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的那次威尼斯之行,是我和徐墨白关系的一个重大转折点。
但我不知道的是,原来那时候,许思鸿就已经开始和徐墨白宣战。
怪不得……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次我和陆可可偷跑去酒吧又遭人暗算,会引出来徐墨白那样的滔天怒火。
徐墨白应该是和我想到了一起,开口时八分愧疚两分气:“你知不知道徐卫告诉我,说你偷跑出去不见了的时候我有多着急?可你呢?居然还敢跑去酒吧那样龙蛇混杂的地方,真是长了本事了!”
我虚心受训,适当反驳:“可是我也不知道当时是那样的情况啊……”
“你还犟嘴!”徐墨白捏我的脸,故作凶相。
我吃痛倒吸凉气,躲开他的魔爪,揉着脸询问:“那你爸爸是怎么说的?”
徐墨白默了默,声音低低的:“他大概是觉得当年对我妈亏欠,所以交代我,只要许思鸿没闹得太出格,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勾住徐墨白的小手指:“那……你同意了?”
“没有。”
徐墨白两片唇瓣上下翕动,眼神冷了一些:“我告诉我爸,当年他跟我妈还有许长松的恩恩怨怨我不关心,并且和我也没关系。许思鸿是无辜,但这样做对我也极不公平。更何况,许思鸿既然敢于正面开战,那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承受或好或坏的两种结果。所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绝不忍让。”
“那……你爸爸他同意了么?”
徐墨白神色微有变动:“没有。我爸说,不公平也得忍,谁让我是他的儿子。那次在威尼斯,我们不欢而散,等再见面的时候,我爸就成了现在这样。”
“墨白,你别担心,我今天看着”我安慰,本来想说“你爸爸”。等对上徐墨白眼角渗出的浅浅忧思,堪堪改口:“我今天看着爸爸的状态还挺好的,再加上现在又有中医国手给他做针灸治疗,我想用不了多久,爸爸就会康复的。”
徐墨白因为我的称呼将眉眼舒展一些:“那就借你这个儿媳妇儿的吉言了。”
我拍拍徐墨白的手——徐猛跟沈如鸿到底是不同,他虽然对徐墨白严厉,可心里是关心在乎自己这个儿子的。徐墨白那样通透的心思,不可能不明白。所以父子俩再怎么吵,心里对对方的关心也还是真真切切的。
这一轮略显沉重的话题结束后,我和徐墨白就不得不接着开始另一轮略显沉重的话题。
这一次,由我先来发问:“许家那两父子,这些年在英国应该一直都在积攒实力吧?他们的背景,现在调查清楚了么?”
“许长松早些年还在江北的时候,曾经认识了一个英国女人,据说那个英国女人还一度为了许长松常住江北。两个人纠缠了一段时间无果,女人就返回英国。结果三年还是四年之后,那个女人又和许长松取得了联系,并且将许长松和许思鸿都接到了英国,入了英国籍。单说那个女人的背景,干干净净一张白纸,从小品学兼优天资过人,大学时候是学心理的。但是她的家庭背景,可就没那么简单。这个女人的父亲是英国著名的军火商,十一岁的时候父母离异,她跟着母亲生活。十八岁的时候母亲去世,她才被父亲接走。许长松到达英国之后起家的第一笔资金,就是这女人的父亲提供的。七年前徐家遭难的那次,许长松经由那个英国女人和她父亲的帮助,可以说是幕后最大的推动者。”
女人,英国,学心理。
这三个词一同出现,我那不争气的脑子便又是灵光一闪,可闪过之后便又无疾而终。
“那许长松和那个女人,他们现在是……夫妻?”
徐墨白摇摇头:“没有。他们两个已经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对外也互以丈夫妻子称呼。但是在英国官方可查的记录里,并没有许长松和这个女人的婚姻记录。简单点儿来说,他们这对夫妻,有实,无名。”
“这……这算怎么回事儿啊……”我喃喃,试图追上脑子里那无疾而终的灵光一闪。
“许长松在英国这些年一直在积攒实力,手底下也有两家规模尚还可以的公司。其中有一家,还是主攻数据整合的。并且,从许思鸿今年这一系列动作来看。他们父子除了报仇,还大有取而代之的意思。想要把锦程现在在数据整合领域的占有率,全都鲸吞到自己嘴里。”
“他们的野心会不会太大了?而且,他们有那样的实力么?”我发问,心不在焉,脑子里已经想到了什么。
“实力是有,不过还没那么大。所以,许思鸿才会重新联系上你姐姐,想要从你父亲做掮客时候的资料下手。”
我下意识皱眉:“可是父亲手里如果掌握着对徐家不利的资料,应该早就拿出来了,不会藏着掖着。他联系上我姐,只怕也不会得到想要的东西。”
徐墨白没答话,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也不一定。”
我心里一惊,脑子里终于是迎来了第二次灵光一闪:“那个女人,那个英国女人,她叫什么名字?还有,她跟许长松有没有孩子?”
