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在不久之后便停歇了,沈知瑶尴尬的挣脱出了宋孤青的怀抱,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跑出,躲回了自己的屋子。
宋孤青被她推在地上,僵持时间之久下他的身子已经开始发凉了,垂目,起身,宋孤青回到了床铺上,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叹了一口气,吹灭了床头的烛火,盖上棉被便睡了下去。
次日清晨,沈知瑶原本便睡的不踏实,听见左右有声响,便也喊醒了小夕,两人洗漱完毕后,将收拾好的包袱背在身上,开门一同下了楼。
草草结束了早餐后,一众人又立马上马赶路,眼瞧着日子越拖越久,宋风歇便下了死命令,出了中午下午晚上三次休息的时间,便不让再磨蹭。
骑在马上的两人,难免会有相贴之处。
昨夜的事情实在让沈知瑶觉得丢脸,便努力专心的往前看去,手握缰绳,目不斜视。
只是一路奔波,忽的觉得背上一重,沈知瑶扭头看去却见宋孤青头上冒着冷汗,紧闭双目一声不吭的倒在了自己背上。
“宋孤青?!”沈知瑶低声喊了一记,却不见有回应,心急之下抬肩膀抖了抖身后的人,可仍旧一无所应。
沈知瑶见状蹙眉,单手将宋孤青虚扶在自己身上手拉紧,另一只手则是用劲拉着缰绳拍了一记身下的马,小跑到了宋风歇的边上,沈知瑶垂着头,尽量保持自己的奴相,道,“启禀大公子,二公子似乎是昏了过去,身子发凉,叫不醒。”
“你是……沈知瑶是吧。”宋风歇丝毫没有听进去沈知瑶的话,眼中带笑,目光在看向远处的风景。
“是。”沈知瑶点头,一时之间不懂宋风歇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姜大将军和我提起过你,”宋风歇将目光挪到了沈知瑶身上,今日的沈知瑶穿着水碧色的衣衫,用同色的绑紧了手腕和脚腕处宽松的衣袖,头发单一个马尾,虽有种怪异的感觉,却很吸引人注意,想起姜致钰那福态的模样,宋风歇倒有点不相信沈知瑶是他的女儿,只是又见那双深沉不畏惧的双眸,才找到了点相似处,不过却与姜致钰形容的乖巧懦弱有些差别,“本王的侧妃,你意下如何?”
沈知瑶正骑着马,听了这话险些从马上跌下来。
宋风歇倒也是个奇人,既然双方都清楚彼此的心思干脆就直说就好,省去了那些虚假的花前月下意外偶遇以及什么情定终生。
“你不愿意?”宋风歇依旧是一脸笑,方才他也发觉了沈知瑶的异样,怕是被自己的言语给吓着了,反而这样,让他更觉的有点意思,“还是说你和二公子已经私下相授了?”
“大公子真是调笑奴婢了。”沈知瑶扯了扯嘴角,“想必姜大将军也早已转述奴婢是通过二公子之手和姜将军相认的。二公子是怕死的厉害,手里拿捏了奴婢的把柄,奴婢只是想稳住了他。可不想一个过失,既失去了富贵前程又失去了自己的小命。”
“伶牙俐齿。”宋风歇轻笑,山水扇子轻合,举手点了一下远处。
沈知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边儿有个茶水铺子。
“既然二公子旅途劳累了,就过去歇一会儿吧。”说罢,鞭打身下的马儿,快速的往前骑去。
宋家的人,真是各个脾气古怪。
沈知瑶看了一眼身后虚的不行的人,明明一个一米七多的男人,却总是病恹恹的模样,若是真是他登上了皇位,岂不是要抓紧时光大选妃子,以免没有个后人来继承皇位?
