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璃焰面无表情,堂而皇之的走进国公府,直奔西垮院。
苏浅跟在后面,无奈的耸了耸肩,从后车下来的竹潋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胳膊,刚要说话,被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乖乖的闭上了嘴。
少时,西垮院的灯火便亮了起来,夜璃焰在闺阁之内慢慢踱步,深沉的眸子四下打量一番,眉心皱了起来。
坐回到圆桌之旁,嫌弃的看了一眼碎茶沫子沏就的茶水,淡淡开口,“七煞,将今年新贡的茶挑选几样可口的送过来。”
暗处传来响亮的一声“是”,好似就是说给苏浅听一般。
好吧,她承认自己就是个俗人,茶这种东西,她实在品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多也就是个香味得她喜欢,例如最廉价的茉莉花,她就格外青睐。
可他既然已经出口,自己拒绝也是浪费口舌,干脆闭口不言,喝着她廉价的茉莉花。
夜璃焰皱着眉头,伸手夺过她手中的茶杯,眉疏目冷,“本王以为你能料理好府内的事情,没想到还是受人欺凌的可怜虫。”
知他怒从何来,苏浅也不辩驳,如果能让他因此认定自己是个无能之辈,她做梦都会笑醒的。
浅笑的眸子染上一丝错愕,转而楚楚可怜的说,“王爷高看苏浅了。府内的事情自有祖母把关,我人微言轻,即便王爷将偌大的差事交给我,只怕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夜璃焰听出弦外之音,突然欺身过来,紧紧的捏住她的下巴,眼睛微眯,“苏浅,别自作聪明!本王若真想利用你,容不得你拒绝!”
突然欺近的俊脸让苏浅措手不及,闪躲了一下便没再反抗,被迫仰起的头,眼睛直视着他,淡淡一笑,“王爷就是恼羞成怒也不该这般胁迫臣女吧?有话好说。”
说话间,她淡然的拨开他的手,北定王也没再纠缠,阴沉着双眸坐在她的对面,轻笑了一声,“防本王跟防贼一样,你这是在怕我吗?”
别以为之前她和侍女的小动作他没看见,她这是怕侍女说错话,被他给听出点什么。
在她眼里他就那么阴险?怎么时时刻刻想着他要害她?真若想拿她怎样,之前在宫宴上,只要他一句话不说,以端熹公主的胡搅蛮缠,就够她一瞧的。
苏浅很老实的点了点头,还很无辜的眨巴下眼睛,“您是手握重兵的北定王,这世上又有几人不怕?”
她初穿乍到的,什么都没弄清楚呢,一没背景,二没靠山,不防着点能行吗?
怕嘛,倒是没感觉,现代的时候枪林弹雨,什么没见过?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多注意点没什么不好。
怕他?怕还敢在他面前态度强硬!骗鬼呢?
北定王心里吐槽了两句,激将法没起作用,倒也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
捏着她喝过的茶杯送到唇边,皱着眉头轻抿了一口,脸上又出现了嫌弃的表情,“你不怕就好!这几日京中不太平,没事少出门,需要什么吩咐七破,让他去置办。”
见他用自己的杯子喝茶,苏浅眼睛都直了,尼玛,这货真不要脸,这摆明了是占她便宜!
明明都嫌弃成那样了,她喝一口,粗茶就变成神仙玉露了?忍着把他揍成猪头的冲动,她磨着两排小白牙,“谨遵王爷教诲。”
心里暗道,不太平才好,太平了她怎么犯案?
没钱的日子是真不好过啊,想做什么都做不了,她这正准备把自己打造成古代第一富婆呢,需要第一桶金,正好混水摸鱼。
说说谈谈又过了半个时辰,都快子时了,夜璃焰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苏浅又是打呵欠又是揉眼睛,表达自己的困乏,可这男人就跟没看见一样。
忽然,院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的还有苏应海和赵青娥低低的咒骂。
北定王眼前一亮,总算是等来了,看了一眼不识好歹的少女,别有深意的勾了勾唇角。
“什么人在此喧哗?”院子里传来七破中气十足的声音,随后就是兵刃出鞘之声。
“你是何人?深更半夜,躲在苏浅的院子里,难不成是奸夫?”
张口便泼脏水的厌恶之声苏浅听出来了,是她那个名义上的堂伯父,唉,这人怎么就学不乖呢?
“放肆!”
屋内的苏浅只能听见怒斥的两个字,并看不见如何动作,但也能想象的出来,玩味的勾起唇角。
“啊,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你先把…啊,我不动,好汉手下留情。”
“北定王驾下七暗卫之一,主子正在和苏小姐商谈要事,闲杂人等退后。”
“北…北定王?”
“还不快滚!”
