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秦久慈点起一根蜡烛,看着韩凉着急的面容拒绝道。
韩凉急道:“你呆在这里有什么用?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
秦久慈问道:“是谁?”
韩凉没有再理会她,拉过秦久慈将她扯进密道里,边说边扭动机关:“阿慈,我……爱你。”
面前的书架缓缓的闭上,细弱的暖光随着书架的移动渐渐变成一道缝隙。秦久慈想也不想的将手伸过去死死的把住边缘的缝隙,韩凉倏然瞪大了眼睛,“快放开!你疯了么?!”
秦久慈咬着唇不说话,细白的手指仍是死死的扒着,眼见着书架合到只剩下一只手的位置,韩凉连忙扭动机关,书架又缓缓的向两边打开。韩凉拉过她微蜷起的手,上面被夹出一条青紫的红印子。
秦久慈仍是那句话:“我不走。”
说话间,木质的房门已经轻松的被外人踢开,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将他们二人包围住,为首那人说道:“好一对伉俪情深啊。”
秦久慈注意到为首那人腰间系着一个反扣住的面具,只听那人又道:“正好,今日双双送你们下黄泉,你们二人就在那奈何桥边团聚吧!”
说罢手一挥,其他的几个黑衣人同时跃起提剑来坎。
韩凉反手将秦久慈护在身后,自己迎上去。
几个人显然是冲着秦久慈来的,对韩凉不是很在意,有三个人拖住了他剩余的几个纷纷朝秦久慈围过来,这就使得韩凉不得不将破绽露出来移到秦久慈身边。
秦久慈不知碰到了韩凉的哪出,手中也沾满了鲜血。场面一时僵持不下,已经有三四个黑衣人倒在了地上。腰间挂面具的黑衣人怪笑一声,说道:“看不出来你倒是还有两下子。”
韩凉内力本就很少,能撑这么久全靠着力气和招式,此时他们轮番攻击他早已体力不支,秦久慈像一股信念一样支撑着他,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能倒下。
黑衣人朝他们走过来,带动着他腰间的面具在轻晃,断断续续的线索忽然在秦久慈的脑海中串成一条线,她豁然道:“是你,鬼面将军——好久不见。”
韩凉眉头一皱,宁将军早已死了,他的尸体还是自己亲眼看到的,眼下怎么又多出了一个‘宁将军’?
黑衣人一笑,摸了摸腰间的面具,说道:“你猜错了,我才不是那个只会卖命的傻子……不过他死了也是活该,那群病恹恹鬼军怎么能和我的修罗军比?”
秦久慈在之前听说过鬼军,不伤不死直至灰烬才能罢休的军队。这修罗军又是什么东西?
“你到底是谁?”秦久慈问道。
黑衣人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收住笑声说道:“你没命知道老子是谁!”
“让他停手吧。”韩凉说道。
黑衣人举刀的手一顿。
韩凉忽然道:“秦国已亡,他以为得到那四滴血便能化身所谓的‘真龙’了么,还是以为我死了他就能继承大统?”
秦久慈一头雾水的看向韩凉,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然后就在下一秒,她便明白了。
从院中缓缓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宽肩挺括,剑眉星目。
那是秦久慈再熟悉不过的人——秦洌。
“大、大哥?”秦久慈讶异极了,“你怎么会在这?”
秦洌穿着黑色兜帽,全然不符之前慈爱的模样,他的脸上带着诡笑,眼角有一道暗紫色的纹路至延伸至耳后。
黑衣人见到他单膝跪下行礼道:“主上。”
秦洌阴鸷的眼睛盯着秦久慈,说道:“阿慈,你可真让为兄失望啊。”
“怎么会是你!?”秦久慈思绪如同一团乱麻,无数的问题在盘绕在嘴边,“是你要杀的我们?”
秦洌挑挑眉,说道:“原本只想取你一人的性命的,没想到韩凉为了护你竟会自己跳出来……正好让我省了力气。”秦洌原本想利用秦久慈偷取靖国的玉玺与兵符之后自己在取她的心头血炼制丹药。没想到秦久慈还是没能狠下心来,没偷成不说还自己出宫想要避世。
韩凉平时周围全是高手,不是可以轻易近身的。他只好将玉玺与兵符延后,先将秦久慈拦住。
秦久慈满满的震惊,问他:“为什么……?”
我不是你的亲妹妹么?
