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坐的少年身形清俊,一袭广袖白衣,萧疏风骏,清古天成,他抬眸朝秦久慈所站的方向看过来,一双极美的眼睛灿若星辰。
“柳姑娘夜间来访,也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么?”他似笑非笑道,音色泠泠,如同昆山玉碎。
秦久慈也不在躲,大大方方的往外一迈,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道:“你弹的是……清谣八曲?”
“你懂琴?”韩凉略微惊讶道。
“略知一二,”秦久慈挑衅似的看他一眼,“清谣八曲可是前朝遗音,殿下竟会弹奏其中的三个乐章,佩服佩服。”
韩凉不在意道:“母亲留下的几个残章罢了,闲来无事弹的。”
秦久慈翻了个白眼,道:“虚伪,先不说残章难得,就是有完整的曲谱,要练到你弹得这个程度也非一年半载可以做成的。”
韩凉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先是一愣,随即轻笑了一声,“柳姑娘个性……很是爽朗。”
秦久慈还想在说什么,低头一瞥,目光却被他手下的古琴吸引了去,古琴其漆面黑红互嵌,交相隐现,尾端断纹斑驳,她弯下腰,手指轻轻抚摸的琴弦,灵动若流云曳于苍穹,犹凤凰起势。
她的眼睛‘噌’的一下亮起来,“这是——凤隐!”
传说在上古时期,伏羲见凤憩于桐,乃象其形,制梧桐以为琴,其声清劲空灵,犹如凤鸣,其形若凤凰于飞,于是便命名它为凤隐。
韩凉看着她道:“是凤隐,看起来你挺了解这些的。”
“嗯,”秦久慈点点头,点完之后猛然想起来她现在就是个‘小宫女’,忙解释说,“也不是很懂,之前只是听皇后娘娘讲过几句罢了。”
韩凉看着她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动作,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手拨弄着琴弦,说:“深更半夜,柳姑娘不会就是专门来看看这把琴吧?”
秦久慈直起腰来,咳了一声,扯起谎来面部红心不跳,理直气壮的说:“你也知道现在时辰不早了,还弹什么琴,吵着我……阿不,吵的皇后娘娘睡不着,特地叫我来这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韩凉听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忍不住一笑,一双极美的桃花眼睛微眯,唇角上扬,整个人显得温润内敛,夜风吹落枝头的淡色杏花落在他的肩头,广袖随风轻舞,恍似九天谪仙。
只一眼,便倾心。
秦久慈的心口忽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情感,那种感觉很奇怪,她活了这十几年,从来没有一刻是这样的感觉,在寂静的夜间,跳的极快的心仿佛要冲破胸口似的砰砰砰跳个不停,脸也涨涨的,她说了声:“别再吵了。”就匆匆的离开了,也不知是提醒给他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秦久慈回到瑶光殿后,摸了摸脸颊,有些烫,她召来宫人,擦了把脸,把这一切归咎于今夜吹了凉风,给自己找到合适的理由后,躺在塌上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