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金逸年打算将剩下的时间,交给克里自己好好去思索。
“你们还不进来,打算在外面偷听多久?”
随着金逸年的话一出口,顾子寒和钟离然两个,果真从门外带着人走了进来。
“阿年,你怎么那么厉害啊?”顾子寒两个眼睛都成了爱心,“怎么这么秘密的事情,阿离都没有查到,反而让你查到了。”
金逸年但笑不语,其实压根就不是她查到的,是靠着她前世的专业知识猜出来的。现在她手头上没有自己的人,人也还被钟离然压着,根本伸展不开。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装疯卖傻的原因,枪打出头鸟,她可不要当一只鸟!
“带走还是怎的?”金逸年忽然问。
钟离然看着她,面色淡淡,似乎在等着她的解释。
金逸年只能将人拉到一边,小声地说,“表哥,我觉得这个孩子挺可怜的,他不过也是权利争夺的一颗棋子,我们将他的随从抓了得了,把他放了好不好?”见钟离然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金逸年只能继续道:“我知道你又要说我是妇人之仁,但是有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叫多个朋友多条路,现在我们放了他,今后指不定他还能帮上忙呢。”
其实钟离然不是生气,也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今天晚上的金逸年,实在给了他太大的震撼了。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在他的心里一直觉得昏庸无能的人,竟然已经完全超过了他,连他都没有查到的这些秘密,他竟然都能查到?如果不是这家伙这一年多以来一直跟他在一起,他还真的要怀疑,眼前的金逸年是被人掉包了。
“你,到底是谁?”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其实这才是钟离然问这句话的本意。
然而这话到了金逸年的耳里,可就不是这么个意思了,“我,我还能是谁啊,金逸年,你表弟啊。”说着,还不忘勾着钟离然的肩膀,做出一副患难兄弟的样子,“表哥,你该不会到现在还不想认我这表弟吧?”
被勾住脖子的钟离然,忽然想起金逸年生病他守着的那一夜,那股奇怪的感觉再次从心底冒了出来,全身的血液,都在快速地往身下那处涌去。身边还是这个家伙身上那种夹杂着桂花香的甜味,让人很想凑近,再凑近去闻一闻。
“表哥,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金逸年大大的眼睛,看着俊脸一直不断朝她伸来的钟离然问。
“滚开。”一语惊醒梦中人,大惊失色的钟离然,忽然用力将金逸年推开。
“哎哟。”这已经是今晚金逸年的屁股和大地亲密接触了,“你发什么疯?”这人,变态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了。
“你们两个,这又怎么了?”顾子寒才刚让人将克里的那些人带走,转身就看到钟离然将金逸年推倒,将金逸年从地上扶起来,给她扫了扫衣服上的灰,才道:“阿离,我早就想说你了,你一个大男人的,为什么一直要为难阿年呢?”
“多嘴。”钟离然自然也知道了刚才自己反应过度,“先将人带回去再说。”
“你……”顾子寒气得跳脚,怎么这个家伙一遇到阿年的事,就这么不淡定呢?
金逸年好女不跟变态斗,只能劝住顾子寒,“顾大哥,别和他计较了。我们祝他将来娶个虎姑婆,把他管得死死的。”
“对,娶个虎姑婆他,叫他欺负人。”
金逸年此时完全没有想到,她的这句话,就是在给自己下套。
钟离然带着人走在前面,顾子寒一直走在金逸年的身边,而金逸年一直守着克里。
将军府门前,金逸年忽然在克里跟随大家进去之后,将人拦了下来,“克里贝勒爷,你走吧。”
“为什么?”克里原以为已经走上绝路了,他的几个皇叔,在受到他的死讯之后,肯定要庆贺上三天三夜。可是幸福来得就是这么突然,他居然要将自己放了?
金逸年笑,风华绝代的模样,很容易让身边两个男人看呆,“我放了你还不好啊?还要理由?”
“你们北安不是有句话,叫天下没有白痴的午餐,你既然选择放了我,就一定有你的条件。”克里不是傻子,金逸年既然肯放了自己,就必定有求于他。
“算你聪明。”金逸年直接道:“我要你回去,将你的几个叔叔每天的所作所为都写成信件发过来给我。”
“……”
顾子寒惊呆了,就连返身回来的钟离然也吓呆了。这家伙的脑子是不是坏了,居然让一个金狼贝勒去给他偷情报?
可接下来的一幕,再次超出了钟离然和顾子寒的预料,只见克里对着金逸年行了个北安的礼仪,“克里谢过太子救命之恩,如果有朝一日,克里承诺,如若有种啊一日,克里独掌大权,绝不会再于北安敌对,两国定当重修旧好,不再令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好,本殿便先应了你,今后若是本殿登基了,本殿也决不与你金狼为敌。”
送走克里,顾子寒依旧云里雾里,只有钟离然的面色越发沉重。
“我说阿年的胆子也是大,居然帮着太子殿下应下了金狼的承诺?”顾子寒面色跟着沉重,“难道他不知道,这是杀头的大罪吗?”
钟离然担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金逸年的城府,已经大大的出乎了他的预料。这样的人,如果日后两个人对上了,那究竟谁圣谁败,还真的很难说。
成功捣碎了金狼暗杀太子的奸计,回到军营的金逸年,名声随着顾子寒添油加醋的诉说,一时间在整个军营里风头无二。
随着金逸年在军队里声名显著,钟离然自然得将这件事报告到钟锦良那里,再由钟锦良报到绍安帝那里。
太子成才了,这个消息连老舜听了都高兴,然而当事人的父亲,北安的皇帝却一副忧心仲仲的样子。
“圣上,小殿下如今也能独挡一面了,您该高兴才是啊?”
绍安帝从思绪中抽离,颇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你觉得,我真的该高兴吗?”
