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芸不敢相信,自己进宫这段日子,周家在青古城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了,待小二出去后,几人围坐在桌旁,周芸担忧道:“现下怎么办?”
韩凉说道:“找证据。”
秦久慈问道:“证据?被他打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上哪儿找证据去?”
韩凉倒了一杯茶,道:“去金府,万一能碰到知情的人,去看看总没坏处。”
几人又商量了几句,确认了明天的计划之后才各自回屋歇下了。
第二日天蒙蒙亮,街道上便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吵闹声,秦久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推开窗一看,楼下站着几个官兵模样的人正在榜上贴着什么东西,吸引了一圈百姓。
凝雪推开门,端着一盆热水进来,道:“小姐可算是醒了,韩公子他们在楼下等着呢。”
秦久慈接过热毛巾,擦了把脸,问道:“外面怎么了,怎么这么吵?”
凝雪把新衣服从包袱里拿出来,回道:“好像是在通缉什么人。”
秦久慈‘噢’了一声,正打算换衣服,屋门便被敲响了,周芸在外面道:“温恪,起了么?”
凝雪过去给周芸开开门,秦久慈边把外裙套上边问道:“怎么了?”
周芸道:“温恪,下面有官兵巡查,看着画像的模样……像是在找你和凝雪,韩公子叫我上来提醒你们二人。”
“找我?”秦久慈穿衣服的手一顿,难不成被发现了么?同时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昨晚幸亏听了韩凉的话把金珠子收起来了,要不然早被找上门了不可,她将腰带系好,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凝雪又从包裹里拿出两块白纱巾,要给秦久慈带上,秦久慈向来讨厌挡脸的东西,沉闷闷的教人呼吸不畅,连带着心情都很糟糕,可周芸的下一句话让她烦躁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周芸道:“韩公子说,等你收拾妥当,便到他那屋去,我将房间先退了,东西都放到你这儿来,免得他们起疑,你与他扮作夫妇,凝雪与顾子青作你们二人的婢女和小厮守在门外。”
“夫、夫妇?”秦久慈正用盐水漱口,猝不及防的听到她这话,差点没将漱口水咽下去,“我与他?”
周芸朝她眨了眨眼睛,揶揄道:“怎么,不正应了你多想么?现在多好的机会,你可要把握住了。”
秦久慈脸颊升起两抹红晕,嘴硬道:“芸姐姐!你、你胡说什么,我才不期待……”
周芸笑道:“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快些收拾,楼下的官兵快要上来了。”
秦久慈收拾好了,坐在椅子上迟迟不肯动,凝雪笑着催了她两句,秦久慈非得等到听到官兵上楼声才肯动身。
顾子青顶着一张万年不变的臭脸前来开门,看到略有些扭捏的秦久慈,阴阳怪气的说道:“呦,我说这是谁呢,大小姐架子就是大呀。”
秦久慈瞪了他一眼,掠过他一看,韩凉正朝她招手,秦久慈顾不得跟他呛,颠颠的小跑着过去了,韩凉给她拿过一个瓷勺,说道:“未曾用早饭吧?我叫小二做了蛋羹,一会儿送上来,你先吃点粥垫垫肚子。”
“好。”秦久慈接过勺子,明明是最普通的白粥,喝下肚却带着一丝丝甜味,凝雪和顾子青不知何时出去的,屋里安静的很,只有勺子和碗不时发出的碰撞声,秦久慈觉得有些尴尬,韩凉在他头顶低笑一声,明知故问道:“你怕什么?”
