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燕西的房子出来,寒意刺骨。
双臂不自觉地环在胸前,仍旧觉得很冷。
也许有天气的原因,但更多是顾旸于我最后的眼神。
那是一种再无爱意的审视、不信任的神态。
我有诸多的猜测,但是我没有想到是顾旸在飞往香港的时候,遭到了绑架。
而且,对方种种的苗头都指向是我参与策划其中。
不过……这都是期年以后,顾旸风轻云淡的笑谈中得知。
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如果真有对你的什么揣测,就是在那次,太气了,被人挟持地在一个房间里,那里头都是充满乙醚气体,人家拿着你的打款记录说就是你要我死。不过死里逃生第一件事就是想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你倒好,一开门,居然看到别的男人在你房子里。”
……
我又从销售部门调回了自己的岗位,一切照旧,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阻止顾氏对叶氏的收购案,其实,我的作用不过是提供数据指导。
而,宋柏山则通融了各方关系,有ZF、有商会、有媒体的宣传。
在六月一号那一日的早晨,我是被热醒的。
浑身是汗,在卫生间洗漱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温度计。
才早上八点半,已经是三十一度。
似乎很久未有下雨了,刚刚到六月就是这样,不知道七八月份该热成什么样子。
越惜今天早上也十分高兴。
起了个大早,也不和我抢电视了,把我`日常看得财经新闻还给我。
他的嘴里讨巧地说着:“妈咪,今天是六一儿童节呢。”
我给坐在沙发上的他,换上出门的衣服,笑着摸`他的脑袋,这是他要我送礼物的小伎俩:“我懂,你的套路很深。”
而,身后的电视也在播放着女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套路……”
我反身看了这条新闻。
显眼的标题:在持续三个月沸沸扬扬地产合作套路中,“顾氏”宣告对“叶氏”的并购失败,北京市经贸委或将其进行调查。
我一时愣在那里,果真如此。
可以这么说,这是我所取得的所有业绩中,最无成就感的一次了。
原来顾旸也不是法力无边。他也是有他做不到的事。
他早已觊觎“叶氏”很久,有多久呢,大概是在五年前就开始了吧。
又苦心经营于两家的股价的操控,舆论上一直积极把控。
最近的新闻发布会上,带病仍旧保持着最饱满的工作情绪,我知道那是强忍着肺部疼痛的强装的镇定自若。
天知道,他做了多大的努力。
而,这样的结果对于他该有多么的失望。
但,这也不仅仅是前期几个亿启动资金泡汤的结果,经贸委进行后续的调查,如果要是查出公司有些违规的操纵,那有可能会有更加高额的资金处罚,以及顾氏声誉也将受到质疑。
这一天宋柏山的公司,上下洋溢着欢欣鼓舞,好像对手的落败,比自己取得成绩更加的激动。
宋柏山亲自拿了一瓶红酒,到我的办公室。
“我觉得我们可以有点美式做派,上班时间,在高兴的时候,可以喝一杯。”
他难得如此得意。
我握着着高脚杯的底座,将红酒在杯中不停划着转。
我在想着,顾旸坐在他的那间一整面的落地窗的办公室,该又是一番怎样的情绪。
“宋总,我一直很佩服你。”
我看着他被酒薰得微红的脸,更加得意了。
确实,这一次他做得都很漂亮。
宋柏山若有所思地回答:“但,我的酒量一直都不太好。”
和宋柏山合作一段时间,就能知道他有的时候很喜欢拐着弯说话。
“宋总,您难道又有什么指示吗?”
