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寒止不住地冷笑。
“把我当成兄弟?”此时的他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让他恶心的话了,“既然你把我当成兄弟,我就不信你会看不出来,我喜欢阿年。”
“我……”他早已知晓。
“钟离然,怪不得你一直不让我靠近阿年呢?原来你的心思比我更龌龊。”怒气当头,顾子寒口不择言,“你竟然趁着她睡着了就对她做这种事,明天我一定要禀明圣上,让他把你发配到边疆去。”
“子寒,不要意气用事。”钟离然紧张地道,“你要杀要剐直接冲我来,现在阿年情况特殊,我不能离开她。”
“情况特殊?”顾子寒不断冷笑,“特殊就特殊在,你喜欢她不是吗?”
钟离然被气得什么都说不出口。
现在今灵反中了阿年的计,接下来肯定会有更多的麻烦事。
金逸年虽然还有很多事没有告诉他,但钟离然直觉,接下来的事情肯定会更加棘手。
不管怎么样,这个节骨眼上,钟离然绝对不能离开她。
“子寒,你到底怎么样才肯让我留在阿年身边?”钟离然没办法,只能和他打起商量,“你放心,我喜欢她,只会是我一个人的事。”
“当真?”顾子寒回头,冷着一张脸,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你真的不会让阿年喜欢上你?”
“不会。”绝望地闭上眼睛,钟离然闷着声音,“只要你不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阿年的事情解决之后,我立马离开皇城,永远不再踏进这里一步。”
“好。”顾子寒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知道钟离然和自己也一样喜欢着金逸年的时候,竟然连这十几年的兄弟情分都不顾了。
两人达成协议之后,钟离然继续回到金逸年身边照顾着她,而顾子寒则负气似地回了丞相府。
金逸年一觉醒来之后,发现钟离然的脸色好黑。
“咳咳,我是不是说梦话了?”金逸年有一个爱好,睡觉的时候喜欢说梦话,而且还是说的那些对她不好的人的话。
眼下她担心,是不是在睡觉的时候,说了这个假表哥的坏话,以至于让他的脸色成了锅底灰。
“没有。”钟离然沉声道,将一碗煎得黑黝黝的汤汁递到金逸年的眼前,“趁热。”
“呃……”又是这玩意儿,能不能来点新鲜的。
“呐,蜜饯在这儿。”就知道这丫头不喜欢喝药,所以钟离然早就准备了她喜欢的小零食。
“没有桂花糖吗?”金逸年念念不忘的,一直都是军营里钟离然为她准备的桂花糖。
嘴角的笑意在扩大,钟离然变戏法似地从背后拿出一个纸袋,“在这呢。”
见到最爱的桂花糖,金逸年才傻笑着将药碗接了过去。
喝完的瞬间,钟离然立刻将一颗桂花糖塞进金逸年的嘴里。
“真好吃。”
看着她满足的小脸,钟离然胸口五味杂陈。
只要护着她过了这段时间,他就要离开了。
将来能否再见面,还得看天意。
“你在想什么?”因为一颗糖,金逸年和他的距离似乎近了不少。
钟离然揉揉她的脑袋,在她床沿坐下,“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心里那藏得最深的秘密了吗?”
金逸年一愣,瞬间反应过来钟离然的意思。
到了这个时候,如果他还不知道金逸年身上的秘密,那么接下来要他帮的事情肯定有很多不方便。
“你真的做好准备要听吗?”叹了口气,金逸年眸光瞬间冷了下来。
“你不觉得,我等得有点久了吗?”
“那你就要做好准备,知道我的秘密,可是会付出生命的代价。”金逸年无奈地说。
“我不怕。”
盯着他俊美的容颜,金逸年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人的坚毅。
从以前到现在,他一直都在保护着她,这一次恐怕也不例外。
只是这一次,凶险是在太大,胜负又未定,一着不慎全盘皆输,到时候和她有关联的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所以金逸年才会对自己的身世闭口不提。
她不是不想让人知道,而是担心知道的人会有危险。
看得出金逸年的犹豫,钟离然温热的大手,忽然覆上金逸年微凉的小手,“我的话,你难道还不信吗?”说着,钟离然顿了顿,又道:“如果你真的不相信我,或者我也可以用我自己的秘密和你换,你要吗?”
