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
抱着枕头的某个人,“那个,那什么我……”我了好久,金逸年没有我出个所以然。
钟离然这才注意到她手里的东西。枕头!再仔细一看,还真是个枕头。
“你这是?”钟离然终于放下手里的笔,抬头问。
外面月黑风高,金逸年赶忙抱着枕头小跑了进来,“表哥我害怕。”
“害怕?”在他的印象里,这家伙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会儿钟离然倒是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将这个家伙吓成这样,“你怕什么啊?”
“我怕鬼。”
“……”这借口!?
定了定心神,钟离然才问:“你怕什么鬼?”
“女鬼啊!”金逸年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抱着枕头没骨气地躲到了钟离然的身边,“你没听说吗?咱们军营里闹鬼啊,都吸了好多人的阳气了,我怕。”
身边那人高大的身子一顿,随后带着疑惑的语气,“你到底是听谁说的?”
“不是听谁说的,都好些人看到了,不骗你。”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钟离然看着她手里的枕头问。
金逸年悻悻地傻笑道:“我,我今晚想在你这里睡。”
其实金逸年也不是不能到顾子寒那边去。只是那家伙是全军营有名的话痨,就算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嘴也是没有歇的时候,要不然他现在怎么会一个人住一个营帐,那是没有人愿意和他一个营帐的好不啦?据几个以前和他住在一起的人说,那家伙从睡下到起来,中间能将其他人几天的话量给说完的!
有了上一次和金逸年擦枪走火,钟离然其实不太愿意让他留下的,但是此时赶走他的话,也只会便宜了子寒那个家伙。
顾子寒对金逸年的心,钟离然不是不知道,与其将他放在对手那里,还不如让他安心地睡在自己身边。
“就你事儿多。”
得到钟离然的默许,金逸年抱着枕头别提多高兴了。这家伙虽然变态,但是关键时候还是靠得住的。
可是自从她升职之后,就不曾在他的营帐里过夜了,是以整个营帐里,如今也只剩下钟离然睡的那张床。站在床边的金逸年无奈地问:“表哥,我睡哪儿啊?”
钟离然忙得头也没有回,“那不是有床吗?”
不对吧,睡床?两个人一起啊?
金逸年当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我觉得我还是睡地上好了。”
“也行,只要你不怕冷,不怕蛇虫鼠疫,你就睡吧。”
“啊?”
最后,金逸年也只能将她的小枕头往钟离然的床上一放,老老实实地盖上被子睡了。反正表哥那么讨厌我,今晚床让我睡了,他肯定会在长塌上对付一晚的。
等到背后的床上传来某个小呼噜的声音,钟离然才放下被他一直握着的笔。其实从金逸年进来到她睡着的这段时间,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安静地拿着笔,揣测着那个人的一举一动。
放下笔,那抹欣长的身量从椅子上起来,重新来到那个人的身边。
和其他人比起来算白了许多的皮肤,吹弹可破,烛光中泛着一层淡淡光晕,长而密的睫毛,看起来就像两只蝴蝶暂时休憩在她的脸上一样。
视线来到金逸年小巧嫣红的唇,看的人蓦然地猴头一紧,那带着桂花香的唇,犹如上好的蜜糖,正在引诱人过去品尝。
事实上,钟离然也这么做了。
上一次在水里的那一次,金逸年的忘记,让他懊恼了很久。就算被他知道之后,他找上门来吵一架也好,他也不愿意像现在这样,那个家伙什么也不知道。
那样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心里被人偷了去,让他陷入无处可说的窘境。
睡着的金逸年,梦中似乎有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正在轻轻地啃咬她的唇,对方呼出的气打在她的脸上,痒痒的,可是那属于对方身上好闻的气息,又让她忍不住再一次去接近。
“大黄,别闹了。”
直到金逸年轻轻哼出声,那干了坏事的人,一下子跌坐在地。
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的钟离然,脸色几近透明的白,冷汗遍布他的额,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茫然。
刚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自己是不是疯了?上一次在水里的时候,是逼不得已,那现在呢?
