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安帝阴狠着一张脸,看金逸年的眼神,也不像以前那样慈爱。
“你什么意思?你这个逆子,话里有话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眼见绍安帝即将爆发,金逸年却不急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父皇,男人对一个女人百般回护,无非两种情况,一种是父女之情,另一种就是男女之间的感情。”说到这儿,金逸年痞痞地笑了,“孩儿知道,孩儿不在宫里的这一年,都是今灵陪着您的,您会对她生出些别的心思,孩儿也明白。”说着,金逸年一拍大腿,似是下了什么决定,“父皇想将人留在身边也未尝不可,您就安排今灵假死一次,后面将人藏在您宫里,也是可以的。”
今灵是自己的孩子,绍安帝怎么会对她生出男女之情,金逸年这番话,无非是在讽刺,她不在宫里的这一年,绍安帝和今灵似乎走得太近了。
胸口欺负的幅度在家加大的绍安帝,终于知道,这不见踪影一年多的金逸年,终于不再像过去那样,任他拿捏了。
眼前的少女,已经长大了,终于有了她自己的思想,也终于知道在她身上的一些秘密了。
“你到底松不松口?”直白得没有任何修饰,绍安帝几乎是咬着牙说了这句话。
终于肯摊牌了吗?
不过,十几年都过去了,金逸年也不介意多隐瞒她十天半个月的,绍安帝既然那么急着想要让今灵出来,她就偏不。
“父皇,您是怎么了?”金逸年故作惊讶状,“什么松不松口的?我又不是小狗?”
“你到底改不改口,让今灵出来?”绍安帝的耐心都快被她磨尽了。
“父皇,你在说什么,阿年怎么听不懂呢?”金逸年委屈极了。
看来,这丫头是打算和他死磕到底了。
绍安帝不愿在她这里浪费时间,随后愤怒起身准备离开。
只是当他即将走到门口时,忽然回过头,认真地看着这个当了他十几年孩子的少女,“既然你不愿意配合,那就别怪父皇。”
“悉听尊便。”站在原地的金逸年,背脊骨挺得倍直,淡定地对他说。
然而绍安帝离开之后,金逸年才发现,她身上穿的衣服,整个都湿了,被冷汗浸湿的。
说不怕,那是假的。
金逸年比任何人都惜命,她之所以相信现在绍安帝不敢动她,是因为今灵的事还没解决。
可如果一旦今灵真的出事了呢?
那她能有几条命留在宫里?
和金逸年预想的差不多,绍安帝刚离开不久,她的寝宫的护卫就比原先多了三倍还不止。
甚至圣上还下令,让他们好好照顾太子殿下,在他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之前,金逸年一步都不准离开寝宫。
呵呵,现在还有耐性关她,要是知道明天的事情之后,是不是也要开始着手杀她了?
第二天,请求圣上处置犯了死罪太子妃的折子,如同雪花一样,落在绍安帝的案头。
看着那堆堆成小山模样的折子,绍安帝一个头两个大。
金逸年不肯松口,他也不是拿她没办法,只是现在今灵是在钟锦良的手里,所以两方就形成了相互制衡的局面。
而且,形势似乎对绍安帝这边越来越不利。
钟锦良将今灵死死地抓在手里,他虽也捏着金逸年的命,但是如今还有那群跟着添乱的老家伙向他施压,他觉得自己很快要扛不住了。
如今这种情况,只能金逸年亲自出面,说她不怪今灵了,求父皇看在夫妻一场的情面上,放了今灵,这样才能让人信服。
可如果金逸年一直不改口,那么今灵将会出现最可怕的下场,那就是被自己的生父下令处死。
你们问为什么绍安帝不用那个替身金逸年做这件事,那还不是那个假金逸年,在真金逸年回宫之后,就莫名被人丢进冷宫的一个井里弄死了,不然现在他也不用这么烦恼了。
为了自己的女儿,绍安帝不得不使尽浑身解数。
当绍安帝又一次找上门的时候,很可笑的是,还带上了钟锦良。
被软禁的金逸年,仍在安静地看着书,望见钟锦良的瞬间,平静的眉头微微一皱。
同样的,在知道金逸年真的是自己的孩子之后,钟锦良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几乎出于本能的,就想越过绍安帝去拥抱她。
绍安帝将这两人的表现,一一看在眼里。
看来,事情还真的像他想的那样,这两个人还真的知道了彼此真正的身份,才会露出刚刚那种神色。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金逸年和钟锦良父女两个就镇定下来了。
今晚这一遭,恐怕不好对付。
绍安帝肯定已经知道了,他们已经知道真相了,所以才会连钟锦良也带过来,只为了逼金逸年松口,放过今灵。
“阿年,今晚我们就当着你舅父的面,好好理一理今灵这件事吧。”
“是凌迟,还是五马分尸?”金逸年依旧是这句话。
她不是圣母,别说今灵是故意要杀她的,就冲她是绍安帝亲生女儿这一点,今灵这一次也必死无疑。不然,如果换成她是今灵的话,这一次差点折在她手里,出来后还能放过她?