深秋的皇城,侵透到湿冷的冷雨中,连呼吸进胸腔的空气都是凉的。
窗外刮过的冷风,让绍安帝面前的烛火摇曳着,那双浑浊但依旧精明的眼神,一直看着那摇曳却不甘熄灭的火光,最后叹了一口气,问道:“老舜,阿年过了年也就十七了吧?”
“是的圣上。”
“朕在他这个年纪,逝去的大皇子都已经一岁了。”绍安帝似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嘴角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暖。
“圣上,您的意思是?”老舜忽然变得激动。难道圣上是要将小殿下从军中招回来大婚了?
绍安帝颇为疲惫地笑道:“也是时候该张罗他的婚事了。”
“恭喜圣上,河西圣上。”
“诶,你怎么动不动就这样?”绍安帝似是不满地说,但嘴角那抹笑意,实在很难让人忽略,“从明天开始,北安所有家中有及笄的女子,都要上交画像。”
“这……”不待这么霸道的好吗?选个太子妃,竟然还要全国大范围选?老舜只将这当作绍安帝对太子的溺爱,担心他娶了朝中老臣家的女子,今后会导致外戚干政。
可绍安帝到底是不是这么想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二天,太子殿下选秀女的传言,如长了翅膀的小鸟,瞬间飞到了北安每一个角落。
远在军营中的金逸年,自然也收到风声。
父皇诶,您怎么这么想不开诶?明知道孩儿的情况,您竟然还要让孩儿娶妻诶?
她要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儿倒还好说,可她明明就是个女的,怎么娶妻生子,怎么给未来的太子妃幸福?
为了这件事,金逸年可真是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像是灵魂出了窍,剩下的只是行尸走肉的麻木。
吃完晚饭,金逸年照例到钟离然的帐中充当小书童。这倒不是金逸年自愿的,而是那个变态自己决定的。为了免去被摧残的倒霉下场,金逸年也只能放弃晚上和兄弟们斗鸡走狗的生活,活生生成了一个哀怨的小书童。
有时候金逸年总在想,这钟离然不知道是修了几辈子的福,这辈子才能让她这个当太子为他研磨。
只是这一晚上,金逸年心不在焉地,不知道折坏了多少根墨之后,钟离然就算想装作不在意,也装不下去了,“要娶老婆了,就这么高兴?”
冤枉!天大的冤枉!
她这副鬼样子,怎么到了这变态的眼里,就成了高兴了?他见过高兴的人耷拉着脑袋茶饭不思的吗?
“你哪只眼睛见到我高兴了?”不能大声怼他,金逸年就小声呗。
可谁知道,耳力过人的钟离然,还是听到了,“正常的男人,到这个时候都会高兴的,除非你不是男人。”
这句话,直戳金逸年的痛处,也让她瞬间燃起小宇宙,“谁不是男人了?特么的,你说谁不是男人了?你才不是男人呢?谁男的像你这样的,长了一张比女人还好看的脸。”
放下笔,钟离然看着古古怪怪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戏耍一下她,“难不成你真被我戳中了,你不是男人?”
金逸年:“……”他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见攻攻不当受?
一股甜香的桂花味忽然萦绕在钟离然的鼻尖,一张好看但是带着怒意的小脸,以及那只连金逸年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放在钟离然下巴的那只手。
事已至此,金逸年也没有发怵,而是直接了当地说,“你见过这么攻的小哥哥吗?你这个基佬。”天天都呆在军营里,十几年如一日,那么多小姑娘和他表白都不稀罕,这样的人不是基佬,简直不人道。
钟离然早就知道金逸年的尿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基佬这个词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词。不过,他的关注点还是放在了她的手上,桃花眸子隐藏着潋滟风波,不置可否地挑眉看着金逸年的手指,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金逸年将脸又凑近了对方一分,“哥哥这是在撩你呢。”
此刻两个人离得极尽,金逸年呼出来的气,轻飘飘地打在钟离然的脸上,同时也打在他的心上。这顾由金逸年带来的清甜气息,正缓慢而古怪地填充进了钟离然的心里。或许连他都没有发现,此时他看金逸年的眼神,正不知不觉变得迷离,而且他的脸,还在不着痕迹地向着金逸年接近。
卧槽,什么鬼?这货的脸怎么越伸越来?
哟呵,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不行不行,我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没有意外地,金逸年瞪大了眼睛,小脸也在朝着钟离然的脸接近。不过比起钟离然内心所想的,金逸年只不过想看看这个家伙想要干什么?
“阿离阿离,你听说了吗?”营长外,顾子寒人没到声先到,“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等到他掀开营帐的门,入眼的却是两张快要贴到一起的脸,“你们、你们会天打雷劈的,嘤嘤嘤。”不给任何人解释的机会,顾子寒立刻哭着离开。
“卧槽,他哭什么?”有了顾子寒的打岔,金逸年没当回事儿地松开了钟离然的脸,立刻转身就去追顾子寒,“你说说你,一个大男人的,干什么整天哭哭啼啼像个怨妇似的。”
然而,有些人,早已骇然。
醒悟过来的钟离然,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只手还按在心口的位置。他刚刚是在做什么?他怎么可以乱了分寸?他这个当大哥的,怎么可以妄想亲一口阿年?
难道、难道自己真的如阿年所说的那样,是那个什么基佬?
钟离然回想起来,从皇城回来的这段时间,自己对阿年的所作所为,无意不是在说明,心里藏着的那个人,午夜梦里那个人,都是刚刚撩拨了他一把的金逸年。
这时候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在回来之后,每当看到金逸年和属下那些将士相处地越好,他的心里就越难受,所以也就有了现在金逸年每天晚上都得到他的营帐里来当书童的这一幕。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他是真真实实地喜欢上了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