“是…是,下官马上就走。”
少倾,院内重归安静,夜璃焰没好气的瞪了苏浅一眼,低喃了一声,“没良心的小丫头,睡吧,本王走了。”
苏浅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迟迟不走,是怕她应付不了苏家人发难,心上涌过一阵暖流,很真诚的说了一句,“谢谢。”
夜璃焰推门的手一顿,扭过头来,眸含笑意,“谢就不必了,以后别总当贼一样防着本王就好。”
苏浅眉眼弯弯,粉唇向上翘起,“王爷若以诚相待,苏浅必投桃报李。”
夜璃焰没急着说话,但是眉眼间的柔和却显示着他的好心情,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推门而出。
“更深露重,早些歇息,不必送了。”掩好房门,他又和七破交待了两句,这才离开。
苏浅秀气的打了个呵欠,竹潋机灵的马上把床铺收拾好,小心翼翼的看向门外,低声问:“小姐,七破侍卫以后真的就留下了?”
没等苏浅回答,门外的七破已经朗声道:“竹潋姑娘不必挂心,七破奉王爷之命保护苏小姐,没人敢说三道四。”
屋内的竹潋迅速捂住了小嘴,圆圆的眼睛瞪得老大,表情十分紧张,逗得倚在床头的苏浅“咯咯”一阵轻笑。
“小竹子,你就是贴在我耳朵边说,你七破大哥都能听见,他的贼耳朵灵着呢。别惊讶了,赶快洗洗去睡吧。”
竹潋吐了吐舌头,迈着小碎步出了闺房。
贼耳朵?斜躺在房檐上的七破差点掉下来,嘴角抽了几抽,满脸的无辜。
没一会儿,小院的烛火都熄了,躺在床上的苏浅却精神百倍的爬了起来,窸窸嗦嗦的换上一身提前改造好的夜行衣,从后窗翻了出去。
七破若有所觉,迅速起身,举目四望,没发现什么才又重新躺回去。
掩在暗影之中的苏浅邪气一笑,贴着墙壁身手敏捷的向府外而去。
穿屋过脊,没一会儿就到了苏应海的尚书府,清亮的大眼睛微微眯起,避过守卫,翻身而入。
轻车熟路的摸到了府库,隐在暗处观察了片刻,确定四周没有活物的气息,这才如只猫般钻了过去。
驾轻就熟的用绣花针挑开大锁,她又左右看了两眼,掩门而入。
一路顺畅的来到库房深处,苏浅才擦亮了火折子,一看里面的金银细软笑眯了眼。
这个苏应海可真是富得流油啊,单是外面的摆件,价值就不下万金,这还没算地上放着的十几个箱子。
把箱子挨个打开,刺目的金光差点闪瞎了她的眼,码得整整齐齐的金元宝、散放着的金银玉饰、名人字画…粗略估算也得有上百万两银子。
高兴完了,她又开始犯愁了,这么多东西,她怎么运出去啊?叫外援是不可能了,溜门撬锁的勾当,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更何况偷的还是尚书府。
另外一个就是安置问题,她总不可能把这些东西堂而皇之的搬回国公府,先不说有七破那个武功高手在,她能不能避开他的眼睛,就算是避开了,放在国公府也不安全。
思索了良久,她眯眼一笑,从箱子里拿出十几个金元宝,然后又把上层摆好,抹平足迹,转身出了府库。
呵呵,明天她要光明正大的给尚书府搬家,她倒要看看,这个苏应海敢不敢报官!
沿原路返回,到了自己的闺房,先投了颗小石子把七破引开,这才翻身回到卧室,打了个呵欠,安然睡去。
第二天一早,她连竹潋都没带,就出了门,七破隐在暗处跟着她,她也没管,找了家胭脂水粉的铺子,进到店里挑挑拣拣了数十样,又和老板打了招呼,从后门溜走了。
七破久候不出,感觉有些不对劲,现身进去才发现人早就没影了,吓得出了一脑门的冷汗,逼问了老板好久,才知道这位不安分的苏小姐为了摆脱他,从后门跑了。
他是又好气又好笑,按着老板给指的方向追了出去。
苏浅摆脱掉七破又去了家成衣店,挑了身合体的男装,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翩翩美少年,又用脂粉涂涂抹抹了好久,整个人都大变样,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她不禁在心里赞叹化妆术的神奇,幸而当初没偷懒,把该学的本事学了个透。
再次现身大街上,从马行租了一匹马,就直奔京郊而去。
一上午,她东蹿西跑,总算把准备工作给做好了,用了午膳就直奔尚书府,拿出带有苏应海印鉴的书信,大摇大摆的把马车给赶进了苏府。
马车停在府库,刚要开门,苏府的管家郑西赶了过来,横着一对三角眼上下打量她,撇着大嘴问:“你是何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态度倨傲,脸色不善。