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大荒初见(3)
莞然2018-04-10 17:201,162

  薄雾浓云里,依稀透进三寸日光,鲜红的嫁衣如盛开的曼珠沙华。梦境中,静窈慢慢委下身去,纤纤十指捂着面,有温热的泪水从指缝中落下。

  “那个人……”她含着几分哭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一字一句很认真地说,仿佛是向老天求一个愿望般:“如果当真有那么一个人,我希望他能在我伤心的时候安慰我,在我受伤或生病的时候能一直照顾我,在我无眠的时候能够哄我入睡,在我犯迷糊做坏事的时候能够提点我。这样便也足够了,其实也很简单罢?”她似是相问于他,又似是自言自语,一时凝噎,又哽咽道:“最重要的是,他永远都不会抛弃我,我们这一生一世都在一处,不离不弃。”

  那一番话,可堪称肺腑之言,静窈却从未同任何人说过。因她心中了然,自己这番话是十分孩子气的,若是她家中七位神君哥哥或是她那两位天族的义兄听了,必然要嘲笑于她。但她私心觉得她是个十分懂事并且不贪心的姑娘,何以数万年来,她这样简单而明了的心愿,却从未从梦里开出花来。

  千里华池上烟雾迷茫,那男子清朗的身影分花拂柳,穿过薄雾浓云而来,落在她一丈之遥的地方,白衣素衫,顷刻间成了一袭赤红的喜服。他的面容隐在那雾气迷蒙里,虽看不清,却叫人觉得有些温暖熟悉。

  静窈蓦地想起当年于凡世临安河畔,同他交拜天地的场景,彼时他便是一身喜服,虽是凡间最寻常的作料,在她眼里却那般俊秀潇洒。

  那白衣神君定定地望着她,问道:“若那人是我,你可欢喜?”

  “欢喜?”静窈喃喃自问,若是从前目成心许,情有惟牵之时,她定然欣喜若狂。可是流光易抛,五万年岁月,于神族而言,虽不过弹指一瞬。但如今的她,却早已非当年御宗学堂里那个少不更事的顽劣仙姬。

  “青阳……数万年过去了,我却还是喜欢这般唤你。青阳,你可晓得,若是那三万年的岁月里我听得这一句,必然欢喜得发疯。只可惜数万年过去了,当年那个静窈已经死了,此后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

  见他良久无言,静窈忽地一哂,又道:“不,不是你,是我。”她莞尔一笑,面上梨花带雨,如芙蓉清露:“我不会再回去了,青阳也好,白辰也罢,无论我将来嫁与谁,都不会是你。”

  她话音未落,分明见得眼前那清朗的身影猛然一颤。

  静窈只心下只觉可笑。他白辰一向自诩心狠无情,但若真论绝情,何人能及她半分。

  果然,深情是她,绝情也是她。

  这数万年来她早已心字成灰,前尘尽忘。却没承想放不下的那人,竟是当初那位姿容俊秀的冷漠神君,青丘的九皇子白辰殿下。

  静窈如是想着,觉得自己仿佛巾帼女英雄一般可歌可泣。她自哂一笑,泪意便也渐渐散去了。

  笼罩的千里华池的浓雾渐渐散去,那白衣隽秀的身影亦随薄云飞去。

  因她数万年来没再见过白辰一面,是以那一场梦显得不大真实。终究这世上,青丘白辰早已与东海若溪公主成双入对,同她雷泽静窈,再也没甚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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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女其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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