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想起来一些了,我被绑架之后,第一个和我说话的是个男人。”
徐墨白敛正表情:“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如实相告,又将催眠经过如实相告。
“也对。确实要向阿贝•霍尔说的那样,慢慢来。”徐墨白点头,又沉着眼想了一会儿,才继续发问:“那那个男人的声音呢?有没有什么特点?或者是口音之类容易辨别的地方?”
我重新回想,摇摇头:“没有,那个男人的声音没什么特点,也没有什么口音。不过他说话的时候不紧不慢的,还挺和气温柔,一点儿也不像绑匪的样子。”
“和气温柔?”徐墨白重复:“会不会是刻意伪装?”
“不像。”我第二次摇头,垂着眼将记忆里唯一的一句话重复再重复:“惺惺作态跟自然而然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我能分辨出来。那个男人本身的声音就不是恶声恶气的那种。这一点,我还是可以确定的。”
“好,我知道了。”徐墨白缓缓眨眼,继而将我搂在怀里捏捏肩膀:“这件事情你也不用太过着急,慢慢来,别为难自己。”
“我知道。”我回应,等玲姐将中药热好喝了,又休息了一会儿便跟着徐墨白到了画室。
第二天的运动和第一天一样,还是40分钟的匀速快走,我仍旧是等落了汗才去洗澡。
同样是晚上十点钟整,昨天的时候我才刚刚从西郊医院披星戴月的回来,今天的时候却已经洗去满身疲惫躺在徐墨白怀里。
我再一次慨叹阿贝的强大技能和他所学的心理学、催眠学,并将今天的睡前闲谈主题定为催眠学相关。
我跟徐墨白絮絮叨叨的说从阿贝那里听到的案例,最后就自然而然的讲到了今天和阿贝交谈的催眠与爱情问题。
我将阿贝告诉我的关于“爱一个人很难很难”的那一番话讲给徐墨白,他听了,纯黑瞳孔里也满是感慨。
夜晚总是能赋予人们格外的感性,我见着徐墨白眼里神情几经变幻,便抬手搂住他的脖子让他和我对视:“所以啊徐先生,你得好好谢谢我。然后”
我抿抿嘴巴,仍旧保持着双手搂着徐墨白脖子的状态,侧头枕在他胸口:“然后,我也要谢谢你。”
“嗯。”徐墨白伸手在我后背自上而下的轻抚,低头在我额头落下一吻:“谢谢你。”
经过一连几天的阴天,太阳公公今天终于重新上班,白天三十八度的高温,即便是到了夜晚也久久不能散去。
别墅里的空调是恒温的二十三度,但我却觉得有些凉。
我将徐墨白抱紧一些,慢了两拍才对他的道谢作回应:“不用谢。”
徐墨白轻笑,胸口微微震动。
拥抱无声,却能温暖人心。
徐墨白将左边脸颊贴在我的额头上摩挲,轻而温柔的吻自上而下,一点点落在我的眼睛、鼻子、嘴巴。
我抬头,在两个人的四片唇相触的同时张嘴,任由徐墨白以最温柔缱绻的方式辗转掠夺。
周遭温度逐渐升高,徐墨白在我下巴上半亲半咬,又揉捏了一把才探身去拉床头柜的抽屉。
身上没了依附笼罩,我因为瞬间袭来的空调凉气皱眉,跟着去追徐墨白。
他用空着的手将我搂住,潮湿眼睛里的笑容异常迷人:“草莓?还是香橙?”
我同样勾着嘴角轻笑,抬腿勾住他的腰将他拉近:“两个都要。”
徐墨白的笑声浅浅的似假还真,我来不及细听,就已经飘散于无形。
这一晚,徐墨白从温柔到热烈,无论是哪一种都让我招架不住。而垃圾筐里的草莓和香橙,则又是各自成双成对。
早上闹钟叮铃铃作响,我却腰酸背痛得连抬手扯了空调被蒙住脑袋的力气都没有。
徐墨白今天还算有些良心,没有拉着我强制起床。
我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徐墨白在我脸颊亲吻,告诉我他去上班。
我哼哼着应声,翻了个身睡到九点才懒洋洋起床。
昨天晚上徐墨白因为睡前谈话动情,后面做事的时候用心也用力,我倚在床头揉了腰又捏了腿,这才以龟速挪到了浴室去洗漱。
半分钟之后,我从镜子里看着自己花斑猫一样的脖子和胸口,就明白了为什么今天徐墨白这么好心,没有让我跟着他一起起床——昨天晚上的时候我吃痛,已经警告过徐墨白我今天还要到西郊疗养院,让他注意分寸。当时,那厮还信誓旦旦的告诉我没事。
我咬牙吸气,想着昨天的情况自己也有一半的责任,就只得将这口不甘心的气咽进肚子。
洗漱过后,我一连往脖子上抹了三层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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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过去西郊疗养院的时候,我一路都在想今天阿贝会以怎样的方式给我催眠——是遵循正统将我请到弗洛伊德榻?还是像昨天那样聊着聊着天就将我引入梦境。
到达西郊疗养院,我照例先陪着安乐说说话。
安乐拉着我的手坐在沙发上,说了没两句就换上了一副委屈模样:“姐姐,你今天不要走了好不好?我一个人睡觉好怕的。”
我拍拍安乐的肩膀,转头去看蒋励棠:“昨天?”