秦久慈低头用勺子来回搅着碗里的粥,她用勺子把粘到碗壁上的米粒刮下来,之后再搅,再粘到碗壁上,原本晶莹饱满的米粒被她来来回回折腾的都快干瘪了。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韩凉按住她的手,说道:“别抬头。”
这话在秦久慈听来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她猛地抬起头,道:“谁说我不敢……”
剩下的话,便消失在唇齿之中。
韩凉的嘴唇冰冰凉凉的,带着些清茶的香气,就如同他身上的气息,同样的清冽好闻,韩凉也怔住了,没想到她会突然抬头,但也只是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漾起一层笑意,眼角微挑,一双极美的桃花眼要把她魂儿勾走似的,一时间竟忘了推开他。
所以当官兵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女子坐在桌上,面前摆着半碗未吃的粥,一只手拿着碗,另一只手举着勺子,侧头吻上男子的唇,男子单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虚扶着她的腰,满屋子里都是浓情蜜意。
凝雪和顾子青没能拦住这群人,连忙跟着后面进来,道:“官爷,里面没——”
然后便噤声了。
什么情况公主你刚刚不是还害羞呢吗怎么一会儿没见就亲上了?!凝雪秉着‘非礼勿视’的礼节撇过头去。
顾子青瘫着的脸也出现一丝裂纹,要不是碍着这么多人,早就喊叫起来了。内心也一直重复着:肯定是她强迫公子的肯定是她强迫公子的……
秦久慈脸羞的满脸通红的似要滴下血来,韩凉顺势将她搂在怀里,礼貌的说道:“各位官爷有何事?我夫人性子内敛,官爷如此横冲直撞,实属不妥。”
而在他怀里埋着头的秦久慈此时心跳如鼓,耳边尽是‘砰砰砰’的声音,对于外界说些什么都已经浑然不知了。
几位官兵也尴尬的很,没料到能撞见人家夫妻二人恩爱的场面,领头的那个道了声:“多有得罪。”便带了门出去了。
待四周再度安静下来之后,韩凉轻拍了拍秦久慈的肩,说道:“好了,他们都走了,起来吧。”
秦久慈抬起一张涨的通红的脸,先发制人道:“你、你、你为何……轻薄我!”
韩凉单手侧撑着脑袋,薄唇犹带水光,听到她这话不禁笑了出来,道:“我怎的轻薄你了。”
往日伶牙俐齿的秦久慈支吾着说不出话,道:“反正你就是轻薄我了!”
韩凉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道:“我叫你别抬头。”
唔,确实是这样……
不过秦久慈没理也能扯出三分理,道:“我以为你是挑衅我,哪知道……会成那样。”
韩凉笑道:“我也没想到。”
说罢还意犹未尽的舔了下下唇。
“你不要脸!”秦久慈恼羞成怒,转过头去不搭理他了,活像个闹气的小媳妇。
韩凉扳着她的肩膀把她转过来,轻声软语道:“好了,小鹊儿,我不该打趣你,是我错了。”
秦久慈的心都要被他的声音给暖化了,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还是噘着嘴,不理他。
开玩笑,堂堂的公主殿下这么容易就被哄好了,以后的威严往哪搁?
韩凉道:“那好吧,若是你觉得吃亏了,你轻薄回来好了。”
秦久慈哑口无言,怎么之前没看出来他竟然还有登徒子的这一面?
房门被敲响,屋外的凝雪略带着纠结问道:“小姐,韩公子,你们好了么?周小姐在楼下等着了。”
秦久慈像是看到了救星,率先站起来,‘唰’的一下打开房门,强行装冷脸,其实心底早就乐开花了,对着还没回过神的凝雪道:“走吧!”
说完,也不等韩凉,由着凝雪给她戴上刚从外面买来的帷帽,‘噔噔噔’的下楼了。
顾子青还沉浸在刚才的打击中,见状不可置信的看向韩凉,问道:“她怎么还不乐意了?”明明是我们家公子比较吃亏好吗!
路过贴着秦久慈和凝雪画像的墙头时,秦久慈还停下来看了一会儿,上面写着重金悬赏两位女子,身份什么的倒是没有说,毕竟是皇榜,有心人便也能猜到是什么不方便透露的身份。
秦久慈评价道:“唔,肯定又是秦澈干的好事。”
韩凉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他的?”
秦久慈的气早在踏出房门的时候就消了,更何况也没真的生气,只是特殊的害羞方式罢了,此时听了韩凉的话,指着画像上回答道:“画的这么丑,肯定是秦澈找的什么不靠谱的人来画的,私下里找我罢了,若是我父皇和母后知道我失踪了,早就大张旗鼓的派着锦衣卫出来寻我了。”
末了,秦久慈又补了一句:“何况画的比这个好看多了,幸亏没写着是公主,不然我以后还怎么有脸出门。”
与此同时,裕王府内。
秦澈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手中的画笔没有拿稳,在宣纸上晕下一道墨点。一旁穿着淡紫色袍子的清秀男子给他递上一块手绢,说道:“累了便歇会儿,不急这一时。”
秦澈擦了擦鼻子,道:“若我不是她兄长,才懒得管她这档子事儿,女儿家的整日往外跑,若让父皇知道了,可有她好果子吃。”
那人劝道:“若是累了,便教给手下人去办吧。”
秦澈喝了口茶,道:“还是我亲自画吧,找人画的不像。”
紫玉看了看桌上被点了一颗媒婆痣的女人,沉默了。
秦澈放下茶盏,看着哪滴墨迹也愁,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画出一张,废了怪可惜的,要么就这样吧,反正多颗痦子也不碍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