“算不上指示,只是想让你代表公司参见一个商会的邀请会,毕竟这是你们中国人的人际圈,我怕我招架不住。而且,我想这对苏小姐的未来也是好处的。”
“宋总,您谦虚了,至少在我看来,还未有宋总招架不住的阵势。”
在他这里,我可得步步小心,谁知哪一步是试探,哪一步又是陷阱。
宋柏山从他的西装的内侧,摸出了两张请柬。
“十分不好意思,我已经以公司的名义将你的名字报备上去了。而另一张请柬,是你可以邀请任何一个人陪你出席这次宴请。”
我看着那两张褐色的精致卡片,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落在任何一个人的这里。
“宋总,您的意思是我也可以邀请你。”
他笑着点点头,不置可否。
这就像是一个游戏,他高高在上像个统治者,表面上是把选择的交给你,但是,你却不得不听从于他。
我把手上的酒杯放了下来,把那两张请柬拿在手里。
里头的一张,赫然写着我的名字,另一张也真的是空白的。
“好吧,宋总,恭敬不如从命,我会邀请我的朋友,同我一起参加这次的邀请。”
就是刚刚一瞬,我的脑子闪现了和顾旸的曾经,也不过是这种游戏。
老娘,多少年前就上过这种当了。
难道,现在还会这么蠢吗……
宋柏山的眼神浮现了一些不明所以的失望,这也是应该的,在预料之外的被人拒绝,得有点儿不爽。
不过,这也是转瞬即逝的事。
他转身离开我的视线。
只是,到了我办公室的门口,转了身:“苏小姐,你帮我搅了顾旸的局,是不是也代表你对他并不心存爱意。”
这时,我的手指没有离开我的键盘,我也没看着他,我淡淡回他:“宋总,是你告诉过我,工作是工作,私情是私情,我已经不把两者混为一谈了。”
我低着头,能听到他站在我的门口停留了半分钟。
才从门外转出,还顺带把我的门给关上了。
过了一小会儿,慕风给我打电话:“苏一,今天越惜在幼儿园的亲子活动得了第一名,你下午怎么样都要来陪越惜拿张小奖状。”
“是吗?!又得了第一,谢谢你啊,慕风,多亏你给力。”
每年的“六一”亲子活动,都是慕风换了班陪苏越惜去的。
别问我,该怎么感谢他,我也不知道,以身相许这条路反正是通不了了……
我看着桌前那两张褐色的请柬,嘴角扬起了一点点坏笑。
多年习惯,一到要求人了,声音便开始娇滴滴的有些矫情:“穆风,我还有个请求。”
“苏一,你能别这么说话捏着声儿吗,说吧,啥事?”
我当即爽快的把商会的邀请和他说了。
慕风的回答更加爽快:“行啊!多大点事儿啊。就是我得届时,收拾收拾,弄套好点的西装。”
我捂着嘴笑了:“整好看点啊,说不定,让哪个小姑娘看上也未可知。”
哪想到真就有那么巧,一语成鉴!
要去参加宴请的那一天。
我们商量着,开我的车,我先收拾好然后顺道去接他,再换他开车。
很久没有穿礼服了,我特意挑了一件样式简单的抹胸黑色短裙,头发什么的都不做修饰。
淡妆而已,镜子里的那个自己,面容依然姣好,细长的腿与胳膊。
到了慕风家楼下,等了小半会儿,都不见他出现。
给他电话,“咋回事啊?”
“这么高端的应酬,怕给你丢人,我得多收拾收拾。”
“别介啊,你洗把脸就成。”
慕风终于下楼了。
高大笔挺的身姿,黑色基本款的西装,面料考究,是阿玛尼的经典款。
第一次发现,慕风很有性吸引力。
我在车里,特意抹了点深红色的口红。
毕竟,身边人那么帅。
慕风问:“场面太大的话,不会应酬怎么办?”
我说:“你不用应酬,你陪在我的旁边就成。”
当车停,我们一齐步入会场的时候。
对着墙壁的一面镜子,慕风终于说了一句今天该说的。
他说:“收拾了下,我觉得我还挺帅的。”
慕风一直踏实,家教的原因,永远不可能像顾旸、宋柏山那样骄傲、不可一世。
他说什么都会注意分寸,连这样自夸的话,都是带着淡淡的谦虚。
我微微笑了,将托盘里的香槟递了一杯给慕风。
偏头的时候,看到宋柏山也来了。
他还是来了。
我挽着慕风的手肘更加紧了紧:“穆风,我老板来了,等会要打个招呼。”
“可以啊,我要怎么自我介绍一下吗?”
“不用紧张,他知道你是我的朋友。”
这样说着,宋柏山就朝我们走来,他很礼貌地打量了一阵慕风。
他看着我问:“这位就是苏小姐的朋友?”
慕风对宋柏山很友好,主动伸手:“你好,听过苏一提起过您,年轻有为。”
宋柏山与慕风握手的时候,嘴角扬起了老谋深算的笑意:“苏小姐也很有才,公司的发展也离不开苏小姐,而且苏小姐进步得很快,朋友也选得很好。”
宋柏山这个反应啊,这张嘴啊,真叫人佩服。
宋柏山又稍稍偏头,向我示意:看,顾旸也来。
我往远一点看过去,确实,顾旸那边自成一派。
不仅他在,龙心心在他的身旁作伴,许久未见的秦昊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