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一株花树时,一道暗影突然蹿了出来,掠过苏浅的腰身便向远处奔去。
竹潋大惊,下意识的就要惊叫,被人从身后紧紧捂住了嘴,拖到了花树之后,紧接着耳边传来略为耳熟的说话声。
“别叫!主子有话和苏小姐说,一会儿便回。”
竹潋“唔唔”了两声急忙点头,她听出来了,这个男人正是刚刚在崇明殿的七破,对小姐并无恶意。
夜璃焰搂着苏浅的腰一路飞掠,很快停在了一棵参天古树之上,面色冷峻的将她安放在树杈上,嗓音低沉的问。
“小丫头,和本王坐同一条船,你就那么不情愿?”
苏浅斜倚在树干上,优雅一笑,脸颊上露出个浅浅的梨涡,说不出的动人。
“王爷何必明知故问?苏浅自幼失去所有,能活到今日已属不易。现下又欠下王爷大恩,无论我愿意与否,都会被人视为王爷同党,恐怕日后的麻烦还要更多。难道我连表达不情愿的自由都没有?”
夜色正浓,绿树掩映之下,男人清俊的脸庞很朦胧,只有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夜璃焰冷笑了两声,握笛子的手,骨节泛白,脸上带着少有的怒意。
“即便没有本王,你惹出的麻烦还少吗?二皇子八皇子两大势力你同时得罪了,难道还想全身而退?相比这两股势力,本王至少没想要取你性命,被视为我的同党又如何?”
苏浅一时语塞,是呵,就算没有北定王,她的麻烦也一样没少。
夜璃焰见她被自己问住,脸色略有缓和,目光深邃的盯着她紧绷的小脸。
几日不见,她脸上的蜡黄之色退去不少,一双清亮的大眼睛几乎占据了半张脸,秀气的小鼻子不时翕动两下,说不出的俏皮可爱,漂亮的唇瓣也有了血色。
沉默了好一会,苏浅才抬起头,目光执着的说。
“王爷,当日我说过,不会做你的细作,而今我还是那句话。不过,我们可以合作。”
多一个好队友不是坏事,但前提是他们的关系必须平等,否则她永远受制于人。
夜璃焰坐到她身边,修长的手指缠上她一缕秀发,唇角微微上扬。
“本王有再说过让你做细作?自作聪明!”
苏浅一怔,茫然的看向他,不解的问:“那王爷为何再次出手相救?”
她是真搞不懂了,对她无所求,又为什么劳心劳力的替她解决麻烦?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这回换夜璃焰被问住了,鬼才知道他是着了什么魔,看到她有麻烦就不受控制的想帮她。
甚至明知道她是装病,可一见她脸色难看便忧心忡忡,特意打发七破去探看真实情况,结果却得回那么没良心的两句话。
不自在的将脸转向一边,眸光轻闪的说:“本王看你还算是个可塑之材,动了恻隐之心。”
他也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自从那日落荒而逃,脑海里总是不时闪过她的身影,就连处理公务,都无法集中精力,甚至有冲到国公府去偷偷看她一眼的冲动。
苏浅愕然,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答案,小嘴轻掀了几次,都没说出来话。
看着她惊讶莫名的表情,夜璃焰心情出奇的好了起来,性感的薄唇微微上翘。
“端熹心性阴毒,又极为护短,肖墨香生死未卜,她绝不会轻易罢休。宫宴结束本王亲自护送你回府,七破以后就跟着你,护你周全。”
苏浅更蒙了,张口结舌了半天,才嘟着小嘴说。
“王爷好意,苏浅心领了。王爷是天骄贵胄,哪有护送臣下之女的道理?七破乃是王爷的贴身护卫,职责是保护王爷的安危,更不能跟着臣女!”
拒绝的话说得合情合理,却惹得北定王当时就不高兴了。
“本王不接受拒绝!就这么定了。”
男人傲骄的扬着下巴,眸色冷沉,飞身落到树下,拍了拍手说。
“跳下来,我接着你。”
连北定王自己都没发现,一个我字他说得那么自然而然,无形中让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缩减了不少。
苏浅嘴角一抽,话说她自己能下去好吗?虽然她没有内力,更不懂轻功,可爬树这事还难不倒她。
没理会男人的话,她手脚并用的往下爬,刚下滑了不到半米,腰肢再次被扣住,男人冷酷的眸子闪着火光,灼热的呼吸充斥在耳畔,她仿佛都能听见他的磨牙声。
“你就这么嫌弃本王?冒着摔断腿的危险也不想让本王碰你一下?”
他的怒火让苏浅摸不着头脑,感觉到腰间的温热,她俏脸泛红的推开他,低着头说。
“男女有别,王爷请自重。”
心里一万个鄙视自己,心理年龄都二十七了,被一个毛头小子抱一下,她竟然会有害羞的感觉,脑子进水了吧?