每一次梦到水里那一幕,醒来的钟离然总会提醒自己,那不过是一个梦,自己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会做那种梦也没什么特别的。男人嘛,有几个能不做那种梦的?
可是现在,就在刚刚,他居然吻上了那家伙的唇?
而且如果不是金逸年刚才出了声,连钟离然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他会怎么对他!
钟离然只知道,自己做了让自己都无法原谅的事。
这一夜,金逸年心安理得地睡得安生,可有一个人,却一直在帐外坐到天亮!
“咦?咋的没人?”醒来的金逸年,看着空空如也的营帐,接着她连鞋都来不及脱,直接跑到营帐外面,抓住守卫问:“少将军呢?他昨天晚上没有在里面过夜吗?”
“没有,少将军在外面坐了一夜呢?”守卫的和金逸年也算是老熟人了。
“那他现在在哪里?”
“少将军一早就上操练场去了。”战事吃紧,钟离然的神经没有丝毫的放松,一直抓着兄弟们操练。
金逸年气得跳脚,转身回去拿了两只鞋就光脚跑到操练场,抓住正独自练武的钟离然大声质问:“你怎么就一夜不进去睡呢?说,你为什么就不进去?”
天色还早,但操练场已经聚集了不少兄弟,现在北安和金狼的关系这么紧张,为了自身着想,他们也会先练好自己的本领才有资格上战场为国家效力。
所以金逸年气势汹汹抓住钟离然质问那一幕,不少人都看到了。
“不会吧,阿年和少将军,还真是那种关系啊?”
“看吧,我早就说他们两个有问题了,你们偏不信。”
钟离然到底还算淡定,听着身边那些人的话,完全没有拿金逸年撒气,而是问:“我是被你吵得睡不着好吗?”
自己睡觉是个什么德行,金逸年也算了解,磨牙说梦话,据说还有小太监见到她梦游,可怎么说,她到钟离然的营帐里就是寻求保护的,他只顾自己走了,那要是鬼来的话,她又要怎么办?“我是来寻求庇护的,你就这么走了,我被鬼吸走阳气的话该怎么办?”虽说她也没有阳气可以让那个鬼吸,可保不济那鬼男女通吃呢?
众人:“……”原来不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
可是钟离然还没有说话,已经有不少人过来和金逸年打招呼了。
“阿年,你要是害怕的话,晚上可以来个哥哥一起睡啊。”
“阿年别害怕,你过来和我睡,那鬼要是出来,哥哥先帮你将她打死。”
“阿年,我家祖传是抓鬼的……”
金逸年正在感叹,人间还是有真情在的时候,蓦地背后又一次被人抓住提了起来,冷不丁背后传来某个变态冷到极致的声音,“阿年他只会和我睡。”
大魔王忽然的一句话,让现场的气氛陷进前所未有的尴尬。
金逸年两脚不着地,尴尬地被众人看着,这样还不如被鬼抓了去的好呢!
等到操练结束,金逸年马不停蹄地找到钟离然,“表哥,我觉得,这件事情真不是我的错。”
感受到眼前高大的人,打量在自己身上那种像X光线一样的眼神,金逸年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将自己的提议说出来,“我觉得让你摆脱我的最后一个办法,就是咱们去镇上找一个道士来吧。求你了。”
钟离然:“……”这家伙,从头到尾,害怕的只是那个莫须有的鬼?连他自己,昨天晚上被人轻薄了都不知道?“大黄是谁?”
“哈?”
金逸年显然没能跟得上他跳脱的思维,钟离然便又重复了一次,“到底谁是大黄?”
挠了挠脑袋,金逸年一脸愣比地说:“大黄是我养的狗狗啊,表哥你是怎么知道的?”不是说这家伙基本不回皇城吗?怎么连她养的一只狗都知道啊?
