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时妤昭话音一落，在场的几位大臣都禁不住面面相觑，这……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齐齐落到就坐在裴昀下首的那位中年男子身上。
韩太尉此时也有点懵逼，瞪着一双眼睛同诸位同僚大眼瞪小眼，那荣安公主身边的海棠是谁他还是知道的，可不就是两年前奉诏进宫伺候荣安公主的女官，自己的庶长女，韩海棠吗？
可是……怎么着自家女儿又和单于扯上关系了？
“殿下……此事，恐怕有误吧？臣的女儿当年有幸奉诏进宫为荣安宫女官，便已是天大的福分，可即便如此，说到底不过还是臣家中庶女，而单于乃西域之王，身份尊贵，这……门不当户不对，如何使得？”
“这个好办，若是韩爱卿是忧虑海棠身份一事，孤可以即刻下诏，将海棠的玉碟添入家谱，顺道将她挂名寄养在韩夫人名下，岂不是就解决了？”
宏挞瞪大了眼，“不是……庶女嫡女什么的……呸！不对，是孤王几时说过要同那个什么海棠在一处了？”
“咦？难道没有吗？”上头坐着的时妤昭闻言仿佛极为疑惑，“可是那日替单于接风洗尘的宴席之上，孤可是看得真真切切，单于对孤的几位姐妹兴致缺缺，反倒是对荣安宫遣来复命的女官青眼有加，莫不是孤当日看错了？”
宏挞：“……”他如果知道后来散席之后会碰上时妤卿那个小娇包，他就是自戳双目都不会去看那个劳什子的海棠啊！
一旁的裴昀忍不住抬手去揉自己的额角，借此别开眼去龇牙咧嘴，这简直就是活该啊，叫你乱看吧？这下好了，摄政王殿下都看在眼里，看得真真切切的呢，还想娶荣安公主？还是洗洗睡吧，别说幽云十三州的矿场了，就是把西域王室送上，这回能不能娶走都是个问题了。
偷吃乱瞄还敢光明正大不擦嘴，怪谁咧？
造孽哟。
而时妤昭显然还不想就这样放过宏挞，“且孤前几日听闻，单于为见海棠一面，还特意叫人到荣安宫去求请荣安放人出来相见一面，单于如此痴情，孤又岂能不成人之美？否则还不是孤做了那恶人？虽说单于此番入临安乃是为求娶公主而来，可在孤看来，这即便是联姻，还是要两情相悦来得好些，以免日后促成一对怨偶，岂不就是罪过了？单于说，是不是？”
宏挞：“……”他不想说话。而且他明明是去荣安宫找那个娇气包的，什么时候求见一个女官了？然而紧接着，宏挞恼恨的神色便是一僵，他想起来……
他第一次潜入荣安宫的时候，同时妤卿说的，可不就是他是来看她那个女官的吗？
可是摄政王殿下即便是知道他去过荣安宫，也不该知道他们之间究竟说过什么啊？不会是那个小娇包一股脑将什么都跟她这个皇姐说得一干二净了吧？！
一想通，宏挞便知道时妤昭方才那番话不过是为了膈应挤兑他，又要保全荣安的名声，这才半真半假说出口来的，然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也反驳不得，否则难免叫有心人以此来诋毁荣安。
可是若一直这样叫时妤昭编造下去，他就要真成那个跟韩海棠两情相悦的倒霉男人了，他承认当时洗尘宴上的时候，他确是对那海棠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兴趣，可那兴趣也不过是看见个挺有意思的玩具的兴趣，且在当时那几个满身脂粉气，又头脑混沌的公主的映衬下，一身粉衫的海棠可不是就要从五分美变成十分美了？
宏挞的目光落在了一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人的裴昀身上，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呢，这只奸贼勒索了自己整个幽云十三州的矿场，拿了那么多的钱还不替人消灾，他不介意在这位摄政王的跟前，同他拼个鱼死网破。
被宏挞怨恨的眼神盯得很无奈的裴昀：“……”所以这年头，分明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最后会闹掰，都是因为有宏挞这种说翻脸就翻脸的人渣存在！
“殿下，臣以为，以单于的性子，对那位韩太尉家的庶长女一见倾心的可能性委实是不大，想来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叫殿下想偏了。”最后还是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光拿钱不做事许是有些缺德的裴昀终于转头看向时妤昭，拱手一揖，开始替宏挞开脱。
