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着眼睛看着我,随口出来的话特别的吃惊:“什么!”
我心里想又不是第一次了,用得着这么惊讶吗。
我一沉默。他的身体就发生变化了。
我一下子也就跟着紧张起来。
他没说话,也没再问我是否确定。
我还是转过去准备睡觉,他搂我过去,身上的一半重量都压在我的背上,他从后面搂着我说:“苏一,我爱你的,你知道的。是吧?”
我脑袋晕沉沉的,说的话并却并不含糊:“别烦我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呢。”
第二日我睡到了正午的时候才醒过来。
苏越惜特别可爱的在我的脸旁留了一副画的乱七八糟的画,上面的大意是:妈咪,我去幼儿园了。
此时,这个蓝色的大帐篷也就只有我一个人。
可是,我筋骨轻松,精力充沛。
就像昨晚那个迷糊的自己,全身打着寒颤虚弱的人并不是自己。
我伸了一个懒腰想着,就这样住在这个远离城市中心的地方挺好的,最好还能把时间给我回到远古时代。
所有人类都不需要修饰,穿着两片树叶蔽体,而我呢,就养一只巨大的恐龙当做我的宠物。
对!就是恐龙这种才是我苏一的选择。可不是什么柔弱的折耳猫……
我意兴盎然地幻想着自己牵着一头霸王龙作为自己的宠物。
而,当我反过头去看,我牵着那头霸王龙的脸已经是变成顾旸了。
我赶紧松开手,看着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的顾旸。
顾旸冷沉着一张脸,塞给我一袋面包。
对我说:“你是不是好点了?”
“好多了。”我说,眯着眼睛看着水面上的太阳像刚下锅的黄鸡蛋,“顾旸,昨天晚上谢谢你搂着我。谢谢你给我的温暖。为了让我能爬起来,你费心了。”
他没说话,侧着身子给自己灌水。一大口、一大口的。喉结也在上下一波一波的滚动。
可能没想到我大白天的又提起这个,还能如此脸不变色、心不跳的。
“你昨天说的话,我虽然迷糊,但也是听清楚了。我记着呢。”
说实话,那么久了,我第一次听到顾旸和我说爱我这没一句话。
心里不是起了一点点涟漪这么简单的,无疑是,放了一个巨型炸弹呀。
但是我无比冷淡再次提起这个,傻`子都能听出,我这显然是要给一个拒绝的前奏。
他将手上的水瓶慢慢地旋上瓶盖,什么话也不说。
“不过,我对你,其实不来电的。从来什么都没有。年少的时候,有可能就是看中你的钱吧。”我还是看着太阳说,阳光把我的眼睛刺得酸酸的。
他“嗤”一下笑了:“我当什么呢。我不就是你暖和了一下。你也不用说谢谢。”
我这才回头看他,仔细地看。
我无言以对。
这人向来能赢我的。我都不会笑了。
“那你多吃点面包,等会儿应该是要去公司或者去找新工作了吧。反正,苏越惜你就交给我。其他的事儿,你好好处理。”
他说话的样式俨然是我的管家或者保姆什么的,并不带感情`色彩。
这样的顾旸反差太大了。
大到我都瞠目结舌,大到我都觉得心惊,是不是有什么风声,我被传可能判上经济犯罪了。
我已经查过了,经济犯罪最多判上个七年。
他说完就往前面走。
剩下在海风边吹地凌`乱的我。
有的时候真是奇怪,明明刚才占了先机要甩包袱。
却被他说得愣住了。
在半个月的审计与清算中,与我有关系的资金往来所占资金就高达三个亿。
而那些层出不穷的拥有专业名词的罪名更让我心生恐惧。
我的律师和我说的几个办法中,只有把这三个亿补上的后果让我觉得比较可行。
但是,三个亿啊,天文数字。
我回家折算了一下自己这两年的积蓄以及房产,也就最多有个三千万。
我知道这是一个坑,这是一个可以把我活埋的坑。
而,有个人,这些天在我眼皮底下进进出出,就是让我想到他。
他就是在逼我求他,他在用他貌似不着痕迹的手法,让我就范。
我咬着我的手指,指甲被我都啃到肉里面去了,一双手手指头通红通红的。
我在想着,除了顾旸好像还真没谁有可能帮我背锅了。
但,就算是顾旸,我都不是十分有把握。
更何况,我还得想个显得不那么俗气的招数,不然更招人耻笑了去。
就这么顺着想法去了。
手机叫嚣了数十遍,我才听到。
最近我被手机铃声弄的神经衰弱了,那些程式化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到吐了。
