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想带着质子殿下出宫？！”凝雪惊讶道，“公主，您可让奴婢省省心吧。”
秦久慈撇撇嘴，道：“我觉得韩凉应该会知道，何况他被关在景兰宫，天天憋着多无趣啊……”
凝雪知道她，一旦下定了主意不管别人如何阻拦，自己是都要去做的，她无奈的摇摇头，说道：“若是您能说服质子殿下的话，出宫便出宫吧。”
秦久慈一双杏眸此时笑眯眯的，说道：“凝姐姐，就知道你待我最好了。”
当晚秦久慈来到景兰宫，向韩凉提出要出宫的主意。
没想到韩凉想也不想的拒绝了，“不行。”
虽然在意料之内，秦久慈听到他这么仍是挺沮丧，问道：“为什么？你在这宫里待着不无聊么？”
韩凉放下木质小喷壶，说道：“先不说怎么出宫，就算是能出去，景兰宫无人居住，怎么能可能瞒得过宫中这些人？何况还有不少人或明或暗的盯着我。”
“有人盯着你？”这倒是秦久慈之前没想到的，她问道，“那你还是想出去的是不是？”
韩凉苦笑一声，拨弄着新长出内嫩黄的花瓣，说：“出去又如何，留下又如何？生在皇家，注定命不由己。”
“我不信命。”秦久慈坐在台阶上，双手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抬头看着夜幕星河，透过树叶间隙能看到零星却璀璨的星，“命不在天，一个人活着，难道不该掌握自己的命运吗？”
她转头看向韩凉，一双眼睛清澈通透，恍似乍现的春光。
此时皓月当空，清辉万里，韩凉一愣，许久没说出话来，他忽然开始质疑自己，之前坚持的一切都是对的么？母亲临死前绝望的眼神，娴妃对他弃之如敝履，父皇对他可有可无的态度，提出将他送来大秦的谏官……
秦久慈见他不说话，伸出葱白纤长的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喂，怎么啦？”
韩凉回神，说道：“你个小宫女懂什么。”
秦久慈皱了皱眉，说道：“小宫女怎么了？宫女也是娘生的，难道伺候人，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了么？要我说，天下人都应是平等的。”
韩凉被她这话逗笑了，说道：“你倒是敢说。”
秦久慈说道：“难道你不觉得么？一个人如果不能按照意愿而活，那还有什么意思？”
“是啊，”韩凉抬头看了看即将被乌云遮住的残月，“我生非我愿，如此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所以啊，趁着你还能走，为什么不出去看看呢？”秦久慈继续劝道，“你见过宫外的人吗？”
韩凉点点头，“在来的路上，接触过一些。”
她的眼神中有许多韩凉从未见过的情绪，向往、欢乐、憧憬、种种情绪都揉进去，眼神清亮，熠熠生光，“去看看吧，那是一个和宫里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没有冗杂的宫规，没有四周高耸的宫墙，更不用费尽心思与别人交流，”她看向韩凉，“两日后便是寒食节，那天辰时皇上皇后会去宫外的皇家祠堂扫墓，那时宫里人会少很多，没人会在意这里的，到时候我找两个相熟的小太监，照例每日去内务府点个卯，对外就称你病了。我们来回最多不过五日，不会有人发现的。”
韩凉看着她俞说愈加明亮的眼神，意外的心动了。
他点头，轻声说：“好。”
秦久慈说道：“这才对嘛，不然年纪轻轻的，总像个老头子。”
说这话时韩凉正抿了口茶，闻言差点呛着，他咳了两声，“你说谁像老头子？”
“你啊！”秦久慈摘下一片树叶叼在嘴里，说道，“不是喝茶，就是下棋，要么浇花，跟老人家的生活有甚区别？”
韩凉瞥了她一眼，淡定的喝了口茶，说道：“修身养性，懂么？”
秦久慈笑了笑，没说话，树叶抵在唇边，韩凉正想问她要做什么，一首轻扬的乐曲泄出，清幽舒缓，如同涓涓细流淌进心田。
“这是什么曲子？”一曲毕，韩凉问道。
“不知道啊，”秦久慈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如同一排小扇子忽闪忽闪的看着他，一瞬间韩凉竟看的愣住，“我自己编的，好听么？”
韩凉认可道：“好听。”
“你是第一次这么说的人，我爹娘说这种东西有辱身份，偏偏叫我去学琴，比起那个，我还是比较喜欢这种小巧的，”她举着叶子放在眼前，遮住月亮，“万物皆有灵，就算是一片叶子，也有情义。”
韩凉笑了，说：“你一个小宫女，吹个叶子有什么有辱身份的。”
秦久慈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不过就是个‘小宫女’罢了，她拍了拍胸口，险些又说漏嘴了。
“你懂什么，宫女也是有追求的。”
秦久慈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韩凉会继续接下去，“嗯，愿闻其详。”
“唔……我希望我娘的身体能好起来，自己能嫁一个好人家。”
韩凉挑眉，没想到她口口声声说的‘追求’竟这么简单，问道：“就这些？”
秦久慈点点头，“就这些啊？不然呢？”
韩凉说：“你这算不上追求，最多算作是想法。”
秦久慈争辩道：“怎的就不是追求了？身体痊愈那是一朝一夕能养成的么？嫁一个好人家，是一时半刻就能找到的么？”
饶是韩凉，也被她的‘歪理’堵的说不出话来，半晌一笑，说道：“你说得对。”
秦久慈白了他一眼，“怎的又对了，你真是没主见。”
韩凉痛快的承认，“是没主见，不然怎么能被你三言两语就劝的出宫了呢？”
秦久慈一噎，连忙说道，“我随便说的，你别当真……你是我见过最有主见的人，”说着还自己点点头，后面又补了一句，“真的。”
韩凉失笑，说道：“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去吧。”
秦久慈站起来毫不在意的拍拍身上的土，说道：“那我走了，四号卯时三刻我来景兰宫找你，你提前收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