“哦？误会？”时妤昭眉梢一挑，看向裴昀，“有什么误会，丞相不如说来听听？”
“回殿下，臣以为，方才殿下所列举诸事，都有可能是单于碍于荣安公主名声，却难抵相思之苦的情况下，这才逼不得已想出来的下下之策，借荣安公主身边女官海棠的名头，意欲以此同荣安公主见上一面，以聊表相思。”
话音一落，诸位大臣傻了，宏挞乐了，摄政王殿下……
摄政王殿下眯着眼睛看着丞相大人笑了。
“爱卿倒是深谙此道，就连单于的心思，都摸得这般精准了？”
“殿下误会了，臣与单于不过是泛泛之交，喝过两杯茶，而这也不过是臣的个人揣测，若要知道这实情如何，只怕还是要过问单于才是。”
时妤昭扯着嘴角，“好一个要过问单于，丞相大人如今倒是越来越体恤旁人了。”
“此乃臣为相之责。”
而宏挞叫方才裴昀那样一点拨，也登时茅塞顿开，一双湛蓝的眼睛仿佛刹那间盈光闪闪地看向时妤昭，“殿下，方才丞相大人所言，着实是孤王心中所想，天朝的丞相大人体恤孤王所思所念，孤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孤王也信，这几位大臣既能坐在此处同殿下商议此事，那么想来也都是信得过的，自也不必担心几位大人会泄露什么。孤王着实是对天朝的荣安公主有意，当初洗尘宴上未能得见，然谁料后来却于御花园中远远一瞥，刹那间便惊为天人，之后孤王便日日相思相念，却怎奈荣安公主乃殿下幺妹，孤王也不敢唐突，便一直忍着，借那位女官之名，其实也只是为了能够得知一些关于荣安公主的消息，若能够巧合之下见上一面，孤王便也能聊解相思了。”
时妤昭：“……”不要脸！
裴昀：“……”鬼信你！
然其他几位不知实情的大人却是深信不疑，甚至颇为感动，韩太尉更是直接擦了擦眼角，起身朝着时妤昭拱手一揖，“殿下，臣以为，单于既有这般情谊实属难得，殿下不若便答应了此事，好叫我朝同西域结百年之好，也算是为荣安公主寻了个好归宿。”
宏挞隐晦地笑笑，眼底的得意是忍了又忍，看得时妤昭还是想一脚将他踹出门外。
“韩爱卿。”忍了又忍，时妤昭这才强行按下心头的暴虐，转头去看叫某人哄骗得团团转的韩太尉，“此事……孤也着实颇为感动，只是韩爱卿想来也多少有些耳闻，孤那个幺妹叫孤给宠坏了，一直以来便是个娇气的性子，孤怕她这样若是虽单于到了西域，指不定得给单于多添多少麻烦。且她自幼身子弱，一个不慎便又要吃药卧榻，若是真跟着单于去了，就真不知单于是娶个王后，还是抬回个祖宗了。”
这话就是拒绝了。
而几位原本听闻摄政王是意欲将荣安公主强塞给呼韩邪单于的大臣此时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样似是而非的消息，只怕就是五公主自己放出来的，说什么摄政王殿下中意呼韩邪单于，现下看来，分明是呼韩邪单于求娶荣安公主之心颇切，而摄政王殿下却是不愿意。
而这段时日见缝插针就潜荣安宫的某人却对时妤昭的拒绝不以为然。
他如今了解得也差不离，时妤卿着实是如时妤昭所言，是个娇气又体弱的，可他既然打定主意要娶她，自是能够一心一意地照顾好她的，若是连自己的王后都照看不好，那他还何谈治理西域？
有时候，他其实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邪术，否则以他的性子，着实是不该有这样儿女情长的时候，他来的时候便想好了，要寻一个聪明厉害且家世上好的女子带回西域，并不局限于天朝的公主，所以他才会对韩海棠稍感兴趣，然之后在见到时妤卿的时候，他简直就像是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的，一声声砸在耳边，是那样震耳发聩，又那样叫人心惊。
看起来简直就没有自己一般大的小姑娘，白白嫩嫩的，明明一脸无辜，却比以往他所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来得勾人，许是初见时的月色太美，小姑娘太灵动，所以才叫他念念不忘，可是不可置否的，是他自那以后，便满心满眼都是她，甚至好几次夜里的时候，梦里的小姑娘都是那样白嫩嫩地躺在自己身下，这般娇，那般嫩，那样叫人欲罢不能，简直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于是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想要她的欲望就来得更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