大黄?大黄是条狗?
这么说,昨天晚上自己亲他的时候,他都以为他钟离然是只狗咯?
很好!很好!
敢情他钟离然活得还不如条狗?
感受到那人浑身忽然散发出来的寒气,金逸年没志气地退后缩了缩脖子,“那个,你不想亲自去找道士的话,那我去也成啊!”只要能抓住那个鬼,金逸年上刀山下火海也没问题啊。
“到底是谁和你说闹鬼的?”钟离然做了几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要太吓人,免得套不出真凶。
“顾大哥告诉我的,他还说很多人都看到那个鬼了,还是女鬼。”
“让他来见我。”
“哦。”
金逸年乖乖将人带来,又死皮赖脸地混在里面,看看钟离然究竟准备怎么样去解决掉这个鬼的。
“找我什么事?”刚才操练上被人拉过来的顾子寒,光着上半身,汗流浃背的,不变的是那脸上阳光的笑意,“到底什么事啊,这么急着让阿年去把我叫来?”
“少将军可能是要你去找个道士。”
“多嘴。”钟离然白了某个最多的人,“子寒,听说你四处和人说军营里有鬼?”
“那个……”顾子寒悄悄地看了金逸年一眼,又跑到钟离然的身边,小声地说:“我那不是按照你说的那样散布出去的吗?就是,就是在阿年的面前说得严重了点,不是想让他去和我睡嘛。”
“……”这张大嘴巴,要不是金逸年现在还在场,他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将他的嘴撕咯。
钟离然原本的意思是,让顾子寒发挥他话痨的功能,让他在日常和兄弟们相处的时候,无意间提提那天晚上他在河边遇到的一幕。
因为那天晚上那个女人的身型实在太明显了,钟离然很担心,是不是金狼安便的计谋,用美人计打进他们的军营,从中获取某些不为人知的情报。
可谁知道,这货散布是散布出去了,可他在金逸年的面前说得煞有其事的,最后居然将金逸年吓得连营帐都不敢呆了。
一想到金逸年在最害怕的时候,没有去找别人,而是找到了自己,钟离然这会儿的心情才总算好了一点。可是对顾子寒,该收拾还是要收拾,“现在你将人吓成这样,你自己去和他说清楚,不然你就再去领五十大板好了。”
钟离然说完便走了,只留下金逸年和顾子寒。
“阿年,你听我说……”为了不再挨板子,顾子寒只能厚着脸皮和金逸年解释清楚。
“顾子寒,你大爷的……”
收拾了顾子寒一顿之后,夜里金逸年睡觉的时候,仍旧惶惶不安。
按顾子寒的意思,钟离然绝对已经发现军营里有女人的踪迹了。不知追查到她这里来,还有多少时日。
现在的金逸年,恨不得立刻就回皇城成亲,也好过在这里度日如年地熬着。
军中潜伏有女子的这个消息炸出来的第三天,金逸年终于等到了老舜出现。
“老舜啊……”简直比看到亲人还亲啊,金逸年抱着老舜的瞬间都快哭了。
“殿,阿年啊,我来接你回家了。”老舜同样红着眼睛说。
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顾子寒,不解地朝身边的钟离然投去一个怪异的眼神,“这家伙该不是阿年的爹吧?”
他爹说出来会吓死你。钟离然没有明说,只是眉头锁得越发沉重,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见过少将军。”老舜和钟离然打了招呼。
“您来了。”
“老奴今天是来将我家小主子带回去的。”老舜说话的时候,已经将手里拿着的,绍安帝写的密函,双手呈给了钟离然。
钟离然同样双手接过,认真地看过之后,合起密函,转身对金逸年道:“还不快去收拾收拾东西,你家里人来接你了。”
虽然金逸年在他的心里每天死了个无数次,但是到了分别的时候,自己竟然会不舍。
金逸年只差欢呼雀跃了,带着老舜闹哄哄地就去了她住的那间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