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思离,你给老娘出来。”气呼呼的金逸年,站在金思离先生的院子门口,不顾皇帝的威仪大喊着。
半晌,有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不到金逸年小腿高度的小家伙,因为剧烈运动过来,小脸红扑扑地独自前来开门。
“圣上圣上,你何时成了我的老娘了?”话虽是这么说,但金思离天真的小脸,慢慢都是对金逸年的鄙视。
“我不是你的老娘,你想谁是你的老娘?”
关心则乱这句话是正确的,金逸年眼下的情况就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交到那种不靠谱的人手上,金逸年顿时有了让对方变成手撕鸡的冲动。
“你的随从呢?都死哪去了?”从金逸年出现到现在,似乎一直只有金思离一个人在这里。
“先生说,他喜欢安静,他教我的时候,我就让随从们不要跟着了。”金思离解释着。
金逸年:“……”还有这种操作?难道不知道这个小家伙是未来的君主吗?
现在的金逸年愈发肯定那个人肯定是存了不一样的目的接近金思离的,她不能让这种人留在孩子身边。
“里面的人听着,限你一炷香的时候马上收拾东西滚蛋,不让朕可就要动用自己的手段啦。”
金逸年以为自己说得清楚,但她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发博她的,不但不是里面的那个家伙,而且还是自己的儿子。
小家伙白皙好看的小脸瞬间皱成一团,两只白白胖胖无助的小手拉着金逸年的袖子,差点就要哭出来了,“圣上圣上,您为什么要赶走思离的先生,思离的先生是个好人。”
“好人?好人他让你独自一个人留在这里?”金逸年被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家伙气得不行。
“是思离自己不要人跟着的,求您不要生气好不好?外婆说,生气会长不高的。”
金逸年:“我现在已经不需要长高了,我现在需要的,是那个人头来祭旗。”说着,金逸年不顾金思离的哭泣,就要往院子里闯。
“发生什么事了?我们思离怎么哭了?”闻讯赶来的钟锦良,一看到自己的宝贝外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顿时就慌了。
赶紧将金思离抱起来,柔声哄着:“谁惹你伤心了,你和外公说,外公帮你问候他家祖宗十八代。”
金逸年:“……”从当初,她似乎就做错了某些事。
“哎呀,思离怎么哭了?”
金逸年扶额,瞧瞧,又一个“闻讯赶来”的,真不知道她的这个将军爹,在将军府里,到底埋藏了多少暗卫,专门用来观察他的心头肉的。
不过转念一想,金逸年觉得上苍待他们一家不薄了。
她的人生被绍安帝改变了轨迹,从小不曾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现在上苍派了她的儿子过来,弥补了老两口年轻时候的遗憾,这怎么叫他们不将金思离当成心头肉呢?
唉,好像扯远了,现在最该解决的问题,就是金思离这么所谓先生的问题。
“将军,夫人,这孩子的先生在哪里?朕要见他。”武的不行,文的总行了吧。
钟锦良和夫人面面相觑,看着金逸年欲言又止的样子,更加深了这里面的古怪。
“怎么?难不成朕都请不动这个人?”当皇帝当成她这样的,也是醉了。
“实不相瞒,圣上,思离的这位先生,我们也没有见过。”
“什么?”没有见过的人,你们就这样将孩子交给他了?