秦洌走过来,将挡在秦久慈面前的韩凉一掌劈开,韩凉被他一掌拍至墙上,口中登时涌出鲜血。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秦久慈的心口,说道:“因为我需要这个。”
“你的心头血。”
韩凉擦去嘴边的鲜血,一柄长剑抵至秦洌的脖颈处,“放她走。”
后面的黑衣人蠢蠢欲动,被秦洌简简单单的一挥手给制止住,他似笑非笑的冲韩凉说道:“你们现在不过是任人刀俎的鱼肉,还敢用剑指着我?”
窗外月影微移,映在白雪之上恍若白昼。
秦久慈心头巨震,丝毫不能理解为何向来宠她爱她的大哥一夕之间变成了这幅模样?
“韩盛的药是你给的?”韩凉想起韩盛先前暴毙惨死的模样,忽然问道。
秦洌说道:“是我给的,他一心求长生,我不过是成全他罢了。”
秦久慈问道:“你要我的心头血作甚?”
秦洌叹了口气,说道:“反正是将死之人,告诉你也无妨。只差你的心头血,我便可化身‘真龙’求得永生!到时候这江山与天下,都是我的!”
“你个疯子!”秦久慈骂道,“你竟信这种鬼神之说,父皇怎么教导的你,你全都忘了么!”
“父皇?”秦洌的声音拔高,嘲讽的说道,“他除了生下我,整日逼迫着我读书习武,还做什么了?”
秦洌笑着看向她,“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半透明的长状瓶,晃了晃里面粘稠的鲜血,说道,“看到了么,你的父皇、你的母后、哥哥,现在都在这里……马上你就能过来陪他们了。”
“你……你竟然……”秦久慈气愤到说不全话,父皇临征前的决绝、秦澈跪倒在她面前身影、哭嚎不止的孩童、断壁残垣的宫城、生灵涂炭的世界都如同走马灯一眼在她的脑海中不停的浮现。
母后缠绵病榻,父皇战死沙场,秦澈利剑穿心,这一切都记在秦久慈内心深处,她音色颤抖的问道:“都是你做的……?”
“是我,”秦洌痛快的承认了,“不过这也不能怪我。”
他收起面上诡异的笑容,生冷道:“要怪就怪你亲爱的父皇,是他将我逼成这幅模样的!”
秦久慈不可置信道:“你胡说什么?父皇对你期望多高你不是不知道,他将你封为太子,把二哥培养成一个闲散的王爷,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么!你为什么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为了我?”秦洌露出一副‘你开什么玩笑’的模样,“你以为他们当初放弃的是谁?是我!就因为不如秦澈伶俐,不如他聪慧,这江山就应该给他么?”
“不可能的,”秦久慈道,“父皇明明封了你做太子……”秦昭帝对秦洌的期望她都是看在眼里的,每每说起这个争气的大儿子,他的眼神中都泛着自豪。怎么可能会放弃他?
秦洌冷笑,说道:“若是他们钟意秦澈,想让他继承大统也就算了,毕竟当时我还顾忌着兄弟情义,可他们呢?他们将我视作蝼蚁,拿我做秦澈的挡箭牌!我这个太子当得不过是个傀儡!”同样的事情秦昭帝就只会听从秦澈的意见,他的建议却不予采纳,每每如此怎能叫自己不多想?他明明比秦澈要努力的多,那个只知道喝酒唱戏不学无术的二弟哪里比得上他?
纵然秦洌心中有不满,父皇有些不认可他,但当时自己再怎么样也是太子,自认为是未来能够继承皇位之人。
直至有一天他看到密室之中的诏书。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在秦昭帝死后将罢黜秦洌的太子之位,让秦澈继承皇位。
他多年呕心沥血、兢兢业业的努力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秦洌看着满脸愤恨的秦久慈,问道:“凭什么!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他筹谋了这么多年,眼看着将这些人一个一个的倒下,他的父亲母亲她的兄弟姐妹,甚至是他的妻子与儿子,只要是挡他一统天下之路的,将他们通通都除掉。
秦久慈看着眼前令她感到陌生的几欲疯狂的男人,说道:“你疯了,秦洌,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疯了又如何?到最后,这天下还不是我的么?”秦洌对着她笑,眼里却是泛着阴毒,“你想知道我的都告诉你了,说了这么多废话……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秦久慈恨恨的盯着他,韩凉的剑尖因为长时间的举着而轻微的颤抖,他转了转自己的脖子,发出一声‘咔嚓’轻响,嗤笑一声说道:“既然没问题了,那就——去死吧。”
他的手快如闪电飞速的朝秦久慈袭去。电光火石之间从外射进一把泛着凛冽的寒匕,将秦洌伸过去的手直直的钉在墙上。
刀鸣嗡嗡恍若龙吟,正是那把七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