叹气,又想起昨晚他还算上道的温情,沈知瑶眼里的嘲讽便少了一点,快马加鞭赶上大队伍,一同在茶水铺子那歇下了脚。
“这是怎么了?”宋濂钰跟在宋风歇后面,一个翻身从马上跃下,弹了弹黑袍上的皱子,皱着眉头,一脸的严肃。
“哝,二公子生病了。”宋风歇早已和店家说好了话,一人坐在木桌边上,抬手给自己到了杯凉白开。
“废物。”宋濂钰阴着脸,目光狠狠的削了一记沈知瑶的方向。
沈知瑶身子一颤,看了他一眼,又飞速的将宋孤青好好的安置下来,掐着他的人中,又顺带把他额角的汗水擦去。
手指触摸到他的皮肤,传来的是一阵凉意,比起秋风的凉冷还要寒一些,怕是伤风了。
五皇子和大皇子那边不好说话,沈知瑶便把目光递到了跶拓云的身上,上前打断了他和小夕的对话,低声询问,“请问云公子出门在外可是准备的伤风的药?二公子如今昏迷不醒,一劲儿的冒冷汗,怕是病了。”
“伤风的药?”跶拓云一本正经的思索了一番,“这我倒不知道,但我带了个云海国的太医过来,不如让他来看看?”
“多谢云公子!”沈知瑶总算松了一口气,见着跶拓云吩咐自己带着的两个人中其中一个较为矮胖的男子过来,上前开始为宋孤青诊治起来。
沈知瑶看了一眼宋孤青的方向,半晌,便把目光收了回来,随意的打量着这个茶水铺子,干站在一旁,依靠着一根柱子。
目光一一扫过这里的人和事。
兴许是早晨的缘故,这间茶水铺子里还没有旁人,皆被他们一行人占了位置。
开茶水铺子的看起来像是一对夫妻,打扮的很朴实,脸颊红扑扑,正煮着茶水,一壶一壶的给这行人递去。
只是两人的目光时不时扫向跶拓云的方向,笑容过于热烈,让人看着有些奇怪。
沈知瑶沉下了心,观察起这两人来。
妇人较胖,男子削瘦,两人一前一后的给众人倒茶,身子微微弯下,仅这弯下的一瞬,沈知瑶飞快的看见女人脖子里带着的一个挂坠露了出来,想再细看一眼时,她又站了起来,回到烧水处安排。
目光抬起,又往跶拓云那边看了一眼。沈知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跶拓云正背对着妇人,而小夕却谨慎的和妇人对上了目光相视一笑。
仅仅是礼节性的吗?
沈知瑶蹙眉,转身回到了原位上,跶拓云的太医已经给宋孤青服下了药丸,只见他面上的苍白逐渐褪去,红润爬上面颊,整个人看起来不再那样病弱。
“敢问,二公子是得了什么病?”沈知瑶上前询问。
“这个姑娘你该好好照顾这二公子,不该让他受凉了。”矮胖的大夫摩挲着自己黑须编成的小辫,担忧的看着宋孤青,“这二公子之前是否生过大病?却未及时治疗?”
“是。”沈知瑶想起那日他发烫的身子,蹙眉点头。
“已是落下病根了,身子虚的很,昨晚怕是着凉发的病,今后记得随时保暖。就算是夏日,也要注意。”太医缓缓道来,收起了小箱子便往跶拓云处走去。
沈知瑶上前摸了摸宋孤青的额头,已经回过了温度,不再那样的凉了。瞥眼看见方才的大夫是用自己的水壶中的水灌给的宋孤青吃药,又见桌子上摆好的水壶和倒了水的茶杯。
沈知瑶舔了舔嘴唇,虽然干渴,却还是没有动那些茶水。
过了半个时辰,宋孤青逐渐清醒过来,睁开了双眸,醒来后便是咳嗽了一阵,随即眼眸朦胧的看向沈知瑶,沈知瑶将此目光收入眼中,百味杂陈。
“既然二公子醒来了,还请大哥下令,继续赶路吧。”宋濂钰一直观察着宋孤青的反应,见他清醒过来,拿起桌子上放着的剑,站起冲着宋风歇抱拳而言。
“时间亦差不多了,走吧。”宋风歇点头,衣袖一挥,众人跟着起来,齐齐往车马处走。
沈知瑶搀扶着宋孤青上了马,将他的手扣在自己的腰际,让他靠紧了自己后便扬鞭随着众人赶起了路。
小路颠簸,宋孤青却一丝不差的将身子贴在沈知瑶的背后,双手扣紧,闭目轻嗅着沈知瑶的发香。
她与他的身高差了许多,这样依靠在她身后还有些好笑,甚至没了男子该有的英勇气度,倒全让沈知瑶演绎去了。
反观自己,却显得有些阴柔的意味儿。
嘴角勾笑,却毫不介意,只是心中却有些急促的紧张,不知面前的人儿想的是如何。
沈知瑶的心思却全扑在那对男女和小夕对视的怪异之中,脑中思绪不断,可又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水中怕也没下什么药剂,那对男女也没有追过来,真是奇怪,莫非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脑海中瞬间闪过那夫人脖颈间的挂坠,沈知瑶双眼一眯,无论如何这几日都要小心一些。尤其是那个小夕,沈知瑶撇眼看进马车之中,小夕和跶拓云正聊得不亦乐乎。
“想什么?”宋孤青感觉到了她的异动,睁开了眼,低头看向沈知瑶。
沈知瑶收回了目光,轻笑,转移了话题,“想不想学骑马?”