说起来也是尴尬,钟锦良这才将金思离与他这位先生的偶遇告诉了金逸年。
“什么?你们是说,这孩子前阵子掉进过河里?还是因为你们的?”金逸年满满地震惊,天底下居然有这么不靠谱的父母也是醉得不省人事。
原来前阵子金思离嫌在家无聊,于是钟锦良便计划了一天带他出去宝相寺拜佛。
自从金逸年登基之后,就被她命为皇家寺院。
金思离的年纪还小,钟家人自然不会让他过多的暴露在人前,所以每次带小家伙出门,最多也只是到宝相寺。
可谁知道,那天好好的路忽然就不好走了。
半路上,钟家的马车一个车轱辘陷进了地上,无论用多少匹马都拉不起来。
大人们都在研究怎么将马车拉起来,一旁独自玩耍的小家伙,不知道怎么了就自己一个人走到了河边。
当钟锦良和夫人听到那声噗通水声的时候,反应过来的两个人敢过去为时已晚。
看着逐渐平静的河面,整家人忽然迷茫了,钟夫人更是立刻晕死过去。
钟锦良跳进去的时候,河里那里还有金思离的影子。
一个时辰之后,老两口正商量着怎么告诉金逸年这个消息的时候,派出去沿岸寻找的人回来了,说是在河边发现了小少爷,同时小少爷的身边,还有一个带着面具的奇怪男人。
然而当钟锦良和夫人两人赶到那里之后,也只剩下金思离一人。
可是回来之后的第三天,金思离主动提出要学武,并且还制定要那天从河里救他上来的那个人教。
人海茫茫,钟锦良要到哪里寻找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就在他们犯愁的时候,金思离这个小家伙又说他的师傅来了,不过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希望外公找一个偏院给他住就好,每日三餐,只需让人送过去就好。
一开始钟锦良自然不愿意,金思离对自己和夫人而言,对金逸年而言有多重要他不是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这么胡闹。
可是拗不过小家伙,钟锦良最后只能答应,让他先试试一段时间。
原本想一段时间之后,小家伙没兴趣了,再将人请走好,可谁知道,一段时间下来,金思离不仅走路的方式变得沉稳有力了,就连眉宇间也开始隐隐有了英气,这和年少的钟离然如出一辙的小脸,让钟锦良夫妇仿佛回到了钟离然还小的那段时间。
既然孩子有了进步,不管那个所谓的先生会不会古怪,钟锦良也决定让他继续学下去。
况且,如果真的要对一个孩子出手,那么当初那个人在金思离落水的时候,为什么还要救他呢?
就这样,府里多了一个古怪的先生这件事,钟锦良夫妇和金思离三人达成了协议,一个字都不能透露给金逸年。
金逸年平时公务繁忙,每隔几天才能过来看金思离一次,而且每次见面的时候不是饭点就是深夜,要发现也难。
可谁能想到,今天是金思离那个小家伙自己说漏了嘴,主动将金逸年引到这里来。
钟夫人回想了全部的过程,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奇怪在哪里。
乱糟糟的情况下,钟夫人甚至忘了,初见时那惊鸿一瞥的震惊,和某人有着说不出的相似。
“这么说,就是你们三个人背着我搞事情咯?”金逸年后悔,太后悔了,后悔将孩子交给这么两个没原则一直宠着他的老人。
金思离大大的桃花眼,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外公外婆,然而主动站出来赴死般的慷慨:“圣上,这一切都是思离的主意,和我外公外婆没有关系,如果你要抓人去砍头的话,那就抓我吧。”
说完,小家伙豆大的眼泪忽然巴拉巴拉地往下掉,“不过我怕疼,特别怕的那种,到时候您能不能多给我几颗桂花糖,吃了我就不痛了。”
钟夫人那里受得了孩子这么个哭法,直接抱着他也跟着哭了起来,“如果你要杀头的话,还是杀我吧,不过,我也舍不得我的思离。”
金逸年眼睁睁地看着钟锦良抱着夫人和外孙,三人哭成一团,而她这个当母亲的,却跟一个外人一样,受着他们的指责,忽然有种日了狗的感觉。
“我苦命的孩子啊,没爹娘就算了,现在还要被无良的君王压迫啊。”
“你杀我算了,你杀我外孙干什么?”
金逸年:“……”这三个人加在一起,真就成了极品了。
闹哄哄的一家人没有注意到的偏院柿子树上的角落里,依稀有个红色的身影暗暗飘过。
金逸年真是败给那三个人了,最后只能闷闷不乐地自己一个人回了宫。
夜深人静时,金逸年似乎才想起来,今天闹到最后,怎么好像输的人是她呢?
要见的人也没见到面,还被最亲近的三个人指桑骂槐了一番,就这么灰溜溜地回来了?这不科学!
“不行不行,明天朕一定要再接再厉,争取能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分裂了我们一家的感情!”梦里,金逸年一直都是这个想法。
于此同时,将军府金思离所住的小院里。
小家伙的卧房里,黑漆漆的一片,从窗外照进来的皎白月光,依稀能看见床上躺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不一样的是,小的那个早就进入熟睡状态,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而大的呢,则侧躺在他的身边,一只手托着自己的头,似乎在欣赏小家伙熟睡的容颜。
只是那抹高大遗世独立的身影,看着看着就失了神,慢慢地朝着熟睡的小家伙靠近,薄唇轻启:“对不起,我回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