“昨天你走了之后都挺好的,就是快睡觉的时候闹脾气哭了一会儿。”
我听到蒋励棠说“哭”,立刻就皱了眉。
“你别着急。”蒋励棠开口安慰:“阿贝见着她哭就第一时间过来哄了,没什么事情的。”
虽然我已经知道阿贝的本事,但如今听着蒋励棠这样说,看过去的时候也还是难掩惊讶。
阿贝耸耸肩膀,满脸都是“没办法,谁让我这么厉害”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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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以被看诊病人的身份进入阿贝的办公室,我的心情已经放松了不少。
阿贝将办公室的大门关上,跟在我身边往前走了几步便停下。
他先去看左前方的弗洛伊德榻:“这里?”
再去看右前方的懒人沙发:“还是这里?”
我有短暂犹豫,继而指指左前方的弗洛伊德榻:“这儿吧,毕竟这个是专业的。”
阿贝扬扬眉毛,示意我先请。
我点头,走到弗洛伊德榻旁边躺下。
阿贝跟着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今天感觉怎么样?”
我动动身体调整一下姿势,感受了两秒才开口:“感觉今天躺着好像比昨天躺着舒服了一点儿。”
阿贝笑笑,似是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我昨天在酒店对面那条街上发现了一家特别好吃的海鲜大排档,是新店开张,晚上我请你过去那里吃饭怎么样?可以邀上棠和安乐一起。”
“今天可能不行,安若今天和同学露营回来,我跟陆可可说好了,晚上在疗养院吃饭的。”
阿贝满脸疑惑,我这才想起来这两天安若和同学出去露营没有住在疗养院,更别说不住在这里的陆可可。
“安若是我妹妹,我二叔家的女儿。陆可可是我的发小儿,和我从小一起玩儿到大。等晚上的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没问题!”阿贝回应,仍旧对海鲜大排档念念不忘:“我们可以把她们两个也邀上,一起去吃大排档。那一家的麻辣小龙虾和香辣蟹都特别的好吃!”
我缓缓咽了口口水,强迫自己坚定意志:“可是我最近都在吃中药,要忌口,不能吃太过刺激的东西。所以海鲜大排档,还是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阿贝并没有掩饰自己的遗憾:“那太可惜了。”
我抿抿嘴同样因为麻小和香辣蟹倍感遗憾:“不过你说的那家海鲜大排档是在什么位置?花园酒店对面的那几家店我都去过,感觉生意都很不错,不像要关门的样子。而且我前些时间还从那里路过来着,没看到有店铺装修。”
“就在甜品店旁边。”
“甜品店?你说的是哪一家甜品店。”
花园酒店的一街之隔就是江北外交公寓,有很多外国人,所以酒店对面的那条街上有三家甜品店,都是针对有下午茶需求的外国人。
“甜品店的名字我倒是没注意,那家店距离酒店其实不是很近,但是因为招牌亮,所以格外引人注目。它在酒店的左手边,我是先沿着酒店那一侧的人行道走,一直到路过便利店才通过过街天桥到马路对面去的……”
我因为要通过阿贝的叙述确定大排档的位置,所以听得格外认真。
阿贝的描述很详细,便利店、过街天桥、地铁站,我缓缓点头,在嗅到一股清甜的混合水果香之后便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花园酒店对面街道上的水果超市。
水果超市还是老样子,每到晚上就开始大减价。
我看着比白天便宜了三分之一价钱的车厘子,习惯性的抬手之后才发现自己并没带手机出来。
我有些意外自己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忘记了。
“想要买这个?”有人在我身边发问。我转过头对上阿贝的深邃眼睛,恍惚间就好似明白了什么。
阿贝见我不答话,便将手里的车厘子放下。
然后,他对我指指前方:“就在前面,往前走吧。”
我点头,仍旧没说话,跨出水果超市的门口走了没两步,就看到前后左右的灯光由远及近的接连熄灭。
黑暗来袭,我的意识也开始跟着模糊。
然后,我感觉到脚下忽的一空。
突如其来的下坠让我有短暂的清醒,我挣扎,一个激灵便醒了过来——眼睛上的压迫力和身下的柔软触感都已经是我熟悉的。
我细细听着周遭的声响,直至听见那熟悉的男声。
我质问他想要做什么,他开口时却满是疼惜。
这之后,他想要喂我喝水,我因为警惕本能躲避。
敌强我弱,我被男人捏住了下巴,便瞬间顿住。
他用手指摸索我的嘴唇,触感温热却激起了我满身的鸡皮疙瘩。
“你怎么了?”
又有熟悉的声音从心底传来,可我的嘴唇被男人的手指不停摩挲,并不能开口说话。
我咬牙攥拳,听到心底声音第二次询问,就将牙咬得更紧,也将拳头攥得更紧。
声音第三次询问无果,终于改变了内容:“好了,安好,醒过来吧。”
第二次从催眠中醒来,我鼻子上仍旧是沁出了薄薄汗湿。
阿贝如同昨天那样将一早准备好的矿泉水递给我。
我接了水喝过,回想起那及其暧。昧的摩挲,后背上又开始起鸡皮疙瘩。
“这次想起来的很不好么?”阿贝询问,继而解释:“你一直咬着牙齿,我问你也不回答,所以我才将你唤醒。”
我因为嘴唇上还未散去的触感皱皱眉毛,抬眼去看阿贝:“接下来催眠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知道自己这是在被催眠,进而不受当时情境的影响?”
阿贝挑眉,关注的重点和我表达的重点完全不一样:“你还要继续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