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墨白因为我和阿贝的事情一整个晚上都不阴不晴。
可我拉着他回到楼上卧室,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见着徐墨白吃醋,所以还真没什么过往经验可以借鉴。
徐墨白从进门之后就直奔沙发。
他万岁爷一样抱着手臂正襟危坐,明明是带着粉红色小碎花的布艺沙发,却生生被他坐出了龙椅的气派。
我动动嘴唇,没敢在脸上做出太多表情。
这之后,我把卧室门关好,毕恭毕敬的挨着“万岁爷”身边坐下。
我思忖着该怎么开口,还没理出头绪却听到身边“万岁爷”先我一步开了金口:“委屈坏了吧?”
“啊?”我茫然,没能跟上“万岁爷”的思路。
“万岁爷”满是不耐的皱眉毛,然后连拖带拽、连抱带搬的把我放到腿上抱进怀里:“今天在陈娇那儿,是不是委屈坏了。”
大概是下午的那场痛哭让我把心里面大部分的抑郁情绪都释放出去了,所以现在我听着徐墨白这样问,反倒是平静了许多。
我放软了身体窝进他怀里,习惯性的去抠他衬衫上的纽扣:“一开始是挺难受的,不过现在好多了。”
徐墨白有短暂沉默,等再开口的时候,房间里顿时就醋味儿冲天:“那看来那位霍尔医生把你安慰的挺好。”
得,该来的一点儿都没迟到。
我停下抠徐墨白扣子的动作,将手掌展开,轻轻覆住他左胸口:“阿贝是看出来我心情压抑,所以从专业角度帮助我释放了一下负面情绪。”
“专业角度?”徐墨白哼声。
我现在看不到他的脸,但却完全可以脑补出他挑着眉梢满眼蔑视的样子。
“什么专业角度,帮助到最后还需要搂搂抱抱?”
我皱眉,收回抚在徐墨白胸口的手掌。
虽说今天下午我跟阿贝的举动确实过于亲密,但现在早就不是女人得裹上小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封建社会了。
更何况,虽然我当时伏在阿贝肩膀失声痛哭的时候,并没有太多意识。
但我绝对可以肯定的是,那时候的我和阿贝,远没有达到徐墨白所说的“搂搂抱抱”的程度。
吃醋可以,但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吃醋,本宝宝也不高兴。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我从徐墨白怀里坐直身体,心里有些莫名辛酸:“既然你都看见我们两个‘搂搂抱抱’了,为什么不出声?”
徐墨白没答话,眼角睫毛有轻微颤动。
我在辛酸里面又尝出来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苦:“徐墨白,你这醋,吃得不讲道理。”
徐墨白仍旧没答话。
他将两排密而长的眼睫半垂,挡住眼睛,罕见的在我面前示弱。
我有些走神。
下午的时候,阿贝问我,心里是不是还有怨,对徐墨白的怨。
我当时点了头。
因为,我心里确实还怨。
两年,七百三十天天,一千七百五十二个小时。
我面对的,是从少年时期就心心念念爱恋着的人。
可在这一千七百五十二个小时里面,我和徐墨白,却只能通过金钱,维系着彼此之间的关系。
我收好所有少年时候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情愫,给自己戴上乖巧谄媚的面具,承受他对我的忽冷忽热,忽好忽坏。
甚至于两。性之间最亲密最可以表达爱意的事情,我从中得到的,也是痛苦多于欢乐。
怨么?当然怨。
可是呢。
我重新去看徐墨白,看我面前半垂着眼,眉目柔软的徐墨白。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柔软的徐墨白。
过去那两年,多少次夜半惊醒,我蹑手蹑脚的将床头夜灯打开到最低最昏暗的那一档,看到的就是和现在这般一样的徐墨白。
他闭着眼,浓密的眼角毛在昏暗的灯光里投下一小片阴影。
被黑暗浸染的夜里,他退去了所有的张狂凌厉,像个孩子一样安静沉睡。柔软得让人束手无策。
所以。
怨么?当然怨。
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好半天都没有说话,徐墨白垂着眼睫等了一会儿,便轻轻地伸手环住我的腰。
“小好。”
他开口,探身将整张脸都埋进我颈窝,语气就像是不甘心就这么认错道歉的别扭小朋友:“对不起……可是,我就是生气。你都让他搂你肩膀了。还有,你知不知道,我看着你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哭得那么伤心欲绝,我心里是什么滋味?”