看一下,是顾容。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为别的,就是觉得自己怎么还能没把这个号码删了呢。
我滑开手机的时候,整个人站在试衣镜前面,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下颌微微向下,眼睛往上看。
整个人的脸看起来,杀气腾腾的。
“你好,我想找你谈谈。我在舞蹈室对面的咖啡厅。”
她还是端着一点她那种大小姐的做派,和我说话声音听起来挺冷的。
我觉得很好笑,她凭什么这么和我说话。
她凭什么觉得我会去,我就算去,也应该是在包里藏一把刀去的吧。
我攥着手机,沉默。
她又接着说:“苏一,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陈年的误会。我想找你和好。”
“不必了。”
她从电话那头微微吐了一口气,大概是觉得我的回答不假思索,又冷漠。“苏一,我知道你最近的麻烦……”
听到她这么说,我一点也不奇怪。
这不就是像顾容这种高高在上的女人爱做的事吗。
假惺惺的,还要人家感恩戴德。
“是的,我是有麻烦。但是,你不知道我一直麻烦就是,怎么能看到你这个疯女人过得不好,或者等到你哪天不幸遇难吗。”
我这恶毒的话说出来,与镜子里的那个恶狠狠的自己,十分的契合。
她在电话那头声音孱弱的发着抖:“苏一,如果我说,伤害你并不是我本意。或者我想用最真诚的办法给你弥补。你能否答应?”
“不用了,顾小姐。”
我将电话给摁了。
一挂她电话,我一点没觉得自己这样有多酷,有多消气。
反而,觉得自己就是个傻`逼。
我的问题依然存在着,我一直的敌人都来向我伸以援手。
而我表面上的合伙人,一个畏罪潜逃,一个关在局子里。
我想了很久,还是按着宋柏山上次给我的号码,给他发了一个信息。
简明扼要,把这里的情况和他阐述了。
但是,渲染了许多环节,比如,公司高管包括本人都在承受着非凡的压力,我们很可能会被判刑。
我以为,这条短信给宋柏山只可能是石沉大海。
没想到,宋柏山就打电话过来了。
“喂,宋总。”
我真的对自己的教养很是佩服,这个时候还能称呼他为宋总。
“嗯,苏一,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情况。”
“呵呵。”我是真的笑了,这个时候,宋柏山还能像个老板似得回我的话。
“所以,现在派车来接我。我在首都机场。”
“什么?!”
我的声音一下拔高了不少,他回来了?我又问一句:“你不是逗我的吧?”
“是的,我已经准备了一切应对的措施。”
他在电话那头笃定又沉稳的声音,让我再也置疑不出“你的钱够吗”这样的想法了。
我挂了电话,很明显笑容就挂在脸上。
微微的将下巴扬起了一点点,转身,正好看着顾旸把苏越惜接回家了。
我很满意地向他点点头。
他从我笑意满满的脸上辨认出了什么似得。
而我也从他转瞬的眼神中,看到那其中的杀机。
我从他身边的擦身而过,不等他问我什么。
飞速的往楼下走。
我害怕我在他面前漏了破绽,更害怕被他扰了我现在的计划。
我将车发动了,也似乎能感觉到顾旸的一双眼睛在楼上看着我。
直到车子上了高架桥,我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在首都机场,接到了一身黑色大衣的宋柏山。
他似乎才走几天,整个人老了不少。
头发剃到很短,但是,在他的短促的发根中还能看出扎眼的银色。
眼角有微微清晰的眼角纹。
他孜然一身,未有跟从,也没见带上一个箱子。
他对我宽厚的一笑,更显得有些苍凉。
“对不起,苏一,我让你独自承受了这么大的压力。”
“……”
我沉默地稍稍退后了步子,躲开了他的怀抱。
他很识趣,知道现在的我不适合故作轻松的聊天。
我们一路安静的将车开到公司。
才短短半个月时间,这个公司已经落败到地上满是灰尘,桌椅歪歪斜斜的。
“宋总,这是我们公司目前的问题。”
我递给宋柏山一张法院的传票与一杯热水。
坐在他的对面。
他随意看了看那张纸,就把它搁在一旁了。仿佛那是极容易摆平的。
“苏一,你只要认清一件事,你不需要再为此担心了,而且,这不过是我们的敌人下作的手段。”他又说,“这个敌人就是顾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