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眼里闪过一丝狠毒,随即被她很好的掩盖住了,她擦了把脸,说道:“这位公子说的什么话,老身怎么可能要他的好处!”
韩凉笑了笑,神情平静的好似不像正在揭露一个人的真面目,反倒像在闲聊,他站起来,从,门口的水缸处鞠了一捧水,把屋里那个简易搭起来的灶台熄了,问道:“刚刚听您的意思,您这一年,一直住在这里对吗?”
周嬷嬷看他将火熄了,眉头一皱,不知他想说什么,点点头说:“一直住在这儿。”
韩凉问她:“瓢在哪?”
周嬷嬷噎了一下,没说出话,韩凉继续道:“难道您每次用水的时候,也和我一样,用手舀么?”
秦久慈这才发觉出自己刚刚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了,常年住在这儿,舀水没有瓢,睡觉只有草铺盖,上面犹带着杂刺,不像是常年睡在上面光滑的样子,像是匆忙铺成的,灶台的石头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丝毫烟熏火燎的痕迹。
“瓢让野狗给叼走了!”周嬷嬷说。
凝雪也察觉到异样,向秦久慈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
韩凉点点头,表示认同她这个说法,再次问道:“你明知那信条有假,金少爷被周大通打死的事儿为什么没跟金老爷和金夫人讲?”
周芸这才察觉到她话中的漏洞,跟着问道:“您没告诉他们吗?”
周嬷嬷辩解道:“是、是周大通不让我说!他看我是府里的老人,留了我一条命,但每天都派人监视着我。”
“那在他每日都监视着你的情况下,你又怎能深夜外出,撞见周管家放火之事呢?”
周嬷嬷哑口无言,张着嘴巴无从辩解。
韩凉又问道:“如果我没闻错的话,这灶炉烧的不只是木头,还有安魂香吧?”
此话一出,周嬷嬷的脸色瞬间白了。安魂香是一种常见的香料,用于睡眠不足、盗汗等症状,如果过量燃烧,可致人昏迷。
周芸没想到将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嬷嬷会骗她,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为什么会这样?”
韩凉道:“虽然我未曾见过周小姐口中将她养大的嬷嬷,但眼前这个人,肯定不是。”
秦久慈一惊,下意识的问道:“那她会是谁?”
周芸这才注意到,从一进门开始,此人脸上一直都是黑乎乎的脏泥,身上满是尘土,根本辨不出相貌。
那人眼见事情暴露,索性也就不装了,拍拍手上的土站起来,脊背挺直,哪有先前的半分老态?分明就是一个妙龄女子的模样。
她将脸上画的‘皱纹’擦去,露出一张俏丽的小脸,说道:“看来,你们也没有这么笨嘛。”
“你是谁?”秦久慈低喝道。
女子哈哈一笑,反问道:“唔,你就是那个教训了老爷的不知死活的小丫头吧?”
“呵,”秦久慈不屑的一笑,回道,“你说的老爷是谁?不好意思,本姑娘一般记不住畜生的名字。”
“你!”女子没想到她会如此的出言不逊,她怒极而笑,道,“你们几人,今日,一个也别想活着走出青古城!”
顾子青抬腕欲要抽剑,说道,“就凭你这个小丫头?”
女子冷笑一声,道:“当然不止我这一个!”
说罢两掌放在耳边拍了拍,院子里瞬时涌进几十名带着棍棒刀剑的家丁,将他们五人团团围住。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从门外踏了进来,女子见状连忙迎上去,整个人趴在他的怀里,撒娇道:“老爷,您可算是来了,妾身自己都快要撑不住了~”
周大通一双肥掌拦住那女子的细腰,笑着说:“丽娘莫怕,老爷给你出气。”
说罢,看向被围在其中的几人,满脸淫邪之色,冲着秦久慈说:“小美人,你胆子真不小,还敢自投罗网啊!”
周芸见到几年未见的陌生的男人,心底一阵冰凉,第一眼看见的竟不是自己阔别多年的女儿,而是美人,她紧抿着唇,眼神愤恨的盯着毁了她一生的男人。
周大通似乎是刚注意到里面还有自己的女儿,脸说变就变,怒道:“你这个不肖女!回来做什么?周家的脸都被你丢没了!赶紧给老子滚回宫里去!”
周芸气的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冲他喊道:“你就是个畜生!你根本不配当我爹!”
周大通没想到自己向来唯唯诺诺的女儿竟然敢骂他,愤怒至极,说:“混账东西!敢这么说你老爹,本来还想饶你一命,你干脆跟这几个人死在一起算了!”
