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徐墨白的手机闹钟“叮铃铃”响铃的时候,我还睡得正香。
迷迷糊糊间,我感受到身旁床垫颤动,然后就听到了一声极轻微的机械轴滑动的声音。
遥控的遮光窗帘被打开,我因为瞬间涌进来的明媚阳光皱眉。
我拉着空调被将整张脸都罩住。
可没过多久,我脸上的被子就被人拉了下来。
徐墨白捏捏我的鼻子又戳戳我的脸:“快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
我烦躁的将徐墨白手里的被子扯回来。虽然眼睛只睁开一半,却并不妨碍我借此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一大早上起来,徐墨白神清气爽得令人发指:“啧啧啧!以前倒是没发现,安小姐起床气这么大!”
“你闪开!”
我哑着嗓子开口,想要抬腿给凑过来的徐墨白一记佛山无影脚,却因为酸痛的大腿根咧了嘴。
徐墨白那个臭流氓眼睛可不是一般的毒,他见着我这样,漆黑眼珠上下左右的一转,便暧。昧不明的勾着嘴角一笑:“还没缓过来呢?”
我气得心塞,倒是一点儿也不困了:“比不上您,天赋异禀!跟上了发条一样!”
徐墨白拉着我起来,给我捏腿揉腰:“安小姐,说话得讲良心。你昨天晚上又是墨白又是小白哥哥,声音媚得都滴出水了。我倒是想放开,你不让啊。”
这一次,我气得语塞。不是为徐墨白,而是为我自己——果然啊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
阳光大好的早上,我跟徐墨白生发过了脾气又吃过了早饭,就带着安乐一起,出发前往枕水别墅。
睡了一觉醒来,安乐已经将昨天的伤心难过都忘得一干二净。
一路上,她表现得好奇又兴奋,不停的拉着身边的安若问这问那。
我坐在两个人身后看着,颇为感慨。
两年前从家里离开去找徐墨白的时候,我哪里能想到,那时离家,一走会整整两年?
车子驶入别墅区沿着熟悉的柳荫大道一路前行,我远远看到陶姨等在家门口,鼻子忽的就是一酸。
安乐已经不记得陶姨,她见着陶姨红着眼迎上来喊她“大小姐”,瑟缩着躲到我身边,怯怯开口:“姐姐……”
我拍拍安乐的手以示安慰,把她从身后拉出来一些:“来,这是陶姨,是我们的家人,喊陶姨。”
安乐仍旧怯怯:“陶姨……”
此时陶姨也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抬手,飞快的蹭掉险些就要滚出来的眼泪,笑着给大家让出门口:“来来来,都进来都进来,好不容易回家了,快进来坐!”
今天为了庆祝我和安乐回家,一众亲朋好友共分了三波,全体出动。
第一梯队是安若、徐卫和玲姐,他们三个跟着我和徐墨白一起,带着安乐回家。
第二梯队是锦姨和阿贝,两个人几乎是赶在午饭前,前后脚到达。
第三梯队是陆可可、宋铭和顾琛,三个人是下班过后赶来。
顾琛进门的时候脸色那叫一个难看,跟谁欠了他八百万一样。
而陆可可跟宋铭,则仍旧是从一进门就开始吵吵闹闹。
我等到顾琛落座,赶忙给顾总抵上热茶:“来来来,顾总辛苦了。”
顾琛拿了茶杯,端在手里并没有喝。
他开口,满眼愤恨也不知道是对着谁:“我他。妈以后再烂好心让这两个炮筒上我的车,我顾字就倒过来写。”
徐墨白不以为然,优雅的从果盘里叉了一块火龙果吃了,这才慢悠悠开口:“你今年顾字都倒着写了几回了?”
顾琛脸色开始跟便秘一样难看。
我不好意思笑出声,轻咳着缓解了一下,就也给顾琛叉了一块香梨递过去:“来来来,顾总,吃块梨,润肺去火的。”
陆可可从进门之后就长在了阿贝身边。
顾琛满脸愤恨的咬着香梨降火气的时候,她已经向日葵一样,对着阿贝笑出了花:“阿贝,我已经请好年假了,就下个星期。到时候,我带着你在江北好好玩玩儿!”
宋铭听了陆可可这话当场炸毛,眼睛瞪得跟灯泡一样:“你什么时候请的年假?!我怎么不知道?!”
“你算哪颗葱?我请年假还要先给你打报告?”陆可可的白眼已经翻出了天际:“还有,给姑奶奶麻溜儿的退到我的视线范围之外,要不然”
“姑奶奶”说到这里,就开始活动手腕:“要不然,我就让你尝尝完整版的十八路小擒拿手是什么滋味!”