“阿年,你这是何苦呢?”在钟锦良面前,绍安帝特意保持了以往慈父的形象。
“也行,父皇就当着我舅父的面说说,到底是为什么,我一定要放过一个要杀我的女人?”既然想要难看,金逸年不介意让事情变得更难看。
“你真要这样?”绍安帝反问。
“我到底怎么样了?”金逸年十分淡定。
“难道你就不怕,我对你舅父不利吗?”
老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但是金逸年和钟锦良对视了一眼之后,两人都笑了,“父皇,您这是怎么了?为了个女人,连镇国大将都要毁了吗?”
“住嘴,住嘴,你这个逆子。”绍安帝最痛恨金逸年一点的就是,她总是将今灵说策划那个是他的女人,明明是他的女儿才对。
见说不过金逸年,绍安帝忽然趁钟锦良不注意,抽出他佩戴在身上的长剑,往自己右手一划,鲜血顿时浸透了他明黄的龙袍。
眼前的人,那里还是当初那个将她捧在手心里的父皇,说是恶鬼也不为过啊,“你不改口是吗?那今晚朕便被镇国大将军伤了,他要逼宫。”
钟锦良特么的怪自己大意了,可谁知道,绍安帝为了救今灵,会对自己这么狠?“阿年……”
金逸年连看都不看绍安帝的伤口一样,同样阴沉着一张俏脸看着他,“为了今灵,你真舍得。”
“她是我唯一的希望,你说我舍不舍呢?”绍安帝发疯似地大笑着。
“太子殿下,钟少将军有东西交给您。”
正当金逸年和绍安帝在寝宫对峙的时候,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忽然托着一个托盘从外面进来。
那人无声看了绍安帝一眼,随后又补充道:“这是钟少将军托您转交给圣上的。”
“那行,他现在在这里,你就直接交给他吧。”金逸年似笑非笑。
今晚种种,似乎已经超过了绍安帝所有的把握。
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绍安帝忽然发疯似地跑到那人面前,一把掀开托盘上盖着的黑布。
黑色的托盘中间,静静地放着一直刚刚才被人砍下来的手臂,伤口处还在疯狂地涌出血液。
这条手臂白皙纤细,一看就是女子的,不难让人联想到,这条手臂,就是今灵的。
“啊……”大叫一声之后,绍安帝等着金逸年和钟锦良的眼睛几乎都要掉出来了,“好,好,你们联合起来了,好得很。”说完,绍安帝一把躲过那人手里的托盘,借着夜色消失了。
一场逼宫的大戏,竟然就这样被化解了。
绍安帝走后,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钟锦良,踉跄了两步,这才走到金逸年的身边,“阿年……”
明明是自己的孩子,一直在自己面前晃了这么些年,他的心到底是被什么被蒙住了,竟然认不出来?
金逸年的唇动了动,始终没能叫出那声爹。
“我都调查过了,也都知道了,这些年,真的苦了你了。”
“我……”这种时候,金逸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的,我和阿离已经准备好了,这一次就算豁出整个钟家,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一刻,金逸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豁出整个钟家,这可是钟锦良这辈子做过的,最慎重的承诺了吧。
要知道钟家三代忠臣,到了钟锦良这一辈,承载的荣誉,几乎是整个北安最多最大的一个家族了。
一旦钟家叛变,对整个北安的打击,可想而知。
“我也不会让你们有事的。”哪怕是要我这条命。
这同样也是金逸年能做出的最郑重的承诺。
“你先回去吧,天牢那边,恐怕只有你才能镇得住?”金逸年忽然想起,得知今灵被砍掉一只胳膊,这时候肯定会到天牢去看人的。
钟离然人微言轻,怎么是老道的绍安帝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