“你的秘密?”对上那双坚毅的眸,恍惚间,金逸年觉得连自己的心都安逸不少。
钟离然点头,“只要你愿意。”我不介意将我深埋在心中,最深的伤痛,在你的面前揭开。
金逸年垂头,说不准此时自己的心境。
十九年来,第一次有一种叫心动的东西,闯进了她的内心,并大有在里面栖息下来的意思。
为什么以前她一直对这个家伙没什么感觉,可是最近……
一次又一次的心悸,频率越来越高,金逸年一直提示自己不要想那么多,这辈子她注定和谁都无缘,何必害了自己的同时,在未知的将来,又让另一个人无尽的等待!
可最近她发现,越来越收不住自己的心。
“你听说过,安平王吗?”钟离然忽然开口。
金逸年紧张抬头望着他,他这是打算鱼死网破?
“你知道我现在的身份,有些东西,你不必告诉我。”
可是走到如今,钟离然觉得自己如果再不说,今后恐怕没有机会了。
他喜欢她,所以才会对她毫无保留。
“可我相信你。”面对金逸年赤果果的威胁,钟离然淡然。
钟离然嘴角的惨笑,晃得金逸年喉头发紧。
“或许早在道观的时候,你已经从千真对我的称呼猜出来了。”钟离然忽然背对着她,有些痛他能说出口,却无法去看别人眼中对他的同情,他有他的高傲,“没错,我爹就是安平王。”
猜出来的是一件事,但亲耳听到他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儿。
安平王在北安简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如果现在他还在的话,北安的皇位恐怕还轮不到绍安帝。
安平王年少成名,有志向有报复。
所以成年的他,一直都是兄弟们中的佼佼者。
物极必反,这样的安平王,成了皇位争夺战里众矢之的。
经理过数次陷害的他,最终还是在绍安帝的暗害下,被冠以篡位的罪名,满门抄斩。
幼子年幼,安平王貌似托好友钟锦良救走,这样才留下了一条血脉。
直至今日,军营中仍旧流传着安平王的各种传言。
谁叫当年的安平王,是无数北安男子心目中的偶像,真真正正的男子汉。
对外他一个王爷能带兵上阵杀敌,对内他雄才伟略帮着先皇解决了无数次内患。
这样的人,却对皇位没有一丁点儿兴趣。
安平王与王妃鹣鲽情深,此生的愿望也只能能和王妃相携白兔偕老。
可这样的作为,更加深了绍安帝对他的芥蒂,最终才酿成那样的惨剧。
金逸年懵懵懂懂地听完钟离然的身世,不知不觉间连背都湿了。
一开始她只以为钟离然或许是那个王爷的私生子,寄养在钟锦良这里而已。
可她实在没有想过,钟离然会是安平王留下的唯一子嗣。
她也想不到,钟锦良平时多中规中矩的一个人,可在生死关头,竟然有胆量将好友的幼子接走,还光明正大地养在身边。
钟锦良,是真的木讷,还是装傻,此刻金逸年也搞不清了。
自古皇家多秘密,可金逸年也没想过会这么深。
说得差不多了,钟离然这才转过身,对上金逸年那双繁杂的眸,他很庆幸,并没有在金逸年的眼神里看到怜悯,“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我都把我藏在心里最深的秘密说出来了。”
“你恨吗?”金逸年忽然问。
恨?
恨吗?
钟离然当然恨,如果不是绍安帝,他的人生不会像现在这样?
“你恨对不对?”金逸年又说。
可是恨了又能怎么样?报仇?
如果不成功,钟离然相信,以绍安帝的小肚鸡肠,恐怕钟家就算有先后的庇护,也不会有好下场。不止是钟家,就连顾家恐怕也难逃脱,就算他们还不知道钟离然的身份,但奈何顾子寒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在外人看来,两家好得和一家似的,怎么可能对他的事不清不楚?
“我们联合吧。”金逸年看出男人眸里的挣扎。
好男儿身在世上,如果连杀父之仇都无法报,还算得什么男人?
无数次午夜梦回,母妃抱着姐姐惨死在敌人刀剑下的那一幕,时刻在提醒着他,他的身上还背负着血海深仇。
但是一方面钟锦良对他的养育之恩,又使得他不敢贸然出手。
没有人知道这些年,钟离然一直处在什么样的状态下,看着仇人呼风唤雨,自己还要在他的手底下讨生活,这种生活大概这世上没几个人能体会的。
“如果我说我不是他的女儿,今灵才是呢?”见钟离然对自己的提议动了心,金逸年加重砝码,“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离宫出走吗?”
一年前的事情,钟离然历历在目,难道是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