“你个悍妇!”宋铭叫嚣回击,还不忘鸡贼的把徐卫拉到身边:“你以为我怕你啊!”
“有本事你就我把我师傅放开!”
“这是你师傅么?!这是我哥!亲哥!”宋铭瞪眼,打完嘴仗就转头去看徐卫做确认:“是吧哥!”
我看着这对冤家你唱我和,终于是明白了顾琛过来枕水别墅的这一路都遭遇了什么。
我叹气摇头,紧接着就看到徐卫一向面瘫的脸上也有了表情——烦躁,但又无可奈何。
他先去看宋铭:“给你三秒钟,放开我的胳膊。”
然后再去看陆可可:“给你三十秒钟,解决个人恩怨。”
宋铭高呼“不要”。
陆可可笑应“好嘞”。
安乐不明所以,围着两个人拍手学舌,喊过了“不要”喊“好嘞”。
大厅里的聒噪气氛达到高。潮,锦姨终于受不了,穿着围裙从厨房出来:“行了!行了!别瞎闹腾了!全都麻溜儿的,洗手吃饭!”
家里八人座的餐桌硬是围着坐满了十二个人,大家伸手夹菜的时候筷子都能碰到,但气氛却是温馨又热闹。
开席不久,陶姨就先以果汁代酒,敬了玲姐一杯:“小玲,这两年谢谢你,把二小姐照顾得这么好。”
玲姐匆忙站起,探身去和陶姨碰杯:“您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的。”
陶姨将果汁喝下去三分之一,接着去看锦姨:“还有姜医生,也谢谢您。我们家二小姐从小身体就不好,这两年,让您操心了。”
锦姨同样起身,和陶姨碰杯:“都是自己家的孩子,我不操心他们,我操心谁?”
陶姨将果汁又喝下去三分之一,第三个看的是阿贝:“还有阿贝医生,谢谢您,这么千里迢迢的跑过来,给我们大小姐治疗。”
阿贝并没有多说,回应了一句“不客气”,便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陶姨跟着阿贝一起重新落座,坐回座位之后看看左边的安乐,又看看右边的我。
然后,她握住我和安乐的手,交叠在一起紧紧握住:“好了,好了。这下都好了!都回家了!太太和……和先生看了,也能放心了。”
陶姨说到动情处,就又红了眼圈。
我心里慨叹感动,可又担心这样下去,这一顿饭只怕要和着眼泪吃。
我去看徐墨白,而徐墨白,则是不动声色的碰了一下身边宋铭的胳膊。
负情商的宋副总似乎还沉浸在和陆可可的眼神厮杀中,被徐墨白碰了第二下,这才会意。
说实话,对于宋铭接下来的临场发挥,我有些担心。
同一时间,宋副总轻咳一声,便指着面前的香酥鸡一声长叹:“我美丽大方又善良的陶姨,您现在是放心了,可这香酥鸡,它就远没有您这么放心了!”
我跟桌上的其他人一样,满是疑惑的看向宋铭,等着他的下文。
“您想想啊,这只鸡,它是经过了多少磨难,才从满地乱走的带毛儿畜生,变成了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可这好不容易被端上餐桌,却没有一个人吃它。您说,它能不战战兢兢,提心吊胆么?所以啊”
宋铭夹了香酥鸡的鸡腿放到陶姨碗里:“咱们得高高兴兴、欢欢喜喜的把这只鸡吃进肚子,让它安安心心的完成这一世的轮回,下辈子投胎做一只更好吃的鸡!”
众人因为宋铭这一通胡说八道发笑,却也将之前的悲伤气氛一扫而光。
晚饭过后的扯闲天儿活动一直进行到九点钟,主要以宋铭和陆可可的隔空打嘴炮为主。
这期间安乐闹来闹去的跟着起哄,等到九点钟众人散场、各回各家之后,没顾得上洗澡,就躺在床上睡得谁叫都不醒。
忙忙叨叨了一天,徐墨白跟着我回了房间,上下左右的打量了好一番,便哼着声音笑了两下。
我去看他:“你笑什么?”
徐墨白伸手将我抱住:“这么多年,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你的房间。”
我因为徐墨白这话怔住,想了几秒便也哼声一笑:“可不是么。”
是啊,可不是么。
以前的时候,全都是我不择手段的往徐墨白的房间里跑。那时候他作为骚包又别扭的小白哥哥,总是假装冷酷,面瘫程度可是不输现在的徐卫。
少年情事,无论何时何地回忆起来,都带着独属于青春的甜蜜味道。
我因为这甜蜜味道嘴角上扬,继而将双手伸开:“怎么样?我的房间如何?”
徐墨白此时已经拿了书架上的相册,也不知道翻看到了哪一页。
他同样嘴角上扬,然后从相册里抽出一张照片:“和我想得不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