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小宫女上好药后,那边有人过来说淑妃醒了。
宁雅娴左右看了看她被包的严严实实的脚,站起来满意的点点头,叮嘱道:“姑娘家,多爱惜自己一点,以后记得多穿一点,知道了么?”
皇上在她面前站着,她却在这坐着,一等包扎好了就连忙站起来,说道:“谢谢小姐……”
“过两天记着去换药,这位……找这位公公便可。”宁雅娴说道。
小宫女应了,又道了声谢,便匆匆的走了。
宁雅娴回头冲韩盛说道,“谢谢您了,”说罢从袖口中掏出几粒碎银,见韩盛没有收的意思,还当他是不好意思,瞧他大雪天的只穿了一件墨绿长袍,便说道:“收着吧,那着银子多添两件衣裳,别冻着了。”
把碎银塞到他手里,宁雅娴又道:“我姐姐叫我了,您忙吧。”
宁雅娴走后,韩盛盯着手里的碎银出神,跟在后面的大太监问道:“皇上,淑妃娘娘那边……?”
韩盛将银子握在手里,说道:“罢了,免得现在过去再吓着她,晚些时候再来吧。”
淑妃常年在宫中住着,鲜少见自家妹子,看着宁雅娴被风吹的通红的小脸,淑妃招呼着让她坐过来,拿了个小手炉让她暖在手里,说道:“你真是的,到了还不过来加我,白白让你等了这么久,看这小脸儿冻的。”
殿内摆放着三四个金色镂空的木炭盆,一踏进去一股暖香的热气迎面而来,宁雅娴脱了身上的狐裘,一笑,学着公公的嗓子,细声细气的说道:“有位公公说了:‘宁小姐,淑妃娘娘歇息时不让人打扰’我哪敢过来吵你睡觉呀。”
淑妃涂着艳色蔻丹的指甲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就你贫,爹娘可还好?”
宁雅娴抱着小手炉,手指摸着上面雕刻的花纹,回道:“娘还是老样子,临近年关,医馆的病人不少,娘说我不顶用,便招了两个小徒弟打下手。爹爹戍边有功,皇上前几日刚送了东西到家里,昨日收到爹爹来信,说今年回京过年。”
听着一切安好,淑妃放了心,说道:“听皇上的意思,有意给爹爹升个品级,等再过两年,便把爹爹掉回京来,封个提督或将军。”
宁雅娴说道:“做什么也比现在这个副都统的好,北疆冰天雪地的,爹爹年纪又大了,脱不了落下什么病根,等他回来以后,让娘好好给他调调身子。”
“你也知道外面下着雪,还乱跑,”淑妃嘱咐她道,“宫中不必家里,规矩多的很,以后来了,尽量别出长信宫的门,免得碰到平日里看我不顺眼的妃子难为你。”
宁雅娴点点头,说道:“我晓得了,刚刚也没往远处去,就在后院逛了一逛,看到一个冻坏脚的小宫女,便去给她上了些药。”
淑妃道:“以后莫管这些闲事了,就算真的相帮,交给下人便是,自己来回折腾,会低了身份的。”
宁雅娴偷偷吐了吐舌头,说道:“晓得了。”
两姐妹长时间没见,聊起来便忘了时间,还是宫女来提醒晚膳的时辰到了,淑妃才惊觉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宁雅娴往窗外一看,天已经擦黑了。
淑妃道:“传膳吧。”
宁雅娴站起来,道:“姐姐,那我便回去了,再耽搁下去,路该不好走了。”
淑妃说道:“不急,吃了晚膳再走吧,来宫里一趟,总不能饿着肚子回去吧?一会儿我派人送你回去。”
宁雅娴听她这么说,也不执意要走了。这边金樽盏里盛着晶莹的米酒,那边的翡翠盘子内装着烧肉,红绿相映,令人垂涎欲滴。宁雅娴没淑妃那么多规矩,扒了几口便饱了,开始打量起这座宫殿来。
长信宫内奢华至极,盘龙金柱,地铺暖玉,金樽杯盏摆在白玉桌上,纱制的曲屏后隐隐透露着一架古琴的影子。
宁雅娴问道:“姐姐,那是琴么?”
淑妃用手绢擦了擦嘴角,说道:“是的,前些年高丽进贡的七弦琴,我琴艺平平,放在那没怎么弹过。”
宁雅娴眼里冒着光,淑妃知道自家妹子打小便喜欢古琴,各种曲子弹得行云流水,她道:“比不上你手里的凤隐,但也是把好琴,要不要去试试?”
宁雅娴点头,小跑过去坐到曲屏后面,轻拢慢捻,缠绵悱恻的乐曲便从后面传出来。
韩盛的御撵刚在长信宫门口停下,便听得宫里传来一阵似山涧泉鸣的琴音,他挥手止住了要前去通报的宫女,自己悄无声的踏进了宫里,进了内殿,正巧听到一个伶俐的声音说道:“音色清亮,余音不绝,是把好琴。”
她说着,抬起头来,正撞上韩城含笑看她的眼睛,一惊,手下便没个轻重,躺在架子上古琴让她给翻到地下去了。
淑妃又是着急,又是心疼的说道:“怎的这么不小心?可伤着自己了没有?这琴是皇上赐我的,若是坏了……”
“无妨,”韩盛突然开口说道,“坏了便坏了,不过是个死物,人没伤着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