徐墨白被我这突然提问问得略有怔忡:“那个女人的名字是黛丝•博朗。当时许长松是带着许思鸿去的英国,他和黛丝两个人,没有孩子。”
“黛丝•博朗……”我喃喃重复,心里的感觉有些微妙。
“小好,你想到什么?”
“之前我听苏主任说过,阿贝的母亲也是英国人,大学时候也主攻心理催眠,并且也为了一个祖籍江北的男人常住国内。所以,我才想要问问你。不过阿贝姓霍尔,黛丝姓博朗,两个人的姓氏对不上。而且,黛丝•博朗和许长松也没有孩子。”
一番话说到最后,我脑海里便浮现出了阿贝的俊朗面容和深邃眼窝。等下一秒转眼看到徐墨白,莫名一阵心虚。
徐墨白静静地看我,将我的小心思一语道破:“阿贝•霍尔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你松了口气?”
我有些局促,但也没有否认:“嗯,是的。毕竟阿贝之前帮着安乐治病得时候那样尽心尽力,如果他也是另有目的,我心理上还真的是接受不了。”
徐墨白眉梢小幅度挑动:“即便是他跟这件事没关系,你也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我并没有准确理解徐墨白想要表达的意思:“为什么?这里面还有别的什么隐情么?”
徐墨白伸手把我揽住,将我搂到他面前:“为什么?因为那混血想要打我老婆主意,这就是最大的隐情。”
我眨巴眨巴眼,一直紧绷的心情总算有所放缓:“你这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是,我就是在吃醋。”徐墨白毫不掩饰的承认,坦诚得让我无比意外。
我顿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徐墨白温柔看我,亲吻我脸颊、耳垂,最后埋首在我颈窝:“所以小好,你以后就只能跟我一个人好。要不然,我会吃醋,吃大醋。”
男人撒娇其实比女人撒娇更惹人心疼,尤其是徐墨白这样往日里都是雷厉风行的男人。
我抚摸徐墨白的头发,揉揉回应:“好,我知道了。以后,我就和你一个人好。”
两个人相顾无言的拥抱了一会儿,我想起之前徐墨白说的话,再次提问:“对了,你刚才说‘也不一定’,是什么意思?”
徐墨白从我颈窝抬头,沉思了一会儿才作答:“这件事情,我也是猜测。”
“猜测?”
徐墨白重复我的问话,用肯定语气:“对,猜测。七年前他们对徐家第一次发难的时候,应该是掌握了十足的把握。但是后来的结果你也看到了,徐家虽然元气大伤,但也没有彻底倾覆。并且,自从查到了许长松这条线索之后,我也在英国安插了线人。那边线人反应,许长松在国内的资源都是由一个叫做Tom的男人联系提供的。但是七年之前,许长松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突然就换了国内的联系人。”
Tom这个英文名字在国内的重名率高得离谱,而我的父亲,他的英文名,也是Tom。
“所以……”我将手掌收紧:“你的意思是,七年前的时候,我父亲,他其实并没有把全部的资料都交出去。”
“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但如果要证实这个可能性,还是要看能不能找到你父亲留下的资料。”
徐墨白这话说得平缓,可我听了,心中却是一惊——我不记得,我之前跟徐墨白说过父亲还留有资料。
徐墨白看出我的惊异,将搂着我的手收紧一些:“小好,你今天也听到我妈都说了什么,安乐现在已经和许思鸿联系上了。对于许思鸿,我不能不防。”
我舔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心里不是滋味:“所以,这些日子安乐的一举一动,你都知道?”
“我只知道她现在在找你父亲留下的资料,并没有刻意监视。”徐墨白略作纠正,把我接下来想要问的问题提前说出答案:“这些,都是蒋励棠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