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直到刚才看到金逸年吻凰羽的那一幕,钟离然才意识到,自己对金逸年那种懵懵懂懂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不管他的身份如何,钟离然爱的只是那个叫金逸年的人,并且无关男女。
“是吗?”顾子寒和钟离然一样老大不小了,又都没有婚配,所以他会有喜欢的人也不奇怪,“那你怎么不将她留在身边呢?”
钟离然摇头,声音无比落寂,“他不愿意。”
“为什么?”顾子寒真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钟离然欸,对方是钟离然啊,整个北安所有女人心目中的男神啊,居然还有人拒绝?这怎么可能?
多的,钟离然也不肯说,淡然的神色充满了落寂,“或许我已经伤害过他。”
“你还伤害过人?”乖乖,今天这些消息实在太劲爆了,“为什么我几乎每天都在你身边,我怎么就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过这些事呢?”
低下头,钟离然在明白自己的心彻底在金逸年身上沦陷之后,连带着还觉得,自己这些年是不是对金逸年太狠了?
不然他也不会心甘情愿留在凰羽身边当男宠,也不要回到皇宫里继续当他的太子。
一夜过去,带钟离然他们整装待发的时候,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却出现了。
“阿离,那人是谁啊?怎么长得比你还好看?”
顾子寒一向心直口快,以往每一次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钟离然都不会怪罪他,可是今天的钟离然似乎有点不一样,一听顾子寒的话,整个人像是粹了寒冰一样的冷到了骨子里,看着顾子寒的眼神也不向平常那样,“现在是比好看的时候吗?我什么时候想和那种人比了?”
等到他驾着马走到凰羽那边之后,顾子寒才心有余悸地,“今天他是怎么了?刚刚那意思是在生气吗?就因为我说了那个人比他好看?”
钟离然确实有些生气,但是他生气的原因,完全是来自另一个人的审美观。以往每当金逸年当着自己的面夸奖自己长得好看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是在以色侍人,可今天,当连顾子寒都说凰羽长得比自己好看的时候,钟离然甚至快事怀疑,是不是因为他长得没有凰羽好看,所以金逸年才会选择凰羽而不是自己?
“少将军。”马上的人对着他抱拳,风流倜傥,如真正从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钟离然回了礼,少年将军意气风发,“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不是我自己要来的。”凰羽诚实道,“是有个人,让我给你带句话。”
“说。”那个人除了金逸年,别无他人。
凰羽妖孽般的脸,白玉无瑕,带着意犹未尽的意兴阑珊,“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我不想知道。”钟离然实话实说,别人怎么想的,与他何干?他在乎的,也只有那个人的想法,仅此而已。
凰羽也不恼,笑中的无奈一闪而逝,“好吧,有人托我带句话给您,她说,小心克里。”
钟离然的长眉不置可否地挑了起来,嘴里虽然说着:“多谢。”但是心里也是诧异不已。
克里?怎么会是克里呢?
这一年,克里对于自己的承诺,一个月一封说明金狼情况的汇报信照发不误,而且钟离然也比较小心,每次都会仔细比对字迹和语气之后才敢回信。
现在金逸年却忽然告诉自己,说克里有变。那么他一早和克里制定下的那些对策,是不是就作废了?更可怕的是,不只那些对策作废,恐怕这会儿金狼那边已经制定出最新的作战计划来对付他了。
“阿离,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顾子寒见他见了那个公子之后,整个人就变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子寒,或许,我们要重新制定作战计划了。”钟离然担忧地说。
顾子寒听后,不解地看着他,“你不是说这一次我们的作战计划会战无不胜?现在怎么又要改了?这里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钟离然已经来不及回答他了,立刻下了马吩咐道:“今日不适宜行军,我们且在这里多驻几日。”
“哎,我说,怎么又不走了?”顾子寒跟着下了马,追在钟离然的屁股后面,“不快点到边疆,你就不怕那金狼小崽子造反?”
“他们已经造反了。”钟离然直接道:“现在我们如果不改变作战方针的话,就只能等着被灭。”
或许是被钟离然说的那个严重后果吓到,原本想劝他赶紧出发的顾子寒也无话可说了,下面的人重新去搭营帐,他们两个便拿着驻军图等蹲在地上,用石子开始演练。
直到回到营帐里,顾子寒才问:“我刚刚在外面就想问了,那人是谁啊?他怎么知道金狼已经知晓我们的作战计划?特意来告诉我们的?”
其实从钟离然这么紧张的样子就可以知道,肯定是作战计划被金狼知晓了,不然这个人雷打不动的人会这么紧张?这也就让顾子寒更好奇早上那个人的身份。
“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钟离然反问,“我们最该考虑的难道不应该是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情,还有查清楚克里是不是真的背叛了我们的约定?”
顾子寒没有搭话,而是看着原本那些制定好的战略,“你有没有觉得,原本克里和我们制定的这计划有些眼熟?”
事实上,钟离然也有这种感觉,“你也发现了?”
“嗯!”顾子寒从没有过的严肃,“我觉得这些策略,好像是以前钟老将军带兵打仗时候就用过的。”从小熟读各种兵书的他,尽管对方将这些阵法和策略用了不同的方式做了改变,可是万变不离其宗,还是很容易就会被他们两个看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策略不是克里做的?”钟离然也被这个大胆的想法吓到。
“何止不是克里?难道你就不往深里想,这些到底是谁给我们的吗?”冷静下来的顾子寒,还是很靠谱的,“或许,敌人就在我们身边。”
其实顾子寒这种大胆的想法,钟离然以前早就想过了,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就发现了,出手这么快,而且还这么狠,这是要他们有去无回啊!
