登社会新闻与娱乐新闻的头版头条。
我推着顾旸的腰部往外，一边斥责他：“顾旸，你疯了吗，你为什么打人。”
程定琛在那一头居然笑了，他抹着嘴角一点点的血滞：“他为什么打人，因为他太幼稚了。他幼稚到此生也就只有钱了。太可悲了。他在害怕，害怕他的女人会被别的东西所吸引，他不敢让你工作，不敢让你与外界有半点接触。他看到你的优秀，他就更加相形见绌，他怯弱了。所以，他要用武力来捍卫一点东西。永远长不大的顾总。”
程定琛越说越得意。
顾旸反而停止与我的挣扎，安静的双手插着裤子口袋听到了最后。
这点，倒是使我有些意外。
不过，我能确定的是，程定琛说的话一定是错误的，至少是片面的。
顾旸是有他幼稚的一面。
但是，他绝不肤浅。
我转过脸看着仍旧嬉笑怒骂的程定琛说：“您能别再这么肆意的随便评价一个人了吗。他打你是他的错误。他应该向您赔礼道歉。”
顾旸把我轻轻的一带，顺到了他的身后：“程导，我向你道歉，我动手是我的过失，我愿意承担任何后果。你说的没错。我顾旸可就爱着苏一一个人，爱到骨头里去了！”
我晕！
我彻底晕了。
这是什么脑回路啊。
……
夜里九点，我和顾旸把越惜哄睡了。
我靠着他的肩膀问他：“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顾旸摸了摸`我的头发：“因为我想了很久，只有这一个办法才能让你程定琛不想要你当女演员了。”
“不是。”
“嗯？”
“你不是想了很久。你就是脾气上来了。”
“好吧，算你对。”
“那你为什么总让露露打我。”
“我没有啊。”
“还说没有。你是间歇性瞎了，还是失忆了。”
“露露说是程定琛给的剧本啊。”
露露又是露露，提到她我就来气。
“你少在这儿打马虎眼，我根本不会因此原谅你，你也知道你这样只会把事情弄得更加的糟糕。”
“更加糟糕才有趣不是吗，我从来都不会让你一帆风顺的。”
“好吧，你可以滚了。”
我的头从顾旸的肩膀上抬离了起来。
顾旸从我身边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转过身：“虽然现在问很不是时机，但，我仍旧想问你，下周一和不和我去办复婚的手续？”
这一瞬间，我觉得顾旸怎么这么多年还没变。
还是当初那个就拍了大`腿就说明天领个证的男人……
“下周一，是我的杀青戏，谢谢。”
他转身出了屋子。
“哐当”一声，我看着门关了，
我知道门把刚才久违的温暖与交流彻底隔断了。
诚然，我之后没让露露再按着她的狗屁剧本演回来。
因为，我也再没见着顾旸。
这一次，我知道，我似乎彻底失去他了。
我与他的任何联系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断的一干二净。
我甚至有点变`态的想法就是，露露能继续和顾旸好着，这样，我也能离他近一点。
直到杀青戏份结束，上次那个传媒公司的梁哥开车到片场来给露露祝兴，我才知道从此我和顾旸再无可能。
因为，他想要找到我，轻而易举。
而，他想要从我的世界消失，不被我找到，也同样轻而易举。
电影很快就获得了很好的排片和场次。
毕竟，程定琛的名号很响亮。
第一次，以女演员的身份出现在媒体和观众面前。
是在第一场电影落幕的时候，
我清楚的记得，
那天，我挑了件很得体的白色的礼服，不露，不妖。
间简单单，发型也是简单一个马尾。
我的私心在于：有个人应该会喜欢我这样的打扮。
电影院一黑幕，我坐在观众席里。
和观众一起看电影里的自己，当然，开始的时候，我听到了很多声音：
“女主角苏一，很有来头的……”
“什么呀……女主角是她，本来不想看的，单位硬送了两张，我就来看看，毕竟露露还是挺美的。”
……
我照单全收。
程定琛坐在我的身旁，居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样的一个动作是安慰。
-----我的理解。
影片到了中间，我听到观众的声音：
“哇，原来清宫剧能这样拍……”
“哇，女主角有点惨，快把那个露露打死……”
影片到了末尾，我又听到观众的声音：
“好棒！怎么办，我好像爱上这个皇后了。”
“太感人了……”
我仍旧照单全收。
但，我的心在这一瞬，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别在热闹里找真`相，你想要的真`相永远都不会在热热闹闹里。
是顾旸曾经和我说过的话。
我咬了一下嘴唇，随着程定琛众主创上台。
电影院的灯光一致拉开。
我站在最闪耀的地方，眼睛忽然有点睁不开。
但是，我听到底下雷鸣般的掌声。
这里头还夹杂着一些：“苏一！苏一！”
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是粉丝的呼喊。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这样的一天。
我向台下深深的鞠躬。
泪水就涌在心头。
百感交集，我能深深的体会到为什么运动员在得奖牌的那一刻，能喜极而泣。
因为，最怕此生碌碌无为。
虽然，我的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
但，我还是想这么说，我的付出比不上人家，我得到荣誉也很小。
但是，我已经快三十岁了，我的人生活成现在这样，还好，还不算太恐怖。
当一轮谢幕过后，
我和所有人回到幕后，打算补补妆稍做调整，去下一个场次继续跑宣传。
我一个人呆在单独的化妆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没什么状可补的，就这么干坐着。
这时候，我的门被敲响。
“门没锁。”
我懒懒的回了一句。
“苏一姐。”
这一声叫的很甜，但也很让我瘆得慌。
我转头一看，是露露。
我赶紧站了起来：“是要走了吗，那我们走吧。”
我说着就往门外走着。
可是露露的手推了一下我的肩膀：“着什么急啊。”
接着，我就看见她的手背在她的身后，把门反锁了。
我警惕的问她：“露露，你干什么？”
她对我笑了，那笑真正是笑里藏刀的：“苏一姐，我们聊聊吧。”
“很多时间，很多地点都可以聊，为什么你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在这里聊。”
“哟，苏一姐，你还挺清醒的。不不，那个词叫什么来着，临危不乱。”她歪着头看着我。
我没功夫搭理她，绕开她去开锁，发现这个门不仅在里头反锁了，外头也反锁了怎么开都没有用。
“别费劲了。我要不准备准备，怎么好来打扰你呢。”
露露的声音在身后不紧不慢的传来。
我有些恼，声音说的很大：“你想干什么？”
“别说话那么大声音，你以为外头能有人来救你吗。谁能来救你，是程定琛还是顾旸啊。我也不要你干什么，苏一姐，你的演技这么好，我想你帮我念一段词，念了以后，让我录下来。你想去哪去哪，我可绝对不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