吼完,想起还有一个小美人,扭脸又冲秦久慈笑着说道:“小美人,你别怕,我会留着你一口气的,哎你们一会儿注意这点儿啊,别把这么漂亮的小脸儿划伤了。”
说着还上前一步,欲摸秦久慈的脸。
丽娘虽气,但也不敢拦他,自己不情不愿的松开他的胳膊,自觉的站到一边去了。
一只白净修长,指节分明的手拦住了他那双宽厚油腻的肥掌,韩凉五指紧扣着他的手腕,令周大通进退不得,他想不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贵公子竟有这么大的力气,一时恼羞成怒,嘴上还偏偏得占个便宜,说道:“你抓着老子的手不放干什么,怎么,你这个男人也是卖屁股的不成?”
说罢,惹得周围一众的人都大笑不止,周大通自己也是仰着脸嘲笑着他,可下一秒,他便笑不出来了。只听得几声清脆的‘咯噔’声从手间传来,低头一看,自己的五根手指朝着各个角度和方向诡异的扭转着,竟活生生的被他掰断了!
五指连心,尖锐的疼痛从手指穿到身上,疼的周大通冷汗直冒,满是横肉的脸此时扭曲的,撕心裂肺的大叫了一声:“啊——”
还未等他抽回手,另一只手很快也被咯噔咯噔的掰断了手指。
一时间,除了周大通的惨叫之声,现场竟无一人敢出声,周大通大叫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给我往死里打!”
棍棒呼啸而来,秦久慈不慎被砸到肩膀,肩膀处传来一阵酸痛,一时竟没有知觉了,凝雪带着她和周芸躲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顾子青与韩凉二人来回穿梭在众人之中,不时的还要分神来保护她们。
这还是秦久慈第一次看到韩凉动手,她知道韩凉身有旧疾,能不动便不动。此时他与顾子青一白一蓝,背靠着背面对着愈靠愈进的打手,竟从腰间抽一把软剑!顾子青的神色一凛,道:“公子!不可!”
韩凉转动手腕,软件在手中翻转一圈,说道:“无妨。”
两人同时出剑,软剑似一条毒蛇,直冲那人面门而去,剑光霹雳,两人一刚一柔,进退有度,不多一会儿,便躺下了大多数的人,只剩下几个家丁畏畏缩缩的站在周大通的身边,举着刀或棍畏缩不前。
周大通狠狠的踹了其中一个人的屁股,大叫:“愣着干什么!快上啊!”
很快,那几个人也都倒下了,在地上翻滚哀嚎,顾子青嗔怪道:“我自己可以的,你身上还有伤,怎么这么不知……”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又涌金一大批带着刀剑棍棒的家丁,顾子青一惊:“他从哪儿找来的这么多人!?”
这一批来的人显然不是普通家丁,比上一批人显然要会打的多,倒像是会些武义的江湖中人。
饶是两人再能打,力气也有个尽头,何况还要顾着后面她们三人,擒贼先擒王,秦久慈一咬牙,从角落里蹦起来,凭着自己学过几天的三脚猫的轻功想要越过他们,索性这些打手都是不会武功只会蛮力的家伙,秦久慈踩着几人的肩膀三两下就到了周大通身后,丽娘注意到她,尖叫一声,秦久慈把丽娘推开,反手一抓将白簪摘下来递到他脖颈上,大喊一声:“都住手!”
可惜女子之声娇弱,对于陷入混战的人们并没有起到效果,她把簪子往周大通脖颈上狠扎了一下,立即便有血从脖颈上留下来,周大通一见血也慌了,立刻大叫一声:“住手!”
众人停下,齐齐的望向这边,韩凉担忧的目光也向她投过来,秦久慈冲他们点点头,示意自己可以,手上使力,道:“放我们走。”
周大通道:“美人儿,有话好好说啊,别动手动脚的。”
“少废话!”秦久慈白簪一顶,“放我们走。”
“好,好好,你别激动,别激动”周大通连忙道,说着,他朝丽娘递了一个颜色。
韩凉那句‘小心’还未说出口,就见周大通忽然发难,他反拉住秦久慈的手往前一扯,丽娘在后紧紧的抱住秦久慈的腰令她动弹不得,毕竟是女儿家,再大的力气也撑不过周大通的一扯,他抢过玉簪,往地上狠狠的一摔,玉簪应声而断,碎成两段,周大通大笑一声,说:“就凭你,也想威胁我?”
“阿慈!”
“温恪!”
“臭丫头!”
几人同时叫道。周大通冷笑一声,狂妄道:“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就凭着你们几个,还想扳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