钟离然的沉默,更加让顾子寒觉得,他是信了自己的话的,“我觉得,是不是我们这些年,在朝中得罪人了?”
“我们两个一直在军营的人,会得罪谁?”真是无语,这家伙怎么会这么想呢?“现在的我只能告诉你,要我们出事的人,不是我义父,也不是你阿爹,更不是朝中那些大人,那个人,你是怎么也想不到的。我现在告诉你,是想让你有个心里准备,和我在一起,注定会九死一生,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立刻就让你回到你阿爹的身边,永远都不会与我再有纠葛。”
钟离然严厉中又带有劝告意味的一番话,彻底将顾子寒说懵了,“你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权利?”不对,现在要关心的根本不是这个,“你难道觉得,我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吗?我们兄弟多少年了?你还不明白我的为人?这种时候,我能丢下你吗?”
从小一起长大,钟离然和顾子寒可以说比亲兄弟还亲,他怎么会认为顾子寒是那种人呢?他只是、只是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他不希望这唯一的兄弟,今后会被自己连累。
“阿离,我知道现在你不好受,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的。”同一时间,顾子寒也在心里发了重誓,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弃钟离然而不顾的。
就这样,两个人迅速做了决定,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重新定制作战计划,为了不让仇者快亲者痛,钟离然和顾子寒一定要活着从战场上回来。
这天晚上,顾子寒深夜才从钟离然的营帐里回到自己的营帐。
即将入眠之际,好像听到很远的地方传来兵器相交的打斗声,“一定是老子太累了,都出现幻觉了,这还没上战场呢,就听到打架的声音了。”
顾子寒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翻身之际,属于军人天生的敏感,他忽然感觉到营帐里多了一丝异样。
装作不经意地起身,顾子寒突然将桌上的烛台点亮,随后拿着烛台转身正准备向营帐门口走。
这是再平常不过的起夜了,可是顾子寒高大的身影在即将出营帐的时候忽然定住,紧接着手里燃烧的烛台向着他睡的床后面一掷,“小贼,还不快给小爷滚出来。”
原来,从一开始顾子寒便发现自己的营帐里进了人,这种时候,他自然不会近距离和他对上,而是制造了机会从对方身边离开之后才爆发。
“还不快出来,是不是真要等到爷出手?”距离他将烛台扔出去已经好一会儿了,那个人没有出现,可是屋子里那个古怪的气息还在。
“再不出来,我就……”顾子寒的话说到一半,之后就是长剑出鞘的声音,随后,“敬酒不吃吃罚酒!”
随着长剑夹带着凌厉的风声呼啸而至的时候,床底下立刻爬出来一个红色的身影,“顾、顾大哥,是我,是我。”
随着那个人的出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营帐。
顾子寒捡起烛台重新点亮,烛光打在那个的脸上,吓得顾子寒大叫一声,烛台重新掉在地上灭了,“阿年?不不不,太子殿下,怎么会是您?”
再一次点燃烛台,顾子寒惊慌地将受伤的金逸年抱到他的床上,“你怎么在这里?还有,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金逸年的手臂上,背上都是刀伤,顾子寒眼睛所及之处都是暗红色。
“顾大哥,别说那么多,掩护我。”
金逸年话音刚落,顾子寒营帐门后立刻传来一个声音,“顾将军,本人兖州布政使李乐显,受圣上所托,追查叛国贼,深夜叨扰实属不妥,但情况紧急,我们不能让叛国贼跑了啊。”
兖州布政使的这番话,彻底让金逸年寒了心。绍安帝果然没有想过要放过她,居然连兖州的省长都派出来了,就为了追杀她这个小女人?没想到啊,一年了,整整一年了,她本以为绍安帝会念在父女十几年的情面上放她一马。可是金逸年没想到的是,绍安帝用了一年让她麻痹思想,在她刚放松警惕的时候,他的人就找上门了。
刚刚要不是凰羽和寨子里的兄弟冒死将她弄出来,恐怕今晚这样的阵仗,她一定要交代在山寨里,也不知道现在凰羽和那些兄弟们到底怎么样了?
给了顾子寒一个拜托的眼神,剩下的金逸年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顾子寒实在太震惊了。不仅是因为深夜金逸年会穿着女装出现在这里,而且他们现在所在地兖州的布政使也找上门了,不用说他嘴里的那个叛国贼说的一定是金逸年。
但是阿年不是太子吗?不是逃婚了吗?为什么会成了叛国贼?
这一切,都让顾子寒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可是眼下,出于私心,他更想保住的人却是金逸年。
给了金逸年一个安心的眼神,顾子寒双眸忽然深沉起来,“李大人好大的威风,深夜查叛国贼都查到本将的头上了?莫不是李大人觉得,我这个带兵杀敌的人也成了叛国贼?”
这个时代的军人,身份的尊显往往在文官之上,若不是刚刚真的看到那个人进了这军营,就是给李乐显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带人进来搜查。
“顾将军言重了,本官不敢。还请顾将军配合。”
李乐显依旧不依不饶,但是却忘了顾子寒年少的时候,也是皇城一霸,祖父和父亲都身在高位,养就了顾子寒从小跋扈的性格,要不是顾丞相及时发现,将他送进军营改造,这会儿指不定顾子寒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纨绔呢?“李大人,您这话不是已经将本将当成叛国贼了吗?还用搜什么呢?直接让人进来将本将抓了便是了,何必做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