一番话说到这里,徐墨白便从我颈窝里抬头。
他伸手,用双手捧住我的脸颊,瞳孔里的心痛和无措,竟是和那漆黑的颜色一样浓稠:“小好,我是你的男人,我想要、也可以给你承担一切。我希望你可以把我视为你最坚强的倚靠和后盾,把所有让你感到伤心难过的、不好的东西都丢给我。我的肩膀已经很宽厚结实了,你不用、也不可以再到别人那里哭泣。知不知道?”
“嗯。”我抿着嘴点头,心里仍旧不是滋味。
我又想起了阿贝和我说的话。
他说,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说无二三。
为什么会“可与人说无二三”呢?
我现在看着徐墨白这个样子,忽然就明白了。
人这一辈子,其实和我下午时候吃得那个巧克力甜筒没差多少。
都是摆在眼前的时候看着挺多,结果两三口下去,就没剩多少。
而在这看似漫长实则短暂的人生中,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老话说人生苦短。
因此,当我们在这又苦又短的人生里遇到了最喜欢的那个他,那么我们最想要做的,一定是拿出更多的快乐和他分享。
真的是“可与人说无二三”么?
不是的。
说,当然是可以说。
可人生苦短啊!
我这么喜欢你,哪里还舍得说这些常八九的不如意来让你糟心?
对于我的这一声“嗯”,徐墨白似乎并不满意。
他用两只手挤压我的脸,表情异常严肃:“说你知道了。”
“知道了。”
我按照徐墨白的要求一字一句的开口。
等到他重新心满意足的将整张脸都埋进我颈窝磨蹭,便笑着摇了摇头。
你看,爱情是个多么奇怪的东西?
能把好好的大好青年变成贱骨头,一个使着劲儿想要往身上扛,一个拼了命的想要往身后藏。
我虽然不喜欢,但也不得不承认,徐墨白这“昵称”,取得确实贴切。
我和徐墨白简单说了说今天下午的情况,想着周曼那副恨不得把安若按斤按两卖了的势力嘴脸,便开口询问:“你那边能不能查到,最近跟胡冲走得近的都有什么人?嗯……”
我抿嘴,继而补充:“没结婚,有点儿权势的那种。”
徐墨白勾着我的头发把玩:“能让那只臭苍蝇围着飞的,哪个手里都有点儿权势。至于有没有结婚……”
徐墨白慢悠悠眨眼:“我觉得,在周曼那儿,丧偶应该是可以和没结婚划上等号的。”
“丧偶?”
“富通电缆的二儿子,今年三十一,去年老婆刚刚跳楼自杀。姑娘舞蹈学院毕业,就比那个小软柿子大两岁。”
“那自杀原因呢?”我皱眉,已经可以预想到,后面听到的,肯定不会是好事儿。
我有大概三四秒的时间没说出来话,等到徐墨白握住我的手捏了捏,才重新发声:“那……那姑娘的父母呢?”
“拿了两千万。”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发笑:“两千万。这条人命可真值钱。周曼那个老挨千刀的……”
徐墨白拍拍我的肩膀:“这事儿周曼未必全都知道,那女人加上陈娇,不过就是看着精明,实际上内里都是草包。要不然,她们也不会被胡冲那个小王八蛋给忽悠了。”
徐墨白提及胡冲,我便立刻就想到了周曼下午时候说过的话。
我去看徐墨白:“对了,今天在中心公园的时候,周曼最后气急了,说了一句‘等胡冲跟英国人斗垮了徐墨白,有你哭的时候’。她说完这一句,陈娇立刻就把她拉走了。我看两个人的神情反应,觉得这个不像是虚张声势的放狠话。”
“英国人?”徐墨白疑惑,显然也没想到竟然还牵扯出了这么一层:“周曼还说了别的什么没有?”
我摇头:“没有了,她说完这句,就被陈娇着急忙慌的拉走了。但是,你刚刚也说了,陈娇跟周曼不过都是假精明的势利眼。所以能让她们这样死心塌地,胡冲肯定是拿出了能让她们可以信服的东西。墨白”
我忧心忡忡:“最近胡冲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