“恩?”宋孤青微愣。
“来,”沈知瑶将他的手拉到前面,使他握住了缰绳,自己的手则握在内侧,“一个男子,若不会骑马,岂不被人笑话。”
“也是,难得能出宫,若是能学会了骑马倒也值得了。”宋孤青眯眼笑了起来,双手却是包住了沈知瑶的一双小手,与她一同拉着缰绳。
沈知瑶一愣,宋孤青最近的动作与她越发的暧昧。
虽不知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但……前方是宋风歇和宋濂钰,旁边又是坐着跶拓云的马车。
沈知瑶尴尬的抽回了双手,退到一边,“奴婢是奴婢,公子是公子,还请不要逾越了,该做什么事情就做什么事情。不要让琐事扰了大局。”
宋孤青闻言,原本的笑意瞬间僵持,尴尬的收回了扬起的嘴角,整个人原本的神采也灰暗下去。是啊,他们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都需要利用彼此。他竟然一时糊涂,弄错了她的意思。
一路无言,时光飞快的流转,又到了傍晚时分。
只是这次因为上午的耽误,加上中午的休息,再一次的延迟了速度,以至于没有赶到下一个县城,只好就地扎营,乘着天色还未黑透,就着河边扎营而住。
沈知瑶依旧和小夕睡在一个营地,只是扎营有限,之中又挤了宋孤青和宋濂钰及几个侍卫。
小夕靠在角落里睡着了,身上盖着的是方才跶拓云过来时留下的外衣,嘴角还留着糕点的碎屑,整个人睡得十分香甜。
沈知瑶坐在宋孤青的边上,对面是看着抱着长剑的宋濂钰。
“明早怕是要早起,先睡吧。”宋孤青看了一眼沈知瑶,将自己包袱中的一件长衣盖到了她身上,眼中有一份不为人知的小心翼翼。
沈知瑶接过了他的外衣,点了点头,盖在了身上。
宋孤青见状,这才松下一口不知何时提起来的起。
刚准备眯眼睡觉,却发现沈知瑶靠自己更近了一点,蜷缩在一起,将外衣也盖在了宋孤青的身上一些,只是言语冷淡,“大夫嘱咐了,你这会儿不能着凉,若是生病了,可没人管你。”
“知晓了。”宋孤青淡笑,拉紧了衣裳,只觉一丝暖意。
一旁的宋濂钰微微挑眉看着眼前两人之间的互动,嘴角扯出一丝看戏的好笑。
宋孤青是吧?
竟是对一个婢女动了心,果然,宫女生的杂种便就是一辈子底人一头。
他看不起他,也自然是有原由的。
后宫的皇子里,虽有跋扈的蠢蛋,却都能很好的认知自己的位置,各自怀着不同的野心。而面前这个人,只能说是认知错误加上本身毫无野心。
病弱的模样,依赖这个女人的模样,横竖都让人觉得看着不爽。
宋濂钰握着剑鞘的手紧了紧,秉承着眼不见心为净的意思,扭头看向了别处。
夜里野外的风声极大,溪水流动的声音也从外传来,堆起来的木柴噼里啪啦的烧着,火花在空中跳动。
这一夜,没有几个人是睡得踏实的。
直到第二天天空肚白人声渐起,一路人这才睁开眼睛,开始匆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