夜璃焰被她推开,心里越发不爽,再一听她的解释,唇角微翘,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挑剔的说。
“你是女人?黄毛丫头一个!”
说完,他便高傲的扬着头步伐沉稳的向前走去。
我去!她这是被鄙视了?苏浅郁闷的抓心挠肝,却又拿他没辙,对着男人的背影比了个鄙视的手势,脚下踢着小石子泄愤。
夜璃焰有如脑后长眼睛了一般,顿住脚步转身,将她的动作又重做了一遍,问。
“这是什么意思?”
苏浅做贼心虚,被他突然转身吓了一跳,轻拍着胸口,急忙胡诌道。
“这是感谢王爷的意思。”
夜璃焰勾起唇角,眼神戏谑的看着她,淡淡的说。
“哦?刚刚还振振有词,说什么男女有别,扭脸就说要感谢本王,苏浅,你打量着本王好蒙?”
这死丫头要是这么有良心就好了,以他对她的了解,心里指不定怎么骂自己呢。
苏浅无辜一笑,摊了摊双手说:“王爷不信,我也没办法,要不您看是清蒸还是红烧?”
好吧,她承认自己有点厚颜无耻的利用北定王对她的兴趣,所以才会有恃无恐,反正北定王不会真拿她怎么样。
夜璃焰的眼睛再次挑剔的看向她,单手轻抚着下巴说:“太瘦了,塞牙,养肥了再考虑吃法。”
这话要是让七大侍卫听见,非惊掉下巴不可,他们家爷竟然会和人开玩笑?天要下红雨了吧?
苏浅翻了个白眼,无视他向前走去,瘦削的背影映入男人的眼中,让他心情大好的掀了掀唇。
回到座位没一会,宫宴便散了,苏浅从善如流的跟着北定王走了,留下一堆眼珠子都要恨得凸出来的苏家人。
路上苏浅一直在想苏家的马车会不会被截,端熹公主被遣回了公主府,驸马在府里主持大局,消息应该不会这么灵通,要是提前做好埋伏,目标肯定是苏家所乘的马车。
越想她越是开心,嘴角都忍不住露出了笑痕,苏家和公主府如果狗咬狗,她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岂不快哉?
正入神的想着自己的事,额头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北定王如玉的大掌正贴着她的额头,满脸古怪的看着自己。
“坏丫头,又打什么鬼主意?”
苏浅一惊,暗骂自己得意忘形,马车里还坐着一个瘟神,她竟然敢大意的露出笑容,摆明了没安好心嘛!
水汪汪的大眼睛很快盛满无辜,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王爷的话我听不懂!”
夜璃焰精明的眼睛露出几许了然,也没戳破她,从容的收回大手,指了指玉石桌面上的数个锦盒说。
“这些药材都是温补身体的,回去之后日日煎食了服用,将养将养身体。别总是一副病殃殃的样子,碍着本王的眼。”
苏浅额角青筋呯呯乱跳,尼玛啊,直接说她有碍观瞻不就完了,还碍着他的眼了!她求他来看了?也不知道是谁,跟个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走哪儿都能看见他。
她一共穿越过来不到五天的时间,他都阴魂不散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四次了,还好意思嫌弃她!
夜璃焰见她绷着一张小脸不吱声,情知她是敢怒不敢言,轻咳了两声,俊脸微微泛红,“好好养身子,身体是本钱,没了本钱,你就算赢了天下,也无福享受。”
从来不擅解释和安慰的男人,能说出这番话,已经是奇迹了。
苏浅嘟着小嘴儿没坑声,明知他只是毒舌,实际也是为她好,可刚刚被嫌弃,她就是莫名的不爽。
一路沉默着到了国公府,夜璃焰率先跳下马车,轻抬贵手托住她的后腰,以不容拒绝的霸道将她给抱了下来。
国公府的门子看到这一幕,瞌睡虫全跑光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见鬼一般盯着姿势暧昧的两个人看。
夜璃焰寒眸微眯,不善的看向两个门子,煞气瞬间暴涨。
七破极有眼色的将两把短刃横在门子的脖颈之上,阴森森的咧嘴一笑,“不想死,就把你们的嘴乖乖闭上,让爷听到一句不该有的闲话,我让你满门跟着被屠。”
两个门子吓得面如土色,抖如筛糠,跪在地上连道不敢。
苏浅面带浅笑,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眉心都没动一下的北定王,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呵气如兰的道:“王爷培养手下的手段真是高明,一个眼色便知如何行事,苏浅佩服!”
她也是从军营走出来的人,知道军队的铁血法则,服从是天职,可想培养出这么